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攻擊，對方更是不顧忌的在鬼市之內直接出手，若換作其他人，恐怕會被這一指打一個措手不及。
但其目標是寧逍遙，從踏入鬼市的第一步開始，寧逍遙就未鬆懈過一瞬，所以當面對這凌厲的一式指勁，他當即以指對指，正面還擊！
霎時間冰霜飛濺，森然指勁沖霄而起，一道沁人心骨的寒氣從其指尖迸發的那刻，那襲來的人影都為之身形一滯！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霜降！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出自《說英雄誰是英雄》，金風細雨樓二當家白愁飛的獨門絕技，乃是於高山之顛悟天地之奧妙、融合二十四節氣而創，分為「二十四指法」與「三指彈天」。
其脫胎於「長空萬里幫」梅劍花的「萬古神指」，近似於雷卷的「失神指」。
此指法可攻可守，功如疾風驟雨、水銀泄地，守如聖手撥琵，化敵招於無形。】
「有點意思。」
略顯沙啞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而那本是大開大合，縱橫捭闔的指勁也為之一變！
觸及即分的手指瞬間再次點出，這一刻月飄零身後的皎月之光彷佛瀰漫出一道道夢幻的迷霧！
人本痴迷，及時方能撥雲見天，吹醒黃粱夢！
這一指正是無相劫指第三式·一指黃粱！
寧逍遙的身形一晃，好似有一柄無形的重鎚狠狠的擊打在他的頭上！
原本他已經看清此人所戴的面具，那心底映出的『天首』二字，更是讓他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但這還不等他深思對方出手的目的，那裹挾著強大精神力的指意就將其強行拖入到幻境之中！
此時他的眼前皆是扭曲的線條，天首不在，雪無暇不在，風陌不在，就彷佛天地間只剩他一人，並且已經被沉落到混亂的旋渦之內！
隨著暈眩感的加劇，寧逍遙卻完全放鬆了心神，他故意要讓自己墜入到這夢境的更深處，然後——！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三指彈天·驚夢！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在寧逍遙的驚夢一指點出的一瞬間，扭曲的光線和混亂的旋渦都如夢幻泡沫一般，被輕易戳破！
無聲的波動傳來，當寧逍遙眼神聚焦之時，看到自己的一指正好點在對方的指尖之上，這一刻所有的虛幻盡皆消散於無形！
而四周沙塵四起，因為一層無形的氣罩將亡命當鋪牢牢包裹，才沒有被殘餘的指勁擊毀，但其他的建築卻轟然倒塌！
「還要繼續嗎？」
眼見二者的交鋒已經造成了範圍極廣的破壞，寧逍遙看向月飄零問道。
「你很興奮，對嗎？」
月飄零的語氣裡帶有一絲莫名的愉悅。
寧逍遙不語，
此刻他確實感覺到了久違的熱血，因為剛剛的一指他已經用了五成力。
而見到暴起的沙塵即將把二人淹沒，月飄零倏然收回右手，但在瞬間又是一指點向上空！
《輪迴樂園》
這一指的指力消融於天地之間，飄散的沙霧，紛飛的瓦礫，狂亂的塵屑，在月飄零的驚夢一指之下紛紛碎裂，化作漫天的粒子四散。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
寧逍遙的呼吸略顯急促，畢竟見到對方直接使出自己的殺招，心緒難免受到一些影響。
此刻他也更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天下第一殺手，夜帥·月飄零！」
「沒錯，但這個時候你應該稱我為天首。」
月飄零指向臉上的面具，目光不經意的略過已經自覺退出千米遠的風雪二人，接著視線盡皆鎖定在寧逍遙的身上。
此時的寧逍遙低著頭，凌亂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眸，有些壓抑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你是夜帥也好，天首也罷，當下已經不重要了。」
「我懂，你是想要報仇對嗎？」
月飄零輕笑一聲。
之前寧逍遙與張三丰交談時提起夜府與道域之間有一筆血債，這血債的來源就是月飄零。
在江湖上想要成名，最簡單的就是踏著別人的屍首以證其威，而這天下第一殺手的由來，也是因為月飄零殺了三個名氣極大的人物。
一將、一佛、一道。
這裡面的一道是道域的孤雁道長，他也是發掘出寧逍遙的才能，並一舉將其推向道子之位的最大功臣。
可是兩年前他死了，光天化日之下死在月飄零的手中。
......
