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言確鑿指向德妃的時候，太后便出手處置了那幾個說閒話的宮人。

她已經確定對方是衝着德妃來的，湘兒只是受了連累。德妃畢竟懷着身孕，太后也不想讓她受到驚嚇，那些說閒話的宮人全被送到了慎刑司中。

只是太后這裡出手很快，偏偏算漏了德妃身邊的人。

和德妃說流言一事的是她的心腹大宮女碧霞。碧霞是德妃剛入宮的時候帶進來的貼身侍女，比起內務府分配給她的宮女，她自然更相信陪伴多年的心腹。

碧霞一臉憂心忡忡，“這肯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主子。”

德妃眼睛都紅了，“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就已經有人嫌他礙眼了。若是生下來了，那還不知道有多少明槍暗箭。你說，是誰這麼做的？”她的手緊緊抓住碧霞。

碧霞被抓得手疼，她努力忍耐住，說道：“這後宮看着一片和氣，但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她們私底下都想些什麼陰謀詭計。主子您現在是除了皇后娘娘以外最風光的人。等生下龍子後，肯定會成爲貴妃，到時候就算是麗貴妃都比不過您，這宮中只怕嫉妒您的不知道有多少。”

有子的貴妃和無子的貴妃還是有差別的。

德妃也覺得是這個道理，說道：“只怕她們都恨不得將我從這位置拉下來。”

尤其是這段時間捧她的人太多了，即使是德妃，也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沒法像以前一樣那樣溫柔恭順了，在體會到地位的變更後，她早就回不去了。

“難道是低位嬪妃？會不會是謝韻紫？我先前那樣狠狠落了她的面子，她會不會明面上送來白玉觀音討好我，私下卻想着算計我？”

謝韻紫那樣的世家嫡女，肯定很擅長勾心鬥角這些。

碧霞低語，“也有可能是麗貴妃和皇后娘娘。麗貴妃先前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她也有這個嫌疑。皇后娘娘的話，她可能會爲了保證大皇子的地位而出手。二皇子的生母是宮女出身，還招惹了上面的厭棄，二皇子更是一出生就被過繼了出去。他的存在無法威脅到大皇子，但您就不一樣了，貴妃之子，也只比嫡子差一點。”

德妃不由咬緊了下脣，眼睛恨得都紅了，只覺得這後宮的美人都是蛇蠍心腸。

她決不能讓這些人如願！

“還有那長公主……就沒見過哪個長公主整日住在皇宮中，她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公主府？她身體病懨懨的，關我兒什麼事？”

德妃都忍不住遷怒到長公主容湘身上了。

就算她是公主又如何，和離了的公主也不該一直住在皇宮中啊。她肚子裡可是未來的皇子，甚至還可能是未來的天子。

皇上和太后未免也太縱着她了，這回也因爲她，事情才波及到她身上。

德妃臉上滿是憤怒，“走，我們去見皇上。”

她的委屈必須得讓皇上知道！而且必須得讓皇上調查此事，免得她孩子還沒出事就背上了黑鍋。

……

德妃現在懷着身孕，她想要見皇帝，皇帝自然不會推卻。出現在他面前的德妃臉上畫着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妝容，哭得梨花帶雨，“皇上，如果真是我腹中孩兒礙了長公主，臣妾願意帶着孩子去廟裡爲長公主祈福。”

德妃說這話，自然不是爲了去廟裡過清苦日子，只是單純以退爲進，讓皇帝出手爲她討公道罷了。她現在身子正金貴着，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后都不可能讓她呆在廟中過苦日子。

皇帝眉頭皺了起來，這幾天宮中發生的事情自然也瞞不過他。長姐的身體在服下悅靈送的藥後已經無礙，可見所謂相剋流言只是無稽之談。他這幾日也在動用宮中人手調查此事，沒想到德妃卻跑到他面前。

容季說道：“別哭了，這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是下令了，不許拿這種煩心事讓你傷神的嗎？”

他目光落在德妃身側伺候的宮人身上，那些宮人被他凌厲的眼神一掃，頓時覺得兩腿發軟，跪在地上磕頭。

和德妃一塊過來的都是她的心腹，德妃急忙說道：“他們也是關心我，不願意看我被瞞在鼓裡……”

容季聲音嚴肅，“你現在懷有身孕，萬一被這消息氣得動了胎氣，這是他們能承擔得起的嗎？他們真對你好，就不該讓你知道這事。”

“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

太后都第一時間將流言截住了，這話卻還能傳到德妃耳中，說明是有人處心積慮讓德妃知道。

德妃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小腹開始隱隱作痛，她下意識地看向碧霞——碧霞難不成背叛了她？可是碧霞跟在她身邊多年，她的妹妹還成爲了她弟弟的妾室。碧霞應該不會背叛她啊？

大概是碧霞沒想到這點吧？

容季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猜測到了一二，他沉聲說道：“把這個宮女送到慎刑司。”

碧霞臉上的血色褪去，哀求地看着德妃。

德妃正想要開口求情，容季說道：“沒必要爲了她而動了胎氣。若她真是無辜的，朕到時候也會補償她，繼續放她回你身邊。”

德妃聽了這話，想着皇上一貫慈和，雖然碧霞走一趟慎刑司不可避免會吃點苦頭，但應該不會太嚴重。她這回也的確不小心，萬一她腹中孩兒出事了，她十條命都不夠賠的，她也該爲自己的魯莽付出點代價。

因此她便歇了求情的心思。

容季說道：“皇姐的身體和你無關，你不必緊張。這事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母后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好好在宮中養身子，等下我讓顧嬤嬤到你身邊照看你。”

德妃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平穩落回原處，她就怕皇上和太后會遷怒到她孩兒身上。只要他們相信她是受害者，肯定會護着她，還會補償她。顧嬤嬤是皇上的人，對皇上忠心耿耿，有她在，她這胎定能夠安安穩穩生下來。

她一臉信賴說道：“臣妾只能依靠皇上了。”

……

經過慎刑司的一番審訊，再加上動用了暗衛，初步結果已經出來了。

在宮中傳遞流言的那幾個宮人曾經收到十兩黃金作爲酬勞，給他們金子的是延春宮的宮人。

德妃身邊的宮女碧霞她妹妹在半個月前因爲小產而去世，據說是因爲後宅傾軋，碧霞的家人也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

曾經有人看過謝家人和太后供奉的法師見面，他們的屋子裡也翻找出了銀票，銀票上的確有謝家的印章。只是那法師口口聲聲說謝家只要求他們在太后面前說謝嬪好話，並不曾收買他們做其他事情。他們並沒有刻意抹黑德妃，說的都是他們占卜出來的結果。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在宮中一直安分守己的謝韻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