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蘇悅靈所預料的那般，沙嬤嬤並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堅持不到一天時間，就把真正的罪魁禍首康太妃給供了出來。

據說康太妃一開始還喊冤呢，等證據都擺在面前了，這才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是被下人慫恿的。都是下人整天在她耳邊說柳氏的不是，弄得她心頭火起。

因爲柳月芽並未因此喪命，加上康太妃還是柳月芽的長輩，柳月芽又願意出面諒解，因此康太妃並沒有受到杖刑，但她太妃的頭銜被虢奪了，貶爲了庶民。

“原本皇上想要將此時昭告天下的，但柳氏和容海爲李氏求情，皇上最後還是允了。”長公主對蘇悅靈說道，她口中的李氏就是原來的康太妃了。

蘇悅靈想了想，說道：“但就算沒有誥命，她也是康郡王的生母，她住在王府裡，康郡王哪裡會真讓她受罪。”

長公主容湘說道：“所以皇上夢到了原來的康郡王，夢到容珏在底下因爲生前犯的罪孽受罰。於是皇上便讓李氏去法明寺修行，爲容珏洗滌罪孽。”

法明寺，是京城一家頗有名氣的尼姑庵，好些貴族女子在這邊帶髮修行。

蘇悅靈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個法子好。尼姑庵這樣的地方，康太妃想要享受都做不到，尤其她聽說法明寺的姑子十分虔誠，最見不慣別人侍奉佛祖時敷衍，進了那裡，康太妃日後只怕得切身體會什麼叫做粗茶淡飯和釵荊裙布了，這纔是真正的鈍刀子磨肉，蘇悅靈覺得有空她得去法明寺走幾回。嗯，她真不是爲了看康太妃的笑話，只是想要給佛祖上幾炷香罷了。

她問到：“柳氏情況如何？”

她都病成那樣了，還得撐着身子進宮給婆婆求情，十有八九是被丈夫給逼的。以前京城中誰不說容海對她一往情深，爲了她捨棄了諸多名門貴女，爲了她甚至不願意納太多妾室。不知道多少人背地裡羨慕柳月芽，甚至說她狐媚手段了得，將容海迷得神魂顛倒。現在看來，這所謂的真愛，在自己的利益面前，便不算什麼了。

長公主說道：“身上餘毒未解，林太醫說了，她這身子骨少說也得調養兩三年纔好起來。那嘴脣白得都沒半點血色了，母后見她實在可憐，加上康王府也沒得用的人，便派了個姑姑過去協助管家。”

府裡多個側妃的話，在正房身體有恙的情況下，更有資格管家，容海連宮中嬤嬤都不願意，就更不想要太后賜下去的側妃。

柳思收到了公主府的請帖，不由鬆了口氣——公主果真是善心的，即使對她不喜，卻也願意看在月牙的份上見她一面。

她纔剛到家，鄭嬤嬤便同她說了一事，“剛剛康王妃的生母遞了帖子進來。”

蘇悅靈救了月牙，她一輩子記着她的恩德。

若是有關係的話，他返京的時候早就攀附上了。衛國公主的丈夫元隨君不僅是郡王，還是吏部侍郎，明眼人都看得出妥妥是下任吏部尚書。若是能和他有交情，他說不定還有機會重新爲官做宰。

柳月芽原本就不擅長管家，這身體讓她管家就是逼她去死。康太妃被送尼姑庵，剩下一個李蕊，現在大家知道她算無辜，但她先前縱容下人苛待正院的事情是實打實的，太后最不喜歡這樣的妾室，於是沒有恢復她的位份。加上她也懷着身孕，沒有讓她管家的道理。太后這纔派了個姑姑下去。

他只怕要認爲這是宮中找藉口想要在他府裡安插眼線呢。

以前的柳浩也是有些清高的人，但流放那些年來吃了不少苦頭，他就清高不起來了。

鄭嬤嬤搖搖頭，“沒有，就只有這張請帖。”

“康郡王拒絕了，母后便說，若是覺得姑姑管家不夠名正言順，那她就賜一個側妃下去，康郡王便同意了。”

柳思淡淡道：“多虧了公主，不然月牙這條生命就交代在康王府了。我想着公主是月牙的救命恩人，這才遞了請帖想要拜見她，沒想到公主這般和氣。”

蘇悅靈想了想，問道：“她可送來謝禮了？”

她的丈夫柳浩過來見她，說道：“公主府怎麼給你下帖子了？咱們家和衛國公主可沒有交情吧？”

說到這事，柳浩火氣便上來了。如果不是女兒嫁入康王府，被貶爲庶民的他哪裡能夠過衣食無憂的生活。

蘇悅靈略一沉吟，說道：“看在同爲定南州人的份上，過兩天請她過來吧。”

對柳思來說，女兒柳月芽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誰都比不上——即使是丈夫也同樣如此。

……

柳浩捋了捋鬍鬚，臉上露出笑意，“打聽一下公主喜歡什麼，咱們儘量投其所好。”

很快的，請帖便送到蘇悅靈手中，上面倒是中規中矩地答謝蘇悅靈對柳月芽的照顧，表示想要親自同蘇悅靈道謝。

她固然不喜歡柳思，覺得她滿肚子都是心眼，喜歡算計別人佔便宜，但她身上也有可取之處，那就是對她女兒的愛。

這就怪了，一般都會送禮物上門的。

“月牙那邊，你沒事也得多勸勸她。她啊，可真是糊塗。海兒待她這般好，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竟想要和離，她腦子進水了不成？”

柳思的指甲掐入了手掌心，“月牙可是差點被害死。”

蘇悅靈直接笑了，“容海肯定不願意的。”

一處三進宅子。

蘇悅靈在長公主這邊聽了一耳朵的八卦，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府。

柳思？她過來做什麼？

蘇悅靈說道：“請帖拿來讓我看看。”

柳浩不以爲然說道：“她這不是沒事嗎？而且她現在也得了海兒的憐惜。說到底，還是因爲她身子骨不中用，她若是能夠早早誕下子嗣，康太妃哪裡會對她出手？”

柳思氣得身子發抖——這是做人父親能說出的話嗎？

“康太妃被送到尼姑庵了，我看過半年後，她不如請旨讓婆婆回來。這樣的話，康太妃說不定會和她重修舊好，不會再繼續苛待她。”

“海兒是有大志氣的人，月牙可不能拖了他的後腿。”

他在心中感慨，柳思雖然小意溫柔，對他一往情深，但畢竟是丫鬟出身，脫離不了骨子中的小家子氣，教導出來的女兒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