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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想盛裝嫁給你 - 211 施主,你有佛緣 (鑽石25500加更和並)字體大小: A+
     

    裴斯承在公司里,正在處理來自於另外一個合作夥伴攜款潛逃的事情,因為也是事出突然,十分棘手,裴斯承沒有上瀏覽一些消息,完全是在緊急公關小組的會議上,商議最新處理方案。只不過他就算是在處理公事,手機都在黎北那邊放著,避免宋予喬臨時有什麼事情打電話過來。

    果然,正在讓公關小組處理事情的時候,黎北那邊的電話就響了,來自宋予喬。

    黎北自然是知道,萬分火急的事情都比不上老闆娘打電話,便直接不管不顧地跑進去給裴斯承雙手遞上手機。

    裴斯承讓公關部經理負責這件事情,拿著手機向會議室門外走去,順帶按下了接通鍵。

    「奶奶出事了!」宋予喬的聲音特別急切,有點詞不達意了,「你快看頁,就xx新聞上的第一條就是這個,奶奶在山上重病垂危!怎麼會這樣!」

    「……」

    裴斯承也沒有想到,因為他在事先沒有得到過消息,現在聽宋予喬這麼緊急的電話進來,心裡沒來由的慌了一下,卻很快地就恢復了鎮定,對宋予喬說:「你現在在家等著,我半個小時之內就回去。」

    「不用,」宋予喬說,「現在公司里的事情也忙,我買機票回去,到了我會給宋予珩打電話。」

    雖然說,宋予珩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這邊,裴斯承已經掛斷了電話。

    然後,他用十分鐘的時間,將公司的事情全都交待給虞娜,吩咐黎北去訂票,然後去學校幫忙把裴昊昱給接回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回了家,宋予喬正在收拾東西。

    「你怎麼真回來了?」宋予喬聽見門響,從欄杆向下看了一眼。

    裴斯承左臂上搭著西裝外套,臉色沉峻,抬步已經上了樓梯,「航班我讓黎北去訂了,幫我帶上兩套衣服,裴昊昱晚上依舊讓黎北接了送去裴家大院。」

    自從昨天早上從警局內將宋琦涵領回來,裴昊昱便一直由裴老太太去接,然後住在裴家大院,因為裴老太太最近正在和裴家那邊的七大姑八大姨們「拼孫」,人家都是拼爹,她們一群老太太顯得沒什麼事兒,就把小小輩都拉到一起,相當於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

    裴昊昱每天好像是商品一樣被拉到一群老太太中間,他就給自己催眠,她們都是一堆蜂窩煤,就當她們都是蜂窩煤。在昨天晚上就給宋予喬打來了電話,不論如何,這個晚上一定要他們來接,要不然他就離家出走。

    但是,眼見著,這又要回裴家大院了……

    既然裴斯承已經回來了,宋予喬也並不再多說什麼,多說反而顯得矯情,便從衣櫃中挑選出一套休閑裝,一套正式的西裝襯衫,放進小行李箱內,順口問道:「公司的事情怎麼處理的?那個攜款逃了的合作人找到了沒有?」

    「沒有,已經在找了,」裴斯承將宋予喬拉起來,幫她將行李箱周邊的拉鏈拉上,行李箱拎起來,一手握了宋予喬的手向門外走,「我已經都全權交給虞娜負責了,放心。」

    等出了門,才看見抱著一隻輪滑鞋的宋琦涵,正在可憐巴巴地看著宋予喬,然後再看看裴斯承,問:「姐姐,你們要出門了么?」

    宋予喬倒是把這個小傢伙給忘掉了。

    她轉而問裴斯承:「宋翊是不是從局子里放出來了?」

    「沒有,」裴斯承說,「他現在在接受調查,不過封鎖消息了,對於宋氏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業績和走勢上還算是不錯。」

    其實,宋翊接受調查,還是裴斯承吩咐下去的,他對許朔的原話是:能關多長時間就關多長時間,讓他一把年齡了也張長記性。宋翊畢竟不是s市那邊要的重點嫌犯,在c市總局裡,許朔還是有一定的權威的。

    「那涵涵怎麼辦?」

    「要不然送去你媽那兒?」

    宋予喬白了裴斯承一眼:「送去我媽那兒還不如送去你媽那兒,得了,還是帶著他吧,挺聽話的,也不鬧。」

    說著,宋予喬已經上前一步主動拉了宋琦涵,「來,跟姐姐回家去找奶奶。」

    但是,等到裴斯承和宋予喬兩人到了機場,除了黎北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的裴昊昱,站在黎北前面,叉著腿掐著腰,氣鼓鼓地腮幫子,一雙眼睛眯起來瞪著,而黎北站在後面,真的想讓自己的存在感縮小一點,再縮小一點,然後裝作不認識。

    從旁邊來回過往的人,都紛紛將目光投射到這邊奇怪的組合身上。

    裴昊昱一副酷酷的樣子,在看到宋予喬拉著宋琦涵的時候,脖子向前伸了一下,又向後縮了一下,再向前猛的伸了一下,好像是一隻自動伸縮的烏**一樣。

    原來,喬喬這兩天都把他扔在奶奶那一群蜂窩煤裡面,現在,身邊竟然跟著那個小鬼頭,竟然還抱著他最喜歡的玩具汽車!他還拉著喬喬的手!本來應該是他拉著喬喬的!

