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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級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 297 必得字體大小: A+
     

    對於顧燕飛這個人,早在去年臘月在京郊那處莊子裏第一次見面后,夏侯卿已經把她的底子都摸清了。

    他還派人去了趟淮北,連她在淮北的種種也都查清楚了,只除了她到底是怎麼學來的這一身出神入化的道法外。

    先定遠侯顧策是顧燕飛的生父,曾是大景的一員名將,驍勇善戰。

    此人夏侯卿還是有所耳聞的,但是,也僅此而已,顧策只是一段歷史。

    人死如燈滅,無甚重要。

    夏侯卿隨手打開了摺扇,露出一截像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手腕,一邊扇著摺扇,一邊將目光轉向了楚翊。

    「你,又知道了什麼?」他涼薄的聲音中透著興緻,語氣很篤定。

    楚翊毫不躲避地迎上了對方刺探的目光,也沒打算藏着掖着,平靜地說道:「九年前,越國派出十萬大軍,可回去的卻只七萬人。」

    既然要合作,他自然要擺出誠意來。

    既然要想要套取對方的情報,他總得拿出他的籌碼來。

    楚翊只言辭簡潔地說了這麼一句。

    「有趣了!」夏侯卿先是一怔,接着就笑了。

    紅艷的唇角翹起,笑意在絕美無瑕的面龐上一點點地擴大,變成一抹妖異邪肆的笑容。

    這公子翊果然是有趣。

    他在越國為質的八年,猶如籠中鳥,非聖人恩准不得出質子府,說穿了,他不過是聖人的一件戰利品,會在必要的場合被拿出來曬一曬。

    可就這樣,楚翊居然還能抓住機會發現這些蛛絲馬跡。

    據卷宗上記載,凱旋迴越國的大軍應有八萬,也就是說,實際上少了一萬人。

    夏侯卿手裏的摺扇又扇動了兩下,鬢角的幾縷髮絲被扇得飄起,又落下,飛舞的髮絲撫著面頰,為他平添幾分蠱惑,眸中乍現精光。

    他回憶着他看過的卷宗,道:「根據兵部的卷宗,兩國和談后不久,聖人就下旨大赦天下,連帶軍中也得了赦令,那八萬大軍全數解甲歸田……」

    當年越國上下皆感念聖人恩德,現在想來,聖人這麼做的目的怕是為了隱藏那失蹤的一萬人。

    「篤篤。」

    雅座的房門忽然被叩響,也打斷了夏侯卿的未盡之言。

    一襲黑衣、滿頭銀絲的戚老面無表情地從雅座外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只對着夏侯卿稟道:「主子,百里胤來了。」

    「一個人?」夏侯卿隨口問道。

    「還有大景康王楚祐、建威將軍汪南以及康王的表兄袁哲。」戚老蒼老的眼皮半耷拉着,乾巴巴的聲音毫無起伏。

    這三個人在大景朝堂上都有舉足輕重的位置。

    夏侯卿朝窗外俯視了下去,他們所在的雅座一扇窗戶正對下方大堂的大門口,從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站在天音閣大門口的楚祐、百里胤一行人。

    夏侯卿只掃了一眼,就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篤定地看向楚翊,「是來找你的。」

    自窗外而來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瘦而長,半張臉沉在陰影里,光與影形成一種極度的對比,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更加分明,美而妖。

    他支肘撐著臉,修長如玉的食指隨意地在眉尾點動了兩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倆今天去了哪兒?」

    語氣中透著一絲嫌棄,把阿貓阿狗都往他這裏引。

    楚翊與夏侯卿四目對視,一人笑得溫文,一人笑得涼薄。

    「夏侯尊主可要留下?」楚翊不答反問。

    這句話的語外之音也等於是承認百里胤、楚祐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留?夏侯卿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提議,眉眼一挑,輕笑道:「你倒是半點也不見外。」