「夜帥，月飄零......沒想到啊。」
冥塔塔頂，張三丰低聲說道。
「說來也是湊巧了，他正好與黑十三換班，此刻也是最佳可以證明我誠意的人。」
秦凡的語氣很平靜。
「誠意？你可知他與我道域可是存在一筆血債。」
張三丰側過身認真的看向秦凡道。
秦凡微微點頭：
「知道，但我更清楚他對你道域也是存在一個大恩。」
「大恩......哈哈哈哈。」張三丰笑道，「這話你可不能在其他道神宮長老面前提起，再怎麼說他殺了孤雁，也是相當於給整個道域一記響亮的耳光。」
「打了道域的臉又與道神宮有何關係？」秦凡歪過頭故作不解道。
張三丰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前些年，那位『德高望重』的孤雁道長一直仗著發掘出道子·寧逍遙的功勞，大肆吞併道域內的其他教派，而其手段不可謂不殘酷。
為此一些傳承就此斷滅，雖然道神宮中保存著這些教派的教義和主旨，可若沒有真正精研此道之人，也將代表這些教派會為此沉寂許久。
這並不是道神宮想要看到的，他們主張的是良性競爭，可孤雁道長的做法已經變成惡性競爭。
但又因為他對當代道子·寧逍遙有大恩，所以行事愈發放肆的他就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
畢竟他做的事情都在規則內，一些太齷齪的手段被其隱藏的很完美，再加上要避免與寧逍遙產生間隙，因此這位孤雁道長就成了一個難以拔除的毒瘤。
直至夜府接到了一個委託，委託人偽裝了身份。
他可能是某個已滅教派的倖存者，也可能是暗中知曉孤雁道長的真面目又無力除賊的正義之士，當然還可能是道神宮內某個長老的小號。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作為殺手組織，收錢辦事，殺一個孤雁道長，對方給出了一本天階秘籍《四照神功》，還有五本地階秘籍，這已經物超所值了。
當然更關鍵的是，秦凡覺得他該死。
孤雁道長的存在擋了雪無暇的路，不擇手段的孤雁是不允許有人威脅到寧逍遙的地位，即使只有極其微小的概率。
對此他已經暗中解決了一位有望加入道神宮的潛力種子。
所以這樣的孤雁道長非死不可。
最終他的生命成就了月飄零的夜帥之名，道域也象徵性的追殺了月飄零一段時間，直至雙方都開始刻意遺忘此事。
可是現在......
「寧逍遙是知道真相的吧。」秦凡輕聲說道。
這也是他從雪無暇那裡得知對方是主動讓出道子之位的一些聯想。
作為一個老苟，像孤雁道長這種不安因素，他應該巴不得親手將其拍死才對。
「孤雁的為人如何並不重要，就像功是功，過是過，二者混為一談就會壞了規矩。
所以那份恩情還是要還的，否則一直盤桓在小寧兒的心中，遲早會出大麻煩。」
張三丰澹澹說道。
「那這次還真是湊巧，不過接下來的戰鬥也無需再看下去，該繼續我們未商談完的事情了。」
說完這句話，秦凡已經向著塔下走去。
張三丰的目光還是鎖定在交戰之地，隨著其嘴唇微微蠕動，一道聲音清晰的響於雪無暇的耳畔。
隨即他也毅然決然的回過身跟上了秦凡。
......
