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和康太妃想阻止，卻沒有合理的理由，只能眼睜睜沙嬤嬤和她的親人們都被蘇悅靈給帶走。

至於柳月芽，蘇悅靈倒沒帶走她，一方面是她身體情況擺在那邊，帶走的話吹了風，反而對她身體不好。再說了，她也未必願意離開。

只是……

在離開之前，她還是停頓了腳步，回頭對柳月芽說道：“你若是這裡養病覺得不舒坦，我倒是可以幫你換個地方。”反正她名下莊子不少。

柳月芽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多謝公主姐姐。”

她笑起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小時候那種無憂無慮的純然模樣。

蘇悅靈轉身離開，這不將康王府看眼中的傲然姿態落在容海眼中，化作利刃戳得他胸口疼。蘇悅靈膽敢如此肆無忌憚，不就是因爲康王府勢微嗎？倘若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還敢如此行事嗎？

明明他也有龍命，卻因爲輸了一籌，再沒有機會坐上那位置。

權勢，他想要權勢。

她越說越生氣，甚至懷疑是不是柳氏偷偷去給蘇悅靈通風報信，不然她怎麼會心血來潮跑來多管閒事。她就知道柳氏一肚子的心眼，偏偏海兒還被她這看似單純無辜的模樣給哄騙了，只當她柔弱無依。

他走到柳月芽的牀前，坐了下來，靜靜凝視着她的臉。柳月芽原本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身上又帶着一種乾淨嬌憨的氣質，平日看着他的眼神總是充滿了信賴和喜悅，讓他能輕而易舉忘記凡俗的煩惱。因爲這緣故，即使出現再多身份高貴的女子，容海還是鐵了心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他希望能夠在自己身邊保留一塊淨土，不至於回家後都得和妻子勾心鬥角。

如果她沒進京的話，反而會快活很多吧？

她臉上的恍惚斂去，再次重複道：“王爺，休了我吧，結束這個錯誤。”

蘇悅靈看了身子抖如漏篩的沙嬤嬤，說道：“她死咬着是李側妃指示她的，不過我看康太妃那時候比李側妃要緊張多了，大冷天的，衣服都快被汗給浸溼了。”

容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要離開我？”

柳月芽發現，她最快活的日子，反而是以前在日莊時無憂無慮的幼兒時光。

也許他一開始就該像母妃所說的那般，納月牙爲妾，然後再娶一個門當戶對能壯大王府勢力的貴女做正妻。

“我真是太沒眼力了，早在母親厭惡我厭惡到恨不得送我上絕路時我就應該乖乖服毒，怎麼能讓母親髒了手，勞累她親自對我出手呢？”

……

柳月芽以前一直都是柔柔弱弱好擺佈的模樣，冷不防漏出了獠牙，康太妃自然受不了。

“月牙，你變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在知道有人試圖謀害自己，柳月芽再善良也沒法跟兇手扮演婆媳情深的戲碼。尤其她因爲生病中毒的緣故，身體和心靈已經疲倦到了極點。

她明明那麼愛他，那麼依賴他，居然捨得離開他？是因爲他沒站在她那邊嗎？

可是那是他母妃，他又能怎麼做？他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母妃名聲掃地，她就不願意體諒他的難處嗎？

而且他爲了月牙，排除萬難迎娶她，民間流傳着他們兩的愛情故事。若是他們就此分開，原本的天賜姻緣便成了笑話一場。

至於李側妃也悄然離開了，她原本因爲懷孕的緣故而精神不濟，今天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再不回去休息喝安胎藥的話，這一胎都未必能護住。

柳月芽笑了，笑得天真，“王爺說得對，我作爲媳婦，不該忤逆母親。”

等人都走了，容海示意屋子裡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下。

罵罵咧咧過後，她又扭頭看着躺在牀上的柳月芽，冷笑一聲，“蕊兒還懷孕呢，你倒好，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肯說，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出事呢？”

蘇悅靈壓着一些生面孔入宮，很快便驚動了帝后。

康太妃等到蘇悅靈的人浩浩蕩蕩離開後，才氣急敗壞地說道：“我好歹也是她的長輩，她竟是半點尊敬都沒有。”

顧皇后目瞪口呆，“康郡王妃中毒了？”

在旁邊的李側妃聽了這話，卻一點都不覺得感動，只想擰了姑姑的頭。她明明是被迫給姑姑背黑鍋的！有本事姑姑就當着衛國公主的面說這些啊。現在不過是想要拿她做筏子指責柳氏罷了。

柳月芽輕輕說道：“王爺，不如休了我吧。”

然而他這想錯了。月牙她並不適合王妃的位置，無法很好地管家。又因爲她不能生，母妃對她意見越來越大，他夾在妻子和母妃之間，頭疼欲裂，如今更是牽扯出這樣的事端。

柳月芽彎了彎脣，說道：“不如我將公主喊回來，就說李側妃是無辜的，沙嬤嬤是母妃您送給她的人，賣身契也在您手中。”

因爲生病中毒的緣故，她容貌憔悴了許多，不復過往的姿容。

“你！”

同他們請安後，蘇悅靈不疾不徐地把康王府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欺人太甚！”

想到這裡，容海語氣堅定，“我不同意。”

說罷，她轉身離開屋子，腳步比平時要快不少，背影流露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康太妃被她看得心虛，色厲內荏道：“那是蕊兒做的，和我沒關係。念在你病着的份上，我今天就不同你計較了。”

她眼睛含着淡淡的水霧，神色卻是少見的堅決。

容海眼神複雜地看着妻子，眼中有愧疚，但也不乏隱隱的質疑和不悅，“月牙，不得對母妃這樣無理。”

而且還是懷孕的李側妃找人下的毒？

顧皇后秒懂，悅靈這是說康太妃纔是真正的真兇吧？

皇帝瞥了一眼沙嬤嬤，說道：“把他們送進慎刑司，好好刑訊問話。”

蘇悅靈固然可以對沙嬤嬤用真話技能……但她覺得真沒必要。畢竟這位一看就不是意志多堅定的人，進一趟刑訊司，怕不是祖宗的黑歷史都要交代出來。

她將人交給皇帝和皇后，便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