    夏侯卿眯了眯妖魅的鳳眼,緊緊地盯着楚翊,想看他是不是在客套。

    楚翊的眼睛如兩汪幽邃的深井般,平靜無波,不動如山。

    夏侯卿既然看不出端倪來,就索性不動了,眼角又往外睨了一眼,只見楚祐他們已經在小二的恭迎下邁入大堂。

    他既喜歡看戲,又喜歡看人失態。

    那就留在這裏好了,反正是人家請他留下的。

    夏侯卿悠然自得地執起酒壺,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逍遙釀,連斟酒的動作都十分的張揚華麗。

    戚老默默地退下了,像一縷幽魂,步履無聲無息。

    夏侯卿隨性地喝了兩口酒水,突地面色一變,轉頭掩面輕咳了兩聲。

    他原本就雪白的面孔又白了一分,少了平時的妖異,多了幾分荏弱的病態。

    顧燕飛掃了一眼夏侯卿杯中的酒水,心裏嘟囔著,都跟他說他陽氣不足了,還喝寒性的白酒,真是找死!

    夏侯卿摸出一方白帕子,擦了擦嘴,隨手丟掉,又緊接着摸出一方紅帕子,慢慢地擦拭起手指。

    「……」顧燕飛嘴角幾不可見地扯了扯。

    她原本想給夏侯卿弄杯符水喝的,可瞧他現在恨不得把手指仔仔細細擦上三遍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的潔癖比起宗門的三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肯定不會喝。

    若是扎針的話,他怕是還要求重新給他打一枚針,用了就丟掉。

    罷了。

    顧燕飛心頭念頭飛轉,最後伸出一根食指往桌上點了點:「手。」

    正在用帕子擦拭着手心的夏侯卿嘴角撇了撇,心道:他為什麼要聽她的?

    心裏這麼想着,一隻手卻伸了出去。

    「貼身放着。」顧燕飛就往他手上拍了一張符紙,心有不舍:這道符不好畫,她畫了幾十張,才成了這麼一張,可以溫養身子。

    符紙貼在了他左手掌心,風一吹,符紙「簌簌」地飛起一角。

    夏侯卿垂下了眼睫,眼尾繃緊,似在強自忍耐着什麼。

    潔癖就是病啊。顧燕飛耳邊不由想起了九師姐曾戲謔地評價過三師兄。

    思緒間,雅座外已經響起了「蹬蹬蹬」的上樓聲,有幾人朝這邊而來,腳步聲臨近,還夾着些許說話聲。

    楚翊慢條斯理地又沏了茶,從頭到尾,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似乎完全不在意外面走廊上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三個人一人一杯碧螺春。

    凌亂的腳步聲停在了雅座外,門外一個小二語氣慌張地喊道:「幾位客人,這間雅座有客人了。」

    「這裏不是沒人嗎?」

    熟悉的男音略帶幾分倨傲地響起,雅座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門外,一襲寶藍錦袍的楚祐出現在雅座外的走廊中,與楚翊四目相對,冰雪般的寒光從楚祐的眼眸一閃而過。

    「咦,這不是阿翊嗎?」楚祐對着門內的楚翊微微一笑,乍一看,叔侄融洽。

    十幾天未見,楚祐看着憔悴了很多,臉頰略微凹了進去,帶有些許病容,但眼神很亮很亮。

    那是一種沁入骨髓的野心,一種磐石鋼鐵般的決心,凌厲中帶着些高傲。

    他身後還跟着百里胤、袁哲以及另一個高大威武、留着虯髯鬍的中年男子,至於原本守在雅座外的景山不知何時早就走了。

    「這倒是巧了。」走在最前面的楚祐朗聲一笑,對着後方的小二道,「都是認識的,就在這裏拼一下無妨。」

    「給我們上幾壇你們的招牌好酒。」

    「……」小二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望着雅座中的三人。

    楚祐根本也不在意小二是何反應,直接邁步進了雅座。

    後方的袁哲與那中年男子也緊隨其後地進來了,對着楚翊拱手行禮:

