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襲月到家的時候，看到哥哥和嫂子一言不發地將東西搬到院子的推車上。

她嚇了一跳，“哥、嫂子，你們這是？”

張勁宇的妻子池氏皮笑肉不笑說道：“我們打算搬走。”

“你們要搬去哪裡？咱們家買了新宅子嗎？”怎麼她不知道這件事？這買宅子花了多少銀子？可別因此影響到她的嫁妝啊。

池氏冷笑道：“只要不呆這裡，搬哪裡都可以。讓開，好狗不擋道。”

反正他們都要走了，池氏也不介意和張襲月這個自己看不順眼的小姑子撕破臉。想想離開挺好的，她和娘以後賺的銀子都能花他們這一家身上，不必緊着小姑子用。

張襲月呆了呆，“咱們一家人好好的，你們怎麼就要走了？”

他們走了的話，家務活不就得落在姨娘一個人身上嗎？姨娘那手是拿來侍弄文墨的，哪裡是用來做飯砍柴的，她更不可能做家務活，平日張襲月拿針線都嫌累。爹之前還說了，要說服嫡母拿出一筆銀子給她做嫁妝呢。

池氏擡了擡下巴，“誰跟你們一家人，你出門打聽看看，哪家像咱們家這樣，嫡媳婦還得伺候庶出的小姑子和姨娘。沒有小姐命，就別有小姐病。”

“哪家庶出的比嫡出的還尊貴？”

藍姨娘脣角翹了翹，表情帶着幾分的意味深長，“我家襲月這般討人喜歡，爲了你，你李叔肯定會出厚厚的添妝的。”

張襲月也是這樣覺得的。蘇廖氏他們只是因爲對她不瞭解，所以才這般討厭她。

張成望不以爲然說道：“他們肯定是做給你看的，想讓你知難而退。”

她返回她娘生前的屋子裡，整理着她的遺物。她娘去的突然，首飾銀子都來不及分配。

她轉移話題，“大哥和大嫂怎麼回事？”

蘇清芬看得眼眶發紅，她娘即使在外面名聲不好，但卻是好孃親。她真的很想她。

她把蘇悅薇生前愛穿的衣服收進箱子中，準備帶回夫家。想她孃的時候可以拿出來憑弔。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們母女兩多聊聊，我有事先出去了。”

她委屈地紅了眼眶，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搬東西。

蘇清芬沒看到銀子，心中猜到只怕是她娘死了後，值錢的首飾和銀子就被她弟弟給拿走了。

……

她娘還說了，要吸取教訓，好好撫養兩個孩子成才，不能重男輕女。兩個孩子都是她的寶貝。

張襲月驚訝，“李叔真的會給錢嗎？”她知道李叔十分疼愛她，每年過年給她的紅封比大哥要多不少。她每年生辰李叔還會讓人送來嶄新精緻的首飾和漂亮的綢緞。張襲月對李叔十分有好感，如果不是李叔的兒子們都早有婚約，甚至要懷疑李叔是不是想要她當兒媳婦。

張襲月陪着她娘回屋子，低聲問道：“娘，我的嫁妝到時候怎麼辦？”

她爹張成望的臉色鐵青着，額頭那跳動的青筋顯得格外猙獰，明顯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

這小姑子真以爲她是千尊玉貴的大小姐不成？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張襲月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蛇，臉色煞白地站在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

靈堂已經擺了十天也該撤了，蘇清芬和丈夫將這些都收了起來。這段時間幸虧有丈夫陪在她身邊，將重活都攬在身上，不然她未必能撐下去。

張襲月咬了咬牙，只能進屋子。

她原本想着大哥大嫂出一點，嫡母那邊也再出一點，再加上爹爲她準備的，這樣她的嫁妝也會體面一些。

藍姨娘嘆了口氣，柔柔弱弱說道：“是我不好，我若是平日能夠再殷勤地伺候姐姐，姐姐就不會這般狠心了。”

爹寵她也是正常的啊，誰讓大哥愚鈍，沒法爲家裡爭光。他們張家最後還是得靠她的。只要她好了，日後也可以扶持大哥和大嫂啊。他們怎麼連這一榮俱榮的道理都不懂，對她竟是滿懷怨懟，他們眼界這麼低，難怪爹平日看不上他們。

在收拾衣服的時候，她在布料的最下層翻找出了一本書。

張成望心情重歸惡劣，黑着臉道：“不要跟我提他。他們看不上咱們，準備搬出去。”

偏偏因爲顧麗娘手中捏着他的把柄，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了這事。

“你要是再擋路的話，就別怪我將你氣死未來婆母的事情傳出去。”

如果蘇彬蔚沒法認祖歸宗，那嫁給他還不如嫁給城裡的舉人。

張成望冷笑一聲，“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平日待她夠恭敬了。他們想走就走，以後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我是不會讓他們沾我們的光的。”

顧麗娘離開了也好。這樣說不定她將來有機會扶正，張勁宇也沾不了她女兒的光。

看到女兒進來，張成望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他的目光落在張襲月那沾染上塵土的裙子，“你去蘇家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她娘若是地下有知，大概也會欣慰吧。

蘇清芬將那書拿出來，打開一看，發現是她娘寫的日誌，她一眼就認出了她孃的字跡。她將日誌翻開，前面主要都是她孃的一些感慨，感慨自己爲了賢妻良母的名頭，在外頭做戲，踩着自己的親人揚名，最後導致自己衆叛親離。上面還寫着若有重來的機會，她定會好好和家人相處，不會爲了不值得的人和親人反目成仇。

蘇清芬將大門關好，常常地吐出一口氣。

在外祖他們過來上香後，縣城裡好些收到風聲的人都過來給她娘上香，讓這葬禮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再無先前的冷清。

她那弟弟蘇彬蔚倒是沒再回來，大概是怕被她趕出去在左鄰右舍這邊丟人。他若是回來，蘇清芬也不會讓他進家門的。

她不明白，她只是出個門的時間，家裡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蘇清芬一看就知道，這不值得的人說的是兩個人，一個張成望，一個是她生父。

池氏爲了避免搬走後還得添置家裡用品，能搬走的全都帶走了。一趟拖不完，就多拖幾趟。

“等你們成親了，甚至有了孩子，看在孩子份上，他們遲早會接納你們的。”

“有機會將彬蔚請到家裡來，越是這時候，我們越應該對他好一點，將他的心徹底拉攏到我們這裡。”

“他們現在對蘇彬蔚也很不滿，只怕未必願意扶持他。”

原來哥哥和嫂子一直嫉妒她在家得寵。

藍姨娘說道：“不必擔心，你爹定是去找你李叔叔，向他借錢了。”說是借錢，但從來沒還過。

她自然也不希望他們離開，這一走，日後家務難不成要落在她身上？這可不成，必須得讓老爺去買僕人回來。她哪裡是伺候人的料。

一提起蘇家，張襲月就更委屈了，她添油加醋地將蘇清芬和蘇廖氏他們惡劣的態度說了出來，然後惴惴不安說道：“爹，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我入門的。他們已經先入爲主，將蘇悅薇的死算在我頭上了。”

眼淚掉落了下來，怕眼淚將日誌弄溼，蘇清芬連忙擦乾眼淚，狠狠哭過一場後才繼續往下看。

等翻到某一頁的時候，蘇清芬呆住了。

上面寫着——

【張成望的寵妾懷孕了？可是我明明已經給他下絕育藥了啊，他怎麼可能會讓人懷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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