    黎北已經上前走了一步,說:「小少爺死活都不要回裴家大院了。」

    既然黎北已經用了一個詞——死活,可見,這個裴昊昱還真的使出了渾身解數。

    既然裴昊昱已經來了,那麼這一次去s市,就必定要帶著這個小傢伙了,再加上宋琦涵,宋予喬有點頭疼,特別是裴昊昱看宋琦涵就是不順眼。

    「這是我媽媽,你憑什麼要粘著我媽媽?!」

    宋琦涵一副獃獃的樣子,「這是我姐姐,我姐姐說要帶著我的。」

    這一句話,就把裴昊昱給打敗了,好像剛剛他的那些話,全都是自己胡亂說的一樣,現在,喬喬不要他,他就沒有了依靠。

    等到通過安檢的時候,裴昊昱強硬的將宋琦涵從宋予喬面前拉開,然後自己去抱著宋予喬的胳膊。

    宋琦涵忽然被推開,然後看著裴昊昱,眼圈就有點紅了。

    裴斯承便拉了宋琦涵過來,「來,涵涵,跟著我。」

    宋琦涵抹了一把眼淚,才過去拉著裴斯承的手。

    他很聽話,他知道,哥哥姐姐都是他的家人,會對他好。

    小哥哥也是。

    宋予喬搖了搖頭,看著裴昊昱臉上的淚痕,蹲下來,說:「小火,涵涵還小,你要讓著他。」

    「那他還是我小舅舅呢?怎麼不讓著我?」裴昊昱看著宋予喬,拉著她的手更加緊了,「這兩天你不理我,就是去照顧他了對不對!」

    他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媽媽,他不想讓別的小孩子,從他身邊將喬喬搶走,他也不想這個總是愛哭鼻子的小鬼頭霸佔著喬喬。

    裴斯承低頭看著裴昊昱,皺了皺眉:「那是你大還是他大?你比他大一歲,裴昊昱。」

    「那你讓他叫我舅舅啊,我就讓著他,我就把喬喬讓給他!」裴昊昱說著,自己告誡自己不要跟宋琦涵那個愛哭鬼一樣,卻也是忍不住哭出聲來了,抽噎著,一雙大眼睛撲簌的一眨,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宋琦涵咬著自己的嘴唇,看著小哥哥竟然也哭了,便伸手拉了拉裴昊昱的胳膊,將抱著裴昊昱的玩具汽車還給了他,「小哥哥,你不要哭。」

    「不用你假好心!」

    裴昊昱扭過頭去,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都蹭在了宋予喬的衣裙上。

    身後跟著的黎北感覺到萬分艱難,就這兩個孩子,這倆大人就搞不定了,如果說老闆娘肚子里的那三個橫空出世了呢?還不整天打架哭鼻子了。

    只不過,這種情況,持續到上了飛機之後,一段非常無聊的沉默之後,兩個小孩子就一笑泯恩仇了。

    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哭鬧過後,有東西一起玩就重新開開心心,根本就不會有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前一秒你騎著我打架,到后一秒就能勾肩搭背地一起去玩捉迷藏。

    裴昊昱正在給宋琦涵講在學校裡面的趣事,宋琦涵聽的都入了神,說:「上學真的很好么?」

    裴昊昱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啊,特別好!」

    宋琦涵也被裴昊昱說的動了心,「那我也想上學!」

    「你還不夠年齡,六歲才能上學呢,你現在才四歲半,不夠不夠。」裴昊昱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好像他的年齡就夠了一樣。

    這一路上,這兩個小傢伙的童言童語,倒是驅散了宋予喬心內的陰霾。

    但是,隨著越來越接近s市,她的心頭壓著的石頭就越發的重。

    到了s市,黎北已經事先聯繫到了在裴氏分公司的人,等到幾個人一下飛機,停機坪前面已經停了兩輛車,裴斯承和宋予喬坐在前面一輛車上,讓黎北看著裴昊昱和宋琦涵兩個小孩子在後面坐,直接拉去酒店內。

    黎北一聽兩個孩子,頭都大,但是這兩個小孩子現在已經化敵為友了,在後面玩兒剪刀石頭布不亦樂乎。

    畢竟是宋予喬懷孕,現在天氣又熱,裴斯承便直接帶著宋予喬上了纜車。

    宋予喬看著吊起來的纜車,就腿發軟。

    「要麼還是步行吧,我可以堅持的。」宋予喬扯了一下裴斯承的胳膊,「而且多走走也對健康有好處。」

    「那奶奶呢?」

    宋予喬一時間語塞。

    在報道上寫的十分驚險,說宋老太太因為不能移動,現在只能從醫院裡調過來醫生和儀器,在山上進行簡單的搶救,等到稍微好轉,可以移動,再搬上纜車下山,去醫院內進行進一步的治療。