    「大公子。」

    袁哲才剛從詔獄被放出不久,與楚祐一樣顯得有些清瘦,一襲青色直裰,玄色綸巾,儒雅斯文。

    即便是面對之前下令將他關押入詔獄的楚翊,他的笑容依然得體有禮,看不出絲毫的怨艾。

    小二見他們確實相識,就樂呵呵地說道:「那幾位慢聊,小的這就去取酒。」

    袁哲似是閑話家常,又似是解釋道:「聽說天音閣這出《青霄有路》精彩絕倫,我們幾個也來湊個熱鬧,沒想在此巧遇大公子。」

    說着,袁哲意味深長的目光又望向了坐在楚翊身邊的顧燕飛,「更沒想到顧二姑娘也在這裏。」

    他這麼一說,便將周圍眾人的目光全都引向了顧燕飛,也包括那陌生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隨意地掃了顧燕飛一眼。

    本來他也只是因為袁哲顯然認識這位顧二姑娘,這才看了一眼,可是當他對上那雙如浩瀚星辰般的眼眸時,忽然間就覺得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明明他從來沒見過這位姑娘……等等!

    顧?!她姓顧?!

    中年男子眉睫一跳,隱約猜到了什麼,看着顧燕飛脫口道:「你是顧策的女兒?」

    說話的同時,他上前兩步,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因為庾家案聲名大噪的顧二姑娘竟然是顧策的女兒。

    「是。」顧燕飛對着對方微微頷首。

    下巴微抬時,她下頷的線條更為明晰,透著幾分清冷。

    中年男子看着她,腦海中就浮現了顧策的面龐,目光銳利如刀,「我沒記錯的話,今日應該是顧策的死祭吧?」

    他冷冷地掃視着顧燕飛,神情間透出幾分不喜。

    原來這就是顧策的女兒。

    那個在京城裏興風作浪、攪風攪雨的顧二姑娘。

    有其父必有其女,這丫頭還真是跟她爹顧策一樣,浮躁,張揚,又喜歡出風頭。

    一個姑娘家在父親的祭日跑來聽戲,既不孝,又無教養!

    「原來今天是先定遠侯的祭日。」袁哲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唏噓地嘆了一句,「這一眨眼就九年了。」

    百里胤落在了最後,悠閑地倚著門框,看着這暗潮洶湧的雅座,沒急着加入,隔岸觀虎鬥。

    顧燕飛放下手裏的茶杯,一派坦然地與袁哲對視,「多謝袁公子還惦記着家父。」

    「我與家兄今日在無量觀為家父做了道場,供奉了牌位,袁公子若是想祭拜家父,現在直接去無量觀便是。」

    顧燕飛沒興趣跟袁哲繞來繞去,直接把話挑明,楚翊全副儀仗去了無量觀,康王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必是為此才尋來了天音閣。

    楚翊就喜歡她這副直來直去的樣子,低低一笑,給她添了茶。

    「祭拜?」中年男子嗤笑了一聲,眉心皺出了川字紋,不快地說道,「顧策他配嗎?!」

    「汪將軍,家父為何不配?!」顧燕飛收斂了表情,緩緩問道。

    她的父親護衛一方百姓,征戰沙場十幾年,殺敵十數萬,他為何不配!

    顧燕飛唇角微抿,漂亮精緻的眉眼之間俱是冷意,整個人都多了幾分冷峻之色。

    「一個沒擔當的軟骨頭慫包,哪裏配了?」汪南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眼神陰沉,輕蔑地說道,「我輩將士皆是拋頭顱,灑熱血,誓守家國每寸土地,而你父卻貪生怕死,臨陣投降,害了數萬大景將士與百姓。」

