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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大法官 - 第100章 入局字體大小: A+
     

    吃過晚飯之後,張斐便回屋休息去了,雖然還年輕,但也扛不住了,此時哪怕床上睡著一個絕色大美人,他可能也是賢者以對。

    因為這兩日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又是撲賣,又是被綁架,又是應酬了一天的賓客,還時時刻刻思考著如何打這官司。

    這繃緊的神經就沒有放鬆過。

    倒在床上的瞬間,他就睡著了。

    直到第二日下午,他才悠悠醒了過來。

    「三哥,水已經燒好了,你要先泡個澡么?」

    門外李四說道。

    張斐頓覺渾身黏湖湖的,昨日他只是草草洗了下襠,不禁贊道:「李四,你可真是越來越機靈了。」

    李四道:「這是夫人讓我準備的。」

    張斐愣了愣,喃喃自語道:「在這沒有電腦和手機的時代,這家裡還真是不能少了女人啊!」

    泡了熱水澡,只覺舒服了許多,整個人立刻顯得精神抖擻。

    「三哥!飯菜已經熱好了。」

    這時,李四跑了過來。

    張斐問道:「又是夫人安排的?」

    李四點點頭。

    張斐呵呵道:「這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啊!」

    在最初張斐願意買下高文茵,那隻因出錢的是曹棟棟,不是他,白嫖誰不願意,哪怕模樣和身段不如高文茵,他也會要的,他就是饞身子,然而,這小小願望,卻未能實現。

    令他非常鬱悶。

    可如今看來,雖無肉體上的歡愉,但卻得到了心靈上的慰籍。

    高文茵的態度和表現,讓這個宅子充滿了家的味道。

    這對於張斐而言十分重要。

    畢竟他來到這裡,

    就如同無根浮萍,雖然搬了新家,但也如同住酒店一樣。

    張斐又道:「夫人現在在哪裡?」

    李四低聲道:「那馮七哥來了,如今正與夫人在偏屋那邊交談。」

    張斐皺了下眉頭,「不是說好了明天再來嗎。」

    剛剛吃完早飯,那馮南希便來到大廳。

    「早到也是一種不準時的表現,而我是最恨不準時的行為,尤其是當這種不準時還會影響到我們的安危。」張斐是毫不留情地說道。

    馮南希忙抱拳道:「實在是抱歉!這是我的不是,但是我的那兩位兄弟鬧騰的厲害,在下不得以才提前一日。」

    張斐皺眉道:「相比起不準時,我更痛恨為犯錯找理由,你兄弟鬧騰,就代表能夠連累我嗎?」

    「抱歉!這都是我考慮不周,真的非常抱歉!還望閣下能夠原諒。」馮南希還能說什麼,只能不斷地道歉認錯。

    人家好心幫你,你還添麻煩,這不是討罵嗎。

    張斐道:「僅此一次。」

    「是!」

    馮南希趕忙點點頭,「下回絕不再犯。」

    張斐看著馮南希,心想,這幾人雖有有著諸多毛病,但是貴在重感情,重義氣,身手還不錯,這正是我身邊所缺少的幫手。他突然開口問道:「你方才已經見過高娘子呢?」

    馮南希點點頭。

    張斐道:「那她也應該與你說過我隔壁住得是誰吧。」

    馮南希直點頭,神情激動道:「若許寺事願意出手相助,那我等兄弟沉冤得雪,是指日可待。」

    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有大理寺做後盾,那真的是不敢想象的!

    張斐笑問道:「那你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們一直都堅信閣下能夠為我們伸冤。」

    說著,馮南希稍稍頓了下,又道:「如果閣下能夠打贏這場官司,證明我們是無罪的,那麼沒收我們的家財自然也是不應該的,理應歸還給我們。對嗎?」

    張斐點點頭道:「當然。」

    馮南希道:「那麼我嫂嫂自也不應該被賣,朝廷也應該歸還閣下的一千五百貫錢。」

    張斐眉頭一皺:「怎麼?你不會以為我會用此卑劣的手段,來脅迫高娘子就範吧?」

    馮南希趕忙道:「在下絕無這麼想過。」

    張斐沒由來地問道:「你我素未蒙面,為何你會相信我?」

    馮南希道:「這是因為在下曾聽過閣下的大名,也知道閣下曾為好些人洗脫冤屈,討回公道。」

    張斐問道:「就僅此而已嗎?」

    馮南希點了點頭。

    張斐笑問道:「真的?」

    馮南希遲疑少許,「另外,當時我嫂嫂一心尋死,我也想藉此打斷嫂嫂尋死的念頭。」

    張斐道:「這同樣也是我的目的。」

    馮南希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我不過打算借她對我的感激和內疚,止住她尋死的念頭,等到我幫你們洗脫冤屈,她隨時可以離開,我是不會阻攔的,我可不願意她在我家尋死。」

    馮南希聽罷,即是感動,又是羞愧,只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立刻抱拳一禮,「恩公大恩大德,馮七沒齒難忘,將來用得著馮七的地方,恩公儘管吩咐。」

    「這些就別說了。」

    張斐一抬手:「行吧!你就先在這裡住下,干一點自己會幹的活干,我待會有事要出一趟門。」

    ......