此時寧逍遙已經想明白這一戰肯定是在自己師傅的應允下，否則他那個便宜師姐不可能還在巴巴的看戲。
甚至他能猜到張三丰和秦凡應該是在某處注視著他們，隨即他的目光瞄向那高高豎立的冥塔塔頂。
但只是一眼后，其注意力就都放在了月飄零的身上。
「一招，恩怨了卻。」
這是他給師傅的交待，給孤雁的交待，也是給自己的交待。
「小心，別死了。」
不等月飄零回答，其周身已經散發出一股恐怖的氣勢，只見其高舉右手，雙指併攏指向天空！
若說三指彈天的第二式·驚夢，是一場慢而緩、香而甜的午後之夢，終究夢醒必空。
那麼他即將施展的第三式·天敵，就是夢醒驚覺。
無盡的失落和孤獨充塞內心，那一瞬所感覺到的真實彷佛皆是虛假，繼而面對無所不在的陌生敵意，只能以一指擊潰！
隨著寧逍遙將雙指點向月飄零的瞬間，長空好似劃過一道極光再憤然炸開！
指風密如勁雨，如觀音揚技洒水，但非為救人，而旨在殺人！
這一指當中包含了數之不盡的指意！
有的指勁發出極尖銳的破空之聲！
有的指勁則和著非常好聽的樂音！
有的指風襲出一縷妖黑！
有的指風則綠嫩鳥鳥，何等媚人！
有的指意飄忽莫測，沉浮不定！
有的指意大開大合，縱橫捭闔！
有的指勢一出，便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有的指力才發，便腐屍般的味道大作！
萬千指影從四面八方襲向月飄零，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此時月飄零的衣袍被一道磅礴的真氣激蕩開來，只見其周身氣勁流轉，隨著他雙臂張開，本人彷佛化作一道深不見底的旋渦！
下一息一指將至，受到那奇異勁力的影響，它在月飄零的身上游轉一圈，接著在其驅使下，憤然撞向另一道襲來的指力！
一指對一指，兩指對兩指，萬指對萬指！
連綿不斷的指力互相碰撞，或是激起一陣無形的氣波，或是揚起似酷熱似寒冷的悲風，又或是猶如相互抵消的泡沫！
其勁力不消，攻勢不止！
這一刻月飄零對斗轉星移的掌握程度已經超出了原招式界限，他的四周已然形成了一道生生不滅的奇異氣場！
「五五開。」看戲二人組的風陌，低聲評價了一句。
一旁的雪無暇悄悄投來一個不解的目光。
「他學會了《無相神功》后，有足夠的真氣讓其損耗，而這門功法又能模彷天下任何武學招式，一見即明，一學即通。
聽說練至高明境界，一理通百理明，凡遇內外氣功高手，只須一探其脈，自可偷學得運勁法門，學盡天下神功非難事。
再加上一門借力打力的斗轉星移，不論對方施出何種功夫來，都能將之轉移力道，反擊到對方自身。
所以主上曾評價，如今的月飄零當得起五五開之稱，和誰打都能不落下風。」
風陌看向雪無暇，發現對方眼神里的驚奇，不免有些憨澀。
此時四周飄起的白絮悄然消失。
雪無暇也不再是那副冷冷的表情。
大概是這樣：(..???..)
而其聲音雖還有些怯生生的，但卻流暢許多。
「你變了很多，原來你不會一次說這麼多話。」
「墨韻嵐死了。」
風陌語氣莫名，僅是這沒頭沒尾的半句，可他明白對方懂他的意思。
雪無暇用行動做出了回答，她悄悄握住了風陌一直攥緊的拳頭。
剛剛張三丰在塔頂給她傳音讓她照看下寧逍遙，這讓她猜測張三丰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從而不能一直以精神力關注他們的情況。
當然更關鍵的是，秦凡也傳音他們，趁著戰鬥結束前，他們有難得的一小段屬於他們自己的時間。
所以此時的兩人都很珍惜，只是這相處過程中，沒有預想的甜言蜜語，他們只是站在兩人交戰的邊緣處，借著一些余勁的遮掩，安靜的享受著這一時的愜意。
......
冥塔第二層。
原本空蕩的會議廳內，除了秦凡和張三丰外，還有十二個工具擺渡人。
「張道長對於等價交換的誓約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是通天商會獨有的一種術法契約，以信物的價值作為加強誓約效力的根本，非常適於此刻只限於潛龍榜之戰的短暫聯盟。
張三丰沉默片刻道：
「我想知道鬼尊閣下會拿出什麼信物作為誓約的見證？」
秦凡右手一翻，掌心出現一本秘籍，然後隨意的扔給張三丰道：
「既是信物的交換，也可以順便完成一樁交易。」
張三丰慎重的接過秘籍，看著封面的幾個大字陷入沉思。
《慈航劍典·靜字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