    「你父乃大景千古罪人!」

    九年前,越國大軍來勢洶洶,敵眾我寡,揚州的處境是難,可台陵城易守難攻,顧策並非沒有別的路可選,卻最終一意孤行地選了開城門降敵。

    說穿了,還是他顧策貪生怕死。

    汪南想到了什麼,眸中閃現出一片深沉的陰影,斬釘截鐵地說道:「他這種人就該挫骨揚灰,以祭奠數萬亡魂,還有什麼好祭拜的!」

    「與其辦什麼道場,還不如為那些死不瞑目的亡魂多抄幾卷經書,替你爹贖罪才是!」

    汪南雖不喜那些高門世家的做派,卻也更憎惡顧燕飛這種張揚之人,一個小女子攪風攪雨,先後擼了庾家、馮家,連帶朝堂不得安寧。

    「汪將軍,」顧燕飛凝眸盯着汪南,瞳孔如山泉般清,又似深淵般沉,深邃無垠,慵懶而高傲,「你幼時父喪母亡,流落街頭,八歲時被養父收留,但短短一年後,養父家破人亡。」

    「你跟隨了一名良師投了軍,在其助力下,在軍中步步高升,可後來良師又死了……咦,似乎還是戰死,也算英烈了。」

    「嘖。汪將軍,你破軍坐命,這一生註定多有波折,破軍星為『耗星』,主破壞、消耗,平日裏還是多多化解化解戾氣,以保家人師長安康為好。」

    她一隻手藏在大袖中飛快地掐算著,聲音冷淡而輕緩,字字清晰,有種秋風掃落葉的寒意。

    雅座內陡然一寒。

    「你……放肆!」汪南滿臉陰雲,一陣青一陣白,額角一下子暴起根根青筋,有種隱疾與傷疤被人當眾揭開的羞惱。

    他是在戰場上幾十年摸爬滾打,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人,憤怒時,嗜血的戾氣噴薄而出。

    在場其他人所知的汪南是在軍中仕途坦蕩的建威將軍,只知他出身貧寒,卻不知他年少艱苦至此。

    此時見汪南這副激動的表情,楚祐、袁哲等人如何不明白,顧燕飛全都說中了。

    而其他人看向自己的複雜目光令汪南更怒,臉上火辣辣的。

    汪南一把抓住佩刀的刀柄,惱羞成怒地就要拔刀……

    楚祐在一旁冷眼看着,沒有勸汪南,眼角的餘光察看着楚翊的一舉一動,唇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他倒要看看楚翊會不會為了一個美人得罪了堂堂建威將軍。

    「刷——」

    那把長刀出鞘了一半,寒光凜凜。

    顧燕飛藏在袖中的右手抬了起來,指間夾着一道符,往前隨手那麼一推……

    彷彿有一道風憑空而起,她寬大的袖子被風吹得鼓鼓。

    汪南只覺得胸口一緊,似有人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推了一把,而他的前方明明空無一人。

    他被那股看不到的力量推得踉蹌往後,跌坐到後方的一把椅子上。

    「咣當」一聲,他的佩刀摔落在地,長刀出鞘一半,與下方大堂響亮急促的開鑼聲重疊在一起。

    汪南驚疑不定地看着顧燕飛,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戲開鑼了。」顧燕飛一語雙關道。

    她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平日裏的懶散盡數消散,周身的氣質清清冷冷,似是一頭雪豹露出了她的利爪。

    鑼聲止,大堂中那些喧囂雜亂的交談聲全都消失,樓下的樂工開弦起鼓,一陣悠悠的弦樂聲響起,

    戲終於開場了。

    樓下的大堂戲子們咿咿呀呀地開唱了,歡喜熱鬧,雅座內卻是氣氛僵硬。

    「哈哈哈哈……」

    看了一出好戲的百里胤連連鼓掌,大笑道:「顧二姑娘,不僅劍法高明,道法亦玄妙!」

    百里胤是越國三皇子,根本就不在意他這番話會不會得罪汪南。

    此言一出,汪南氣息微滯,臉色又沉了三分。

    百里胤目光灼灼地盯着顧燕飛,英朗的面龐上毫不掩飾他對她的讚賞與驚艷,只是目光在掠過她身旁的楚翊,心頭浮現一絲不快。

    自從那日他在金鑾殿上提了兩國聯姻后,這半個月來,楚翊已經數次明示他可以回越國了。

    可他就偏不回去。

    百里胤對着楚翊挑釁地一笑,走到了楚祐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儼然一副共進退的立場。

    他越國的帝姬和誰聯姻皆可,可以是楚翊,也可以是楚祐。

    但是……

    百里胤看着顧燕飛的目光又熾熱了三分,在她光潔無瑕的瑩白小臉上流連不去。

    這個小美人實在是有趣,他在越國從未見過這般女子。

    他對她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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