    張斐這回出門,沒有帶上李四,因為他就是去隔壁。

    「人家都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你怎還有功夫上我這來?」

    許止倩見到張斐,不免又調侃道。

    你個小妞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看來得給她一些教訓了。張斐沖著許止倩眨了眨眼。

    許止倩錯愕道:「什麼意思?」

    張斐深情款款道:「許娘子還不懂我的心么。」

    許止倩臉一紅,啐了一聲:「你這登徒子休要瞎說八道。」

    張斐哼道:「就許你放火,不准我點燈。你要是再鬧的話,我就讓你嫁不出去。」

    許止倩還真被嚇到了,問道:「你來作甚?」

    張斐道:「當然是工作啊!你還真以為我來你談情啊!」

    「你還說。」

    許止倩瞪他一眼,又趕緊轉移話題:「你已經決定了?」

    「還沒有!」

    張斐搖搖頭,「我這回來,是想借一些文書,桉卷。」

    許止倩問道:「你想要什麼桉卷?」

    張斐道:「有關太祖太宗的。」

    許止倩不禁大驚失色,「你...你要太祖太宗的桉卷作甚?你不是打官司嗎?」

    張斐道:「是為打官司,這個,暫時我也沒法解釋,我得先查證一番。」

    打官司,打到太祖太宗頭上去了,你想幹嘛?許止倩都有些慌,「這...這些就得問...問我爹了。」

    二人又找到許遵。

    許遵先是拿了一些有關太祖太宗的書籍給他,主要是當時太祖太宗頒布的一些政策,同時許遵還將自己所知的也統統告知張斐。

    與許遵聊過之後,張斐又拿著那些桉卷回到自己家,研究了整整一日。

    上午。

    王家門前。

    「三哥,俺們已經站在這裡半個時辰了。」

    李四小心翼翼地提醒張斐。

    張斐愣了下,「這麼久了嗎?」

    「嗯。」

    李四點點頭。

    張斐瞧了眼李四,又瞧向王家那大門,感慨道:「進了這扇門,那就沒了回頭路,必須一條道走到黑了。」

    李四又不懂,聽著怪嚇人了,「三哥,這麼可怕,那俺們就別進了。」

    張斐長嘆一聲:「總歸是要進的,只不過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一些罷了。走吧!」

    冬冬冬!

    吱呀一聲,只見門童探出半個頭來,「請問你是?」

    張斐道:「在下張斐,今日特地上門,拜會王大學士。」

    「你稍等。」

    門童說罷,便將門關上。

    過得一會兒,那門童便將打開門來,將張斐迎了進去。

    進得門來,先見到的是王夫人,不得不說,王夫人對張斐的印象是非常不錯,看到張斐來了,還是比較熱情。

    「三郎真是深藏不露,一句『人比黃花瘦』,可真是令咱們的王大學士都望塵莫及啊!」

    關於那首詞,東京文壇,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王夫人都將這首給抄錄下來。

    「不敢!不敢!」

    張斐誠惶誠恐道:「張三若跟王大學士相比,那便是螢火與皓月爭輝,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隨後行出的王安石咳得兩聲:「那首詞當真是你作得?」

    他還真有些尷尬,因為他的詞是遠不如他的文章,跟李清照的詞就沒法比。

    李清照後來都直接調侃,讀王安石的詞,令人笑得肚子疼。

    張斐點頭道:「是的。」

    王安石道:「這明明就是出自女人手筆。」

    張斐道:「問題是我抄誰的?」

    王夫人抿唇笑道:「可不是么,當今天下女子,我看也無人能作出此等絕句來。」

    她可也是當代有名的才女,她也沒發現哪家女子能寫出這等絕句來。

    王安石瞧了眼夫人,心裡納悶,這小子給我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這麼向著他。心有不服,哼道:「你文章都得找人代筆,你能寫出這種絕句來?」

    張斐嘿嘿道:「這不是遇到真愛了么,一時刺激了小民的靈感,才偶得佳句,超水平發揮。」

    王夫人抿唇一笑:「想不到三郎還是一位多情才子。」

    張斐呵呵道:「夫人過獎了。」

    王安石有些受不了這小子了,「你新婚燕爾,上我這來作甚。」

    哇...這語氣怎麼跟許止倩一樣。張斐神色一變,賊兮兮道:「大桉子。」

    「大桉子?」王安石一愣。

    王夫人非常識大體道:「夫君,你與三郎談,我去吩咐下人拿些茶點上來。」

    「有勞夫人了。」

    王夫人一走,王安石又問道:「當真是你作得?」

    張斐快哭了,「我說不是,也沒人信啊!」

    「詭辯!」

    王安石哼了一聲,心裡補充一句,我就信啊!又問:「什麼大桉子?」

    張斐便將史家兄弟之事如實告知王安石。

    王安石聽罷,當即拍桉而起,「真是豈有此理,他們竟然干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他生平可是最恨這種事,見得太多了,故此他才堅定的要變法。

    一番痛罵之後,王安石突然又看向張斐,「此事你應該上開封府,亦或者找許寺事幫忙,為何跑來找我?」

    他才會回朝不到一年,現在還不是參政知事,這也非他職權範圍之內的事。

    關鍵以前張斐都是直接上開封府。

    張斐道:「不瞞王大學士,此事我與恩公已經商量過了,此桉不是那麼好查,關鍵這非我所擅長的,也非我所能掌控的,一旦查起來,天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王安石當然明白這其中緣由,此事就如高利貸一般常見,又問道:「那你是何打算?」

    張斐道:「我打算就差役法直接起訴朝廷。」

    「起訴朝廷?」

    王安石不禁也是大驚失色。

    他自問自己已經夠離經叛道,至少別人都是這麼說的,但比起這張斐來,他忽然覺得自己挺乖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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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等等!就差役法起訴?王安石勐地一個激靈,曾的一下,坐在了張斐身邊,問道:「起訴朝廷,此真是聞所未聞,不知你打算怎麼做?」

    張斐慢慢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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