雨小喬又等到深夜，席晨瀚才回來。
他仍舊拖着滿身疲憊，看上去很累很累。
她用燦爛的笑容迎上去，噓寒問暖一陣，卻只換來他淡淡的三個字。
「我累了。」
席晨瀚深深看了雨小喬一眼，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雨小喬等了半天，他卻什麼都沒說，走向了卧室。
東青恭敬地對雨小喬低了下頭，「少奶奶，少爺有些不舒服。」
「我知道。」雨小喬努力笑了笑。
席晨瀚關上了卧室的門，連帶雨小喬的心門也一併關上了。
她眼角一顫，有些潮熱。
「少奶奶，一定要給少爺時間！好像上次一樣。」東青低聲道。
雨小喬點了下頭，「我知道了，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東青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雨小喬一眼，默默轉身離去。
雨小喬站在原地，望着卧室的方向。
過了許久，緩步走過去。
她抬起手，想要敲門，力量卻在下一秒卸空。
現在的他，應該更想一個人靜一靜吧？
可是……
如果任由悲傷將他包裹，一個人承受痛苦的折磨，又很殘忍。
生離死別的痛苦，她雖然沒有親身體會過，也能感同身受。
她遲疑了很久，終究還是拿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態度，用燦爛的笑容推開了卧室的門。
席晨瀚安靜躺在床上，視線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不知在想些什麼。
「吃飯了嗎？」她關心問。
「嗯，吃了。」他應道。
其實他已經兩天沒有吃什麼東西了。
「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不用。」
「洗澡嗎？我看你很累，洗個澡會舒服一些。」
「累，不想動。」
「那就睡吧。」
「嗯好。」
雖然他有問必答，但這種淡漠的態度，還是刺痛了雨小喬柔軟的心房。
她依舊笑着，拿來睡衣，放在他的床頭，「換上睡衣吧。」
席晨瀚的眼神，終於轉動到雨小喬身上。
看見她美麗清澈的笑容，冰冷的心房似裂開了一條溫暖的縫隙。
他一把拉過她，緊緊摟入懷裏。
「我真的很累，不想說話，不想動。」他埋首在她的頸窩中，聲音低弱。
她輕撫他寬大的脊背，心裏酸澀流淌，唇角的笑容卻是真的。
他肯向她傾吐他的倦累，也是一種小確幸了吧。
「我幫你換睡衣，你不動就好。」
如果她能抱得動他的話，真想幫他洗一次澡。
只可惜，她抱不動他。
她吃力地幫他換上睡衣，幫他弄好枕頭，蓋上被子，輕輕撫摸他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睡吧！一覺醒來，會是美好的一天。」
他依舊睜着眼睛，看着她。
因為幫他換睡衣，她的鼻尖上布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晶瑩閃爍，格外可愛。
如若換成平時，他真想翻身將她壓倒在床上。
可現在，他真的不想說話，不想動。
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一般。
如今躺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副軀殼。
雨小喬側身躺在他的身側，輕輕拍着他。
「睡吧，閉上眼睛。」
他仍舊睜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可以看見她的倒影。
她輕輕擁住他，像個慈祥母親的懷抱，讓席晨瀚的鼻尖微微一酸。
他一把抱住她。
耳邊傳來唐啟軒的聲音，「這樣對小喬，真的公平嗎？」
他也不住反覆問自己，真的公平嗎？
這個女人，這麼傻，這麼蠢，如果沒有他，怎麼照顧自己？
萬一被別的男人欺騙怎麼辦？
他一把擁住她，將她緊緊摟入懷裏，大長腿又壓在她的身上，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舒服入眠。
雨小喬沒有推開他。
她在他的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席晨瀚低沉的聲音，「睡吧，我們就要結婚了，明天會很忙。」
她高興地點點頭。
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我不會和一個已經去世的人爭什麼。只要你現在在我身邊，我就知足了。」
她更緊地抱着他，「一起睡。」
……
雨小喬現在確實很忙。
明天是安子喻的婚禮，她答應安子喻做伴娘。
安子喻的婚禮后，再過幾天，就是她和席晨瀚的婚禮了。
這幾天席晨瀚不在狀態，又失聯好幾天，婚禮上的很多事項都在擱置，沒有正式確定下來。
雨小喬抱着一堆文件，一邊翻看，一邊問正在洗漱的席晨瀚。
「酒店到底選哪一家？還有婚禮現場的佈置，我們還要提前綵排。」
「對了，奶奶還打電話來問，婚禮請帖方面，可還有什麼補充？」
「賓客的回禮到底選擇什麼禮品？還有檔次和金額，大概規定在什麼範圍？婚禮公司的工作人員，一直打電話在問。」
「還有……」
浴室里傳來席晨瀚的聲音，「你看着定就好。」
「我……」雨小喬抿住嘴唇，小聲嘟囔，「如果我知道，就不用問你了。」
席晨瀚從浴室出來，擦著濕漉漉的短髮，看到雨小喬臉上失落的小情緒。
忽然有些於心不忍，從雨小喬的手裏將文件都接了過來。
「我來處理。」
「如果你很累的話，我就隨便選吧，不要勉強。」她認真道。
她是真心不希望他太累。
也不想強人所難。
席晨瀚抬眸看她，唇角嚅動了一下，似乎有話要說。
雨小喬瞪着大眼睛，等了半晌，他才擠出一個字。
「你……」
見他沒了下文，她忍不住問，「我什麼？」
「你真的不介意，我現在的狀態？」
他很好奇，她到底是本着什麼心態，依舊對他笑得那麼燦爛，毫無雜質。
如若換成別的女人，在婚禮即將到臨的關頭，他還在忙別的事，應該滿腹怨言了吧。
可雨小喬一句怨言都沒，甚至在他失聯幾日後，一句多言都沒問他。
大家族的婚禮，事項很多，規矩也很多，最近都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一定也很累，處理起來也很吃力吧？
「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有證件的哦，為什麼要在乎你的狀態？」她燦然一笑。
席晨瀚不解蹙眉。
「因為是夫妻，就要一起承擔！每個人都會有狀態不好的時候。」
「如果在你狀態不好時，我也跟着狀態不好，怎麼一起解決問題？」
「總要有一個人，保持好狀態，才能幫另一個人狀態好起來，是不是？」
雨小喬又從席晨瀚的懷裏，將文件都接了過來。
「所有的一切我來選！這也是我的婚禮，我會盡我所能處理好！不過請帖名單，是要勞煩你最後甄選！貴族圈子裏的人情往來，我不了解的嘛。」
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席晨瀚陰霾鬱結的心底，終於舒服了一些，臉上也多了一些淺淺的笑容。
「小喬，我定不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