    「上一次你不是還坐了摩天輪了么,那個時候不是還向下看湖了么?這一次肯定沒有關係,你現在就是內心還在恐懼,其實已經克服了恐高。」

    裴斯承拉著宋予喬的手,上了纜車,一隻手隨之就捂上了她的眼睛,「害怕就不要看。」

    宋予喬不是克服了恐高,只不過是因為裴斯承在。

    這一次,也是一樣。

    等到纜車停下,裴斯承依舊牽著腿軟的宋予喬下了纜車,宋予喬察覺到雙腿終於站在堅實的地面上的那一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宋予喬已經來晚了。

    趕到寺廟后廂房的時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掛在房樑上的一個白色的燈籠,以及擺在門邊的花圈。

    宋予喬的腳步猛然停下,呼吸好像是被人用手攫住一樣,然後塞上了密密實實不透風的棉花,腦子裡嗡嗡亂響,就這麼一瞬間,就好像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明明還是秋老虎作祟的時候,她竟然從頭到腳都感覺到冷的發抖。

    裴斯承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前幾天還在跟他通話的老人,現在竟然……

    宋予喬抓著裴斯承的手一松,眼前一黑,就栽倒向地面上。

    「予喬!予喬!」

    ………………

    還好山上寺廟裡,因為宋老太太的事情,正好留有兩個醫生尚且沒有下山。

    雖然不是婦產科的醫生,但是在學醫的時候都是相通的,最後,一個老中醫過來,給宋予喬把了把脈,說:「沒事兒,就是因為心勁兒提的太高了,一路上奔波的厲害,再加上暑氣,一時間沒有緩過來,才暈了。」

    裴斯承道謝,等到醫生過來,便問了有關宋老太太的事情。

    兩個醫生的口徑十分一致,全都是說:「中毒身亡,因為發現的太遲,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毒入五臟六腑,沒有救了。」

    裴斯承心裡有疑慮,便問了一些專業上的問題,比如說砷中毒的癥狀,裴老太太是何時毒發,又是用了哪一種治療手段。

    不過,倒是讓裴斯承沒有想到,他問的專業,而這些醫生回答的竟然比他更加專業,一些專業名詞竟然讓裴斯承都聽不懂,聽了直皺眉。

    「老太太的……遺體呢?」

    裴斯承頓了頓,還是不願意提及這樣一個詞,明明已經防患於未然了,當時一早就交代過讓宋予珩將葯換掉,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是他的顧慮不周,在宋老太太平時接觸到的其他物品里,還含有砷?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要懊悔一輩子了。

    一個醫生說:「今早已經運送到殯儀館了,因為老太太生前所願,不願意舉辦追悼會,已經火化了。」

    裴斯承轉身進了廂房內,宋予喬仍然在熟睡。

    這個時候,裴斯承也沒有叫醒她,讓她多睡一會兒,畢竟是累了。

    隨即,裴斯承給一直以來在照顧宋老太太的宋予珩打了電話,宋予珩的手機剛開始是沒有接通,等到裴斯承鍥而不捨地打了三個之後,終於通了。

    裴斯承搖了搖頭,他什麼時候也會窮追不捨地給人打電話,打到人家對方接通為止了?好像這一招就是從追宋予喬的時候學來的吧。

    「姐夫。」宋予珩接通電話的時候,有點鼻塞,聲音濃重。

    「予珩,你現在在哪裡?」

    宋予珩說:「姐夫,我現在在殯儀館內,***骨灰……已經出來了。」

    聽見這句話,就連裴斯承做好了準備,都覺得難以接受,伸手扶住了桌面,他看了一眼仍舊好好地躺在床上的宋予喬,抬步出了門。

    「宋予珩,如果現在你連實話都不給我說,那我也就沒有辦法幫你什麼了,奶奶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裴斯承拿出打火機來點了一支煙,但是旋即就想起來現在是在寺廟裡,便又掐了。

    他早有預感,也許現在宋予珩只是在陪著宋老太太演一場戲而已。

    宋老太太一直是很有能耐的一個人物,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種複雜的圈子裡,到如今八十多歲巋然不倒,現在,對於拿出證據指控徐媛怡來說,故意殺人和殺人未遂,肯定是兩種全然不同的興緻,這一點,就算是之前許朔不告訴他,他也知道。

    只不過,現在,疑點重重。

    為什麼毫無預兆地,一點先兆都沒有就忽然身亡了?既然身亡了,又為什麼都不讓這些親近之人看一眼最後的遺體,就送去火化了呢?

    只不過,宋予珩卻依舊說:「姐夫,奶奶已經走了……是真的走了,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里了……」

    宋予珩說著,竟然還哭了起來,聲音哽咽。

    「原因呢?」

    「砷中毒是奶奶買通了那些醫生說的,只要是檢驗報告遞上去,那麼徐媛怡就會被繩之以法……奶奶是安樂死,我也根本就沒有想到,早上醒來就沒有氣了。」

    裴斯承眯了眯眼睛,看著前面的院門,「那一直跟著***劉嬸呢?」

    「回老家鄉下了。」宋予珩說,「明天是***葬禮,在西北墓園,姐夫,你