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本來就因爲今日這些事狠狠受了一回刺激，等知道兒子在衙門裡就被逮捕的消息，喉嚨更是有一股甜腥味涌了上來。

十個沈靜瑛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不上兒子。

她滿臉倉皇，“皇上是因爲靜瑛治他的罪嗎？他也是被靜瑛給矇蔽的啊。”

反而靜瑛現在在柴房中呆得好好的，宮中都沒人來抓她。

下人們也只能打聽到主子被抓走，具體什麼罪名也不清楚。

沈老夫人心中再無對沈靜瑛的半點祖孫之情，只餘下怨恨和厭惡。

“把靜瑛拖出來，打二十大板。”

沈靜瑛被關進柴房的時候滴水未進，又一直被恐懼不安的情緒煎熬着，人早就熬得眼下都青了。

二十大板下去，她更是暈厥了過去。以前沈家的女孩，就算犯了錯誤，最多也就是抄寫經書或者罰跪祠堂。這還是頭一回跟僕役一個待遇，直接壓在長板凳上打，半點臉面都不給她留。明眼人都看得出，沈靜瑛今後在府裡是半點地位都沒了。

沈老夫人厭惡說道：“又在裝模作樣，把她潑醒了，繼續關柴房中。”

其他幾個孫女都乖巧懂事，只有二孫女膽大包天，欺上瞞下，肯定是柯姨娘教出來的。柯姨娘本來就不是安分人，年輕時爲了鞏固地位，不喝避子湯，在正室入門前懷孕。現在想想，靜瑛這性子可以說是和她娘一模一樣了。

只是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柯姨娘。

那讀書人只是像平時一樣隨便感慨幾句，再習慣性地貶低一下女子，卻討來了這頓罵。

即使狠狠懲戒了孫女，但兒子沒平安歸來，沈老夫人就放心不下。

柯姨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忽然就失蹤了？

半個時辰後，失蹤的人員名單送到了沈老夫人手中。

柯姨娘膽大包天謀害正室，多年後甚至變本加厲收買下人殘害沈家嫡長女。而沈從煜作爲丈夫，寵妾滅妻，還包庇狠毒的妾室。他對妻子和嫡女無情無義，甚至不將大夏律法放眼中，可以說是柯姨娘的幫兇。

再聯繫到兒子被帶走……沈老夫人感覺這裡頭只怕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被這事給折騰得一個晚上都沒睡着。

等到第二天下午，在沈從煜的口供也出來了以後，沈從煜和柯姨娘的事情便在京城中傳開來。

從早上出門後，柯姨娘就再也沒回來過。

“就是，要說無情，那還是沈從煜更無情。郭氏可是他同牀共枕的妻子，嫡小姐還是他的骨肉，他還不是坐視她們被殘害。”

那十分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更是將全京城百姓們的目光聚集在這事上，大家甚至都不關注太子妃了。畢竟太子妃距離普通人太遠，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這柯姨娘真不是一般的歹毒，最毒婦人心啊。”一個讀書人搖頭晃腦說道，他旁邊的婦人聽了這話登時就不滿了。

沈家人心惶惶，她的心腹陪房更是趁沈老夫人精力不濟，偷走了賣身契和一些銀錢跑了。萬一被抄家了，他們豈不是也要被賣了？

原本沈靜瑛被關在柴房餓肚子時，家裡還有姐妹偷偷給她塞窩窩頭續命。

自從知道她被賊匪擄走後，沈老夫人便對外宣佈這孫女死了。這段時間也不曾再想起她的名字。

沈靜竹。

沈老夫人才醒來，便又收到噩耗。

“再毒，還能有你們男人毒嗎？你們男人毒起來纔沒有女人的事情。去年廖州的一個男人可是活生生將自己的妻子做成人彘，前年還有個贅婿爲了霸佔岳家的家產，將岳家滅門，把他們的軀體切成塊。”

亡魂託夢喊冤，這故事多精彩啊，比戲臺上的更好看呢。

……

等這事出來後，大家只覺得一片齒冷，再沒人管她了。她們可不認爲沈靜瑛對於大姐的事情會一無所知。

她們早就不爽男人每次有什麼事都推到女人頭上，一幅男人清清白白的樣子。

那讀書人被說得面紅耳赤的，他正欲張口，就聽到對面婦人說道：“你不會是說不過我們，就準備說好男不和惡女鬥這類的話吧。”

因爲蘇悅靈常常會讓白蓮教的人收集各地的案件，排成戲在各地巡演，因此外地一些有名的故事京城百姓們可以說是如數家珍了。

被說中心事的他像是被卡住了脖子，最後只能灰溜溜離開。

“三個大臣和皇帝都做一樣的夢，這是人能安排的嗎？那些相公們可不會說謊！”

姐妹兩之間吵嘴有矛盾正常，但爲了自己的地位，殘害手足，這做法太沒人性了。她們仍然記得大姐姐沈靜竹，雖然有幾分傲氣，但待下面的妹妹都很不錯，有刁奴欺負庶妹時還會爲她們出頭。

她在那邊哭天嚎地爲自己兒子喊冤，說那些惡事都是柯姨娘做的，和她兒子沒關。只是沈從煜的口供都出來了，人證也都有，沈從煜和柯姨娘早被釘在恥辱柱上，她再怎麼喊冤，也沒人管她。

在朝廷的安排下，關於這案件越來越多的細節消息傳了出來。

戶部派遣了幾個官吏過來擡郭氏的嫁妝——郭氏可是託夢給天子和幾個大臣，要將自己的嫁妝捐給朝廷的。

柯姨娘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自然不可能撇下她偷偷離府。

除了柯姨娘，還有九個府裡的下人。這裡頭大多數都是柯姨娘的人，除此之外，有一個是前院的管事，還有三個是以前伺候大孫女沈靜竹的下人。

這些婦人要說引經論典她們是一竅不通，但在打嘴仗這方面可以說是一騎絕塵。

京城百姓們都知道的事情，沈家自然更快就收到了消息。

“她爹什麼時候回來，再什麼時候放她出來。”

沈老夫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再去找找，除了柯姨娘，還有誰不見了？”

今天的她就跟鞭炮一樣，一點就炸。下人們自然樂意將柯姨娘找出來，好讓主子出出氣，免得主子將火泄在他們身上。

沈老夫人當時就暈了過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針灌湯藥，好不容易纔醒了過來。

倒也不是沒有人懷疑，但很快就被其他人給啐一臉。

只是對沈家來說，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惡狠狠說道：“讓柯姨娘過來。”

柯姨娘作爲首惡，被判了腰斬。沈從煜這個幫兇，則被剝奪功名，永世不得錄用。

郭氏去世多年，嫁妝一直都是沈老夫人保管的，早被她衝入自己的庫房中，還有不少都變賣了出去。

朝廷在這方面倒是很好說話。沒了也不要緊，拿別的出來抵就可以。

他們直接拿出了郭氏的嫁妝單子，缺了的部分就用沈家的錢補上。

沈老夫人眼看着自己心愛的珍貴之物被擡走抵債，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