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姝出來接旨的時候，沒忘記給自己化一個蒼白的妝容，加上她故意穿着寬鬆的裙子，便顯得人越發纖細。

等徐氏走了，蘇悅靈點了點元寶姝的額頭，“這下可高興了？”

元寶姝露出可愛的笑容，拉了拉蘇悅靈的袖子，“也幸虧嫂子和哥哥們都慣着我。”

其他家族哪裡會縱着家裡的女孩做這種事。

蘇悅靈說道：“再休息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出來繼續做你喜歡的事情了。”

元寶姝點點頭，只覺得心情相當愉快。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嫂子，那沈今嵐當真死了嗎？”

蘇悅靈毫不猶豫說道：“既然你二哥說他死了，那他就是死了。”

日後就算他再跳出來，那也是冒充的假貨，反正他們家是不會承認的。

元寶姝嗯了一聲，想起沈今嵐時，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兩人的立場不同，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類人。如果沈今嵐的計謀成功的話，死在戰場的便是她的親人和其他大夏的子民。

在聖旨下來，加上已經很明確對外表達出寶姝的想法，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蘇悅靈便可以閉門當她的宅女。

而朝廷上則針對和談翻來覆去吵了好幾天，最後勉強達成的觀點就是，打下來的那幾座城池那必須是要的，還得讓羌族狠狠出一波血，比如羌族的那些戰馬就很不錯，也該帶一些回來。

緊接着元隨君同元隨風一塊重返邊境，作爲使節和羌國進行和談。

……

沈今嵐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抵達了羌國的國都大鑰。

他身上穿着的是他從一家牧民偷來的服飾，厚厚的假鬍鬚貼在臉上，遮掩住他英俊的面容，再加上他頭髮包着黑色的布，皮膚還用特製的土抹得黝黑粗糙，整個人看起來便顯得平平無奇了起來。

他費盡心思改頭換面也是迫不得已的，在這之前，他哪裡想到，自己沒因身份暴露被大夏人誅殺，反而險些死在堅親王派來的死士手中。

他爲了對堅親王效忠，頂着壓力做細作，換來的這是這下場，這讓他如何不齒冷心寒？

也幸好他以前因緣巧合之下習得了一種龜息之術，得以通過假死的手段矇騙過那些死士。

因爲心中的那股氣撐着，他咬牙返回大鑰，爲的便是替自己討一回公道。

只是當他到來的時候，卻得知堅親王死在元隨風手中的事情，甚至他先前陷害同族的事情也被揭穿，聲名狼藉。

沈今嵐在快意的同時，也有些茫然——那他現在還能做什麼？

他在大夏那邊已經是死人了，想回去只怕也回不了。

這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小郡主的臉，心中不由一軟。

雖然堅親王是過河拆遷的僞君子，但小郡主是無辜的。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生父的所作所爲，不然善良又對他癡情一片的她，肯定會阻止的。如今王府被虢奪爵位，小郡主被貶爲平民，她那樣的嬌貴人兒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他不由問正滔滔不絕抨擊堅親王的羌族人：“靈川郡主呢？她現在如何了？堅親王固然可恨，但靈川郡主一個弱女子卻是無辜的。”

靈川是郡主的封號。

那羌族人的兄弟就死在戰場上，他提起堅親王一系自然沒什麼好話，他冷笑道：“靈川郡主有什麼可憐的？她這些年來享受了那麼多榮華富貴，她父親犯下如此大錯，作爲子女，她當然得爲堅親王贖罪了。”

“幾個大將軍恨死他們家了，我聽說他們打算送靈川郡主去大夏和親。”

和親？

沈今嵐的心糾成了一團，她那樣的性子，若是去了大夏，哪裡還活得下去？大夏那些人眼睛都長在額頭上，肯定瞧不起靈川郡主。郡主心性柔軟，保不齊很快就紅顏薄命，死在異地。

沈今嵐咬緊了牙根，轉身離開。

他花了半天時間，打聽到了郡主如今居住的地方。

因爲打算讓靈川郡主和親的緣故，靈川郡主的待遇比她那幾個兄弟好一些。她的兄弟被貶爲平民後，只能自力更生。而靈川郡主還能被自己的王叔收留在府裡。

沈今嵐悄然落在屋頂，輕輕移開了一個瓦片，看到了屋子裡正默默流淚的靈川郡主。她嬌美的面容比起幾個月前要憔悴了一些。唯一讓沈今嵐稍加安慰的是，從她的穿着打扮來看，這懷親王並沒有虧待她。

過了一會兒，她的丫鬟走進屋子，對郡主說道：“郡主，大少爺那邊銀兩花完了，連肉都吃不起了，特地遣人送來消息。”

沈今嵐知道，以郡主柔軟的心性，定是要立刻送銀子過去。

大少爺作爲男子漢，卻不自力更生，反而跟自己的妹妹討要銀錢，簡直讓人看不起。

屋子裡的靈川郡主眉頭微微皺起，“他要多少？前段時日我纔給了他二十兩銀子。”

丫鬟說道：“那十兩他們租貸了一個小院住着。”

靈川郡主說道：“他們既然已經有了落腳的地方，比其他人要好多了。若是缺錢花的話，總能找到活計。”

“我手頭的銀子也不多，平時使喚廚房給我做奶糕也得花銀子呢，哪裡還能再省出銀子給他花，日後哥哥的消息不必再回我。”

她十分喜愛吃奶糕，每天都要來上一塊。只是那奶糕做法複雜，以前在家也就罷了，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父親格外疼她，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但現在是在王叔府裡，待遇自然不如以往。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首飾上，眼淚不自覺掉了下來，“這首飾是去年的樣式，這樣老的款，我若是佩戴了出門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笑話呢。”

丫鬟說道：“等郡主您去了大夏便好多了。咱們羌族的首飾，和大夏那邊一比，還是顯出了俗氣。現在流行的釵子，在大夏那邊都已經不時新了。”

靈川郡主臉上露出了幾分的期待，“大夏那邊的綾羅綢緞花色也美，他們甚至能將玻璃拿來糊窗戶。”

對她來說，和親不失爲一條新的道路。

屋頂上的沈今嵐，聽着靈川郡主的話，心已經涼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