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另一個院子。
比林雙玉大兩歲的林任平拿着書，在那邊努力背。只是他記性不比妹妹林雙玉，同樣一篇文章，林雙玉看個十遍就可以背下來，林任平可能得看二十遍。
想到自己這位妹妹，林任平越發覺得書上的字根本看不進去，有些不順地想要將書丟出去，但考慮到這書是他花了大力氣，不知道請人吃了多少頓飯纔拿到手的，又捨不得了。
林任平心煩氣躁，原本他沒那麼大的壓力的。就算明年沒考上，後面還有時間呢。林家就兩個兒子，林任平的弟弟小他八歲，平日還喜歡舞刀舞棍，對讀書沒有興趣，他是不怕這位弟弟會趕上他。誰知道今年卻忽然變天了，新皇居然讓女人跟他們這些男人一起下場參加科舉，而他妹妹林雙玉也一起。
林雙玉從小書就讀得比他好，但因爲是女子，一直沒給林任平帶來壓力。林任平以前也願意待這位妹妹好來表現自己，討得父母歡心。萬一明年林雙玉考上了，他沒考上，到時候父親肯定要對雙玉另眼相待，甚至還可能會將家中的人脈都用在雙玉身上，那他怎麼辦？
都怪她，爲什麼都不爲他這個大哥考慮一下，就非要出這個風頭呢？
出於這想法，林任平即使拿到了蘇縣令以前的書，也是偷偷摸摸看着，並沒有要分享給妹妹的意思。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輸給她。
他勉強自己打起精神，繼續背書。
因爲一直讓人盯着林雙玉的關係，林任平很快就知道雙玉每天讀書的時間多了一個時辰。這消息讓他眼前一黑，不由咬牙切齒。
林雙玉瘋了嗎？他原本壓力就不小，被她這麼一搞，壓力就更大了。他總不能十二個時辰都不睡覺，沒日沒夜地念書吧。
“少爺，以大小姐這脾氣，若是她出頭的話，只怕要擠兌得你在家中沒了地位啊。”
說話的是林任平的小廝韋流，韋流是他前段時間救下的，對他忠心耿耿。也是他不顧一切爲他打聽到了蘇縣令手中書籍的下落，他才能拿到這幾本書。因此林任平對這小廝的看重甚至超過了從小伺候自己的那些心腹，覺得其他下人都沒韋流貼心聰明。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說的話重重敲擊在他心頭，也說出了他最恐懼的地方。
“我又能做什麼？爹要是知道她如此勤奮，還不知道要多高興呢。”
從小到大他都很高興嫡母膝下只有一女，作爲林家的庶長子，他纔有了享受最好資源的機會。習慣了這樣的優待，林任平哪裡能容許自己的待遇下跌呢。父親在雙玉小時候就一直很可惜她不是男子出身……
“明年縣試的考題是老爺出的。”
林任平打斷他的話，“爹不可能泄題的。”這可是第一屆女子科考，爹若是做好了，便是大大的政績，說不定能夠靠着這個更進一步。
那小廝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小的當然知道老爺不會做這種事。只是若是老爺知道小姐試圖偷盜卷子呢？”
林任平皺眉，“你想多了，雙玉性子一貫驕傲，她不可能偷盜考題的，。”
小廝繼續說道：“若是雙玉小姐身邊的下人犯了這種錯，你說老爺會相信她是無辜的嗎？”
林任平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韋流是想讓他栽贓陷害雙玉。父親若是知道了，肯定對雙玉很失望，甚至還可能不讓她報名參加明年的縣試。不，甚至甚至雙玉可能從此都無法參加科舉。
林任平臉色變幻連連，心中猶豫着到底該不該這麼做。雙玉畢竟也是他的妹妹，雖然他對她有諸多不滿，但也不至於到徹底斷絕她前程的地步。
韋流低聲說道：“我也是爲少爺您抱不平。您是小姐的兄長，今年又第一次下場，小姐但凡念着你幾分，都不該搶了您的風頭。”
林任平抿着脣沒說話。
韋流下了最後的一擊，“姨娘昨日去廚房要燕窩粥，廚房卻不願意給她，說她沒這份例。”
林任平臉色一變，姨娘可是生下了她，是林家的功臣，吃點燕窩粥怎麼了？廚房居然連這點顏面都不給，是不是覺得他肯定不如雙玉？欺人太甚！
腦海中浮現出姨娘殷殷期盼的臉，林任平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若他無法出頭的話，姨娘說不定以後要受更多的磋磨。爲了姨娘，他也得豁出去一回。
他看向韋流，“雙玉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嫡母安排的，哪裡那麼容易就會背叛她。”
韋流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前段時間救了雙玉小姐院子裡一個粗使丫鬟春紅，她對我頗有好感。”
“只是偷取試卷這事，只能咱們自己來了。春紅自己肯定做不到。”
林任平來回踱步，若有所思，這事對他來說，倒不算難。伺候父親書房的張叔這幾年來一直對他釋放善意，打算將自己的女兒送給他當小妾。
若是有他做內應的話，還真可能成功。
他要是可以看到試卷……說不定這回考試還能以頭名成績通過。
想到這裡，林任平越發心動了。
等等，他的才學沒達到那地步，真考第一了反而會被父親懷疑。
嗯，到時候儘量考一個靠前又不太突出的成績吧。如果提前知道試題了，慢慢研究琢磨，倒是不難。
……
韋流很快就尋了個機會偷偷離開林家，去了城裡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
“大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了。”在暗室內，韋流恭恭敬敬對着青衣男子說道。
青衣男子滿意地點頭，“做的不錯。”
韋流不解問道：“小的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咱們做事要繞這麼一大圈呢。”
不是隻需要把林知縣出的考題偷盜出來就可以嗎？
青衣男子淡淡說道：“因爲我們還需要在時候藉着這事對林知縣和蘇悅靈發難，捲入科舉舞弊一事，將對蘇悅靈的聲望造成極大影響。”
韋流聽得迷迷糊糊，反正他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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