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寫的信居然還沒送出去就到了父親手中？

父親便是爲了這封信找她的嗎？

竇瑤錦不由惴惴不安，一顆心跳得飛快，都快從喉嚨口蹦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燈光下的父親神色肅然，帶着幾分的冷意。

竇瑤錦捏緊了袖子下的手絹，委屈的情緒冒了出來。那可是她嫡親的表哥，出了事她若是視而不見，反而成了無情無義的小人。父親這是有了繼母以後，就不把外祖家當正經親戚了吧？難怪外祖母常常對她說她這繼母看着溫厚，實在內心藏奸。

這些年來，她能夠過得舒舒服服的，都多虧了外祖母。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爹，您找我嗎？”

儘管她強作鎮定，但畢竟年歲還小，無法做到滴水不漏。

竇年一臉失望地看着她，“這信是你寫的？”

竇瑤錦咬了咬下脣，知道這時候抵賴也沒用，“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表哥死，外祖母最疼愛表哥，若她得知此事，到時候很可能因爲悲傷過度而出事。”

竇年語氣冷了下來，“你有什麼資格插手律法判決？就算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都不會做這種事。”

竇瑤錦心中不服：皇后哪裡需要親自下懿旨，下面的人就會自覺看她的心意行動。

在前些天，他便收到了蘇攸寧通過最快捷的渠道送來的摺子。

然而聽到後一句話時，她發熱的腦子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

容季站起身，去皇后宮中。

竇瑤錦眼睛紅了，“表哥他是無辜的，都是底下的人仗着他性子寬和，扯着他當大旗。瓊華公主卻爲了殺雞儆猴，無視真相，她太過分了。”

他苦口婆心說道：“你那表哥可不是好的，從小就混在脂粉堆中，爲了美人同人爭風吃醋，仗着林家的權勢將人打殘。強搶民女、霸佔良田，這種事他平日也沒少做。這些都是我親自調查出來的，還是你認爲我也在污衊他嗎？我何必污衊一個晚輩！”

紅雀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嚇了一跳，“姑娘，怎麼了？”

“還是說你以爲你是太子妃就可以爲所欲爲了？你這太子妃可還沒入門呢。”

她這回真的救不了他。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韜光養晦，待到日後再爲表哥報仇。

自從賜婚的聖旨下來以後，周圍人對她的態度一下子變得恭敬討好，在這種氛圍之下，竇瑤錦不自覺飄飄然了起來。

竇瑤錦死死咬着牙根，發出了嗚咽聲。

這事牽扯到太子，皇后作爲容昭的母親，自然不能瞞着她。

實在不行，他便上摺子自辭這位置，也免得將來一大家子都被這孽障所連累。

她垂下頭，“我知道了。”

只是他沒想到，去年冊封的太子妃竇瑤錦，竟是如此不仁不義，都還沒真成太子妃呢，就打算徇私枉法，絲毫不顧百姓們的苦難。

是啊，她雖然收到聖旨了，但只要還沒舉辦大婚就不算數。瓊華公主也許就是因爲這緣故纔會如此無所顧忌。

顧皇后看到那信，氣得不輕。竇瑤錦在人前一直表現得極好，待人溫和有禮，哪裡想到背地裡卻是這樣的人。也幸好她們派了兩個宮中嬤嬤下去，不然說不定要等大婚以後才發現，到時候想廢太子妃的話，反而手續繁雜。

她原本想跟着姑娘一塊過去，卻被嬤嬤給攔了下來，只能在屋裡等着。

竇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脖子上的腦子是擺設嗎？你外祖母說的這種話你也信。若不是罪證確鑿，公主不可能下這樣的判決。你真當林家是好人不成？你以爲你爹我爲什麼前幾年要把你給接回來？先前我念着林家是你的外祖家，他們家的那些齷齪事我都瞞着你，沒想到反倒將你養出這天真單蠢的性子。”

“可是表哥他還年輕啊……他以前不懂事，所以纔會被下人慫恿。”她下意識地爲他辯解了起來。

表哥……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她焦急說道：“爹，經此一事，表哥日後肯定不敢了。外祖母他們也願意用金錢彌補那些人的。”

竇瑤錦愣住了，這些事她的確沒怎麼聽說過。林從延待她一直都是好哥哥的樣子。

……

沒錯，在竇年眼中，這個女兒已經愚蠢到不能要了。他不由想道，這樣的竇瑤錦，擔得起太子妃的位置嗎？她還沒成爲太子妃呢，就已經知道要以勢壓人，包庇親友了。

皇宮。

竇年沒忍住，直接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你簡直不可理喻。我沒想到你連最基本的仁愛之心都沒有。”

竇年冷冷道：“被他害死的人只怕也有不少比他小的。就算你是外祖母，她也不敢否認他害死人的事情，只敢推給底下人。呵，下人哪裡能做得了他的主。”

“林從延無論落得什麼下場，都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

上面林家的所作所爲讓他十分憤怒，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給了回批，讓攸寧按照律法處置。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別說林家連皇親國戚都算不上。他們這是把耀州當他們的一言堂，這才如此橫行無忌。

這樣的人，將來哪裡當得起母儀天下！

容季看着暗衛送來的信，神色冰冷。

竇瑤錦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臉，眼淚掉得更厲害了。爹這是對錶哥有偏見，所以纔會連個機會都不給表哥。

她懷抱着悲傷憤恨的情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像是遊魂一樣。

如今被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後，她才醒轉了過來。她還是太天真了，皇上可以指婚，也可以取消這門婚約。除非等到她大婚，甚至誕下子嗣，這地位纔算是真正穩固下來。

竇瑤錦沉默了，她眼中的水霧凝成了眼淚，“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她擡起頭，心裡很生氣，但語氣卻淡淡的，“看來竇家大姑娘和團團還是無緣。”

規矩不好可以學，但品德壞了，這是根子的事，還真改不了。尤其太子妃這位置關係重大，不容小覷。

“他們八字有些妨礙，這婚事還是得斟酌一下。”容季一錘定音。

這對大夏最爲尊貴的夫妻交換了眼神，兩人都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