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珍娘說這句話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明明她依舊是平靜的神色，卻讓人感覺她是在哭泣。

她的丫鬟小桃眼睛不自覺紅了紅，聲音哽咽，“姑娘，都過去了。”

許珍娘輕輕嘆了口氣，“墜入風塵的有我一個就夠了，能救一個是一個。”

那女孩一臉期盼地看着她，“你真的會救我嗎？”

許珍娘聲音堅決，“會的，我以我的名字保證。”

蘇悅靈感慨道：“看不出她還挺好心的嘛。看來不需要我們出手了。”

元隨君用無奈的眼神看着她。

蘇悅靈被他看得一臉莫名，“怎麼了？”

元隨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沒什麼，你這樣就很好。”

悅靈從不會因爲一個人的身份而對人有偏見，看人的時候也總是往好的地方想，不會隨便懷疑別人。

只是元隨君可不認爲今天這事都只是巧合。

他和悅靈纔出賭場，就正好撞到了此事，許珍娘更是如此及時地出現，將即將受害的女子給救了下來，還不着痕跡地展現了自己悲慘的過去。今天這一幕，有九成可能性是故意演給他們看的。

也就悅靈才覺得她是真因爲出於善心而救人。

蘇悅靈避開他的手，十分認真說道：“別把我的頭髮弄亂了！”

頭可斷，髮型不可亂。

許珍娘在那邊安撫着小姑娘，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瞥向了那個角落——蘇悅靈和元隨君兩人容貌太過鶴立雞羣，站在那邊即使什麼都不做，便能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看起來就像是神仙眷屬一般，般配得令人心生絕望。

她也是因爲聽說蘇悅靈和元隨君今日來了這賭場，蘇悅靈甚至還被稱爲賭神，於是便急忙安排了這一齣戲。

即使元隨君不喜歡她，但她還是希望他能對她改觀，知道她只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她真的不想成爲蔡侯爺的女人。尤其是她才聽說了，蔡侯爺去了一趟溫家，不僅帶了曲琳，還把一個丫鬟一起帶走。這樣好色油膩的老男人又怎麼會是她的良配？她的時間不多了。

只是當她的視線望過去的時候，卻看到元隨君根本沒看她這邊一眼，他的手伸向蘇悅靈，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寵溺，那表情像是針一樣扎進心底，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的手指不自覺用力了幾分，被她抓着手腕的女孩臉色白了白，小小聲說道：“姐姐，你弄疼我了。”

許珍娘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因爲元隨君的一個表情就失態了，明明她早該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的。她衝着她抱歉地笑笑，然後擡起頭，看向那兩個打手。

兩個打手心領神會，身材更爲粗壯的那個嚷道：“你是誰？竟敢管我們兄弟的事情？”

“既然你要幫她，那就用你自己來換她好了。”說着，他露出了邪惡的表情。

許珍孃的保鏢直接上前制住他們兄弟兩。

就在這時候，從不遠處衝過來一羣拿着棍子的人，他們的服飾看着和那對打手兄弟是一樣的，顯然是一夥人。

許珍娘雖然帶了四個保鏢，但這四個保鏢還真打不過這麼多個帶着棍子的人，很快就落了下風。

那對打手兄弟一臉囂張，“把這女人也帶回去，她竟敢壞了咱們的好事。老大若是看到她了，肯定會很高興。”

許珍娘臉色煞白，輕輕咬着嘴脣，神色慌張中又帶着倔強，“我是環翠閣的人，你們不能動我。”

“環翠閣？你就是許珍娘？”

“那又如何？是你先壞了我們的好事，亂了規矩。環翠閣又算得了什麼？我們老大可不怕。”

眼看着他們就要上前將許珍娘和小女孩強行帶走，幾道如鬼魅般的身影亂入，輕輕鬆鬆就將這些認都打趴在地上直喊哎喲。

這自然是蘇悅靈讓人出手了。

她身邊的侍衛，武功雖然比不過衛徹和元隨風，但已經是難得的高手了，一個打五個根本不在話下。

許珍娘在剛剛的爭執中不小心摔了一下，腳崴到了，她在小桃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即使受了傷，依舊無損她柔美動人的儀態。

許珍娘心中微微鬆了口氣：她還是賭對了，元大人果然不可能無視她陷入困境中。

那些侍衛將這些打手全捆了起來——繩子是旁邊賭場的夥計好心提供的。

侍衛們將這些打手收拾好後，走到蘇悅靈面前，“公主，接下來要做什麼？”

許珍娘心不由一顫，望着蘇悅靈的眼神流露出難以抑制的震驚——這些人是聽從蘇悅靈的吩咐纔出手救她的？

蘇悅靈說道：“等衙役過來。”

都已經讓碧玉過去報案了，想來再等一會兒人就來了。

衙役？

許珍娘驚愕地看着她，“你打算把他們都送官嗎？”

蘇悅靈說道：“對啊，所以你不用擔心了，他們傷害不了你們的。”

“這樣的人，就該送他們去吃牢飯。”

許珍娘根本笑不出來，她自然清楚這些人的底細——他們本來就是她特地找來的。

她勉強說道：“還是放了他們吧？他們也只是忠人之事罷了，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他們。”

蘇悅靈也品出不對勁，她清凌凌的目光徑直落在許珍娘身上，“你在爲他們求情？”

“你善良到連傷害你的人都能輕而易舉原諒？”

換做是她的話，那必須得狠狠踩上幾腳。以德報怨可不是她的性子。

今天這齣戲，不會是許珍娘自己自導自演吧？

許珍娘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而且他們也沒真正傷害到我。我願意原諒他們。”

元隨君淡淡說道：“我看你是怕因此揪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吧？”

許珍娘險些露了痕跡——元大人是不是猜出什麼了？

蘇悅靈看着許珍娘蒼白的神色，反而笑了，“你願意原諒是你的事情，但我已經去找知府報案了。”

她輕輕哼了哼，“在大夏的土地上，竟敢搞高利貸，還敢逼良爲娼，這樣的犯人當然要送他們進去受律法的制裁了！若是對眼前的犯罪案子視而不見，那就不是我了。”

許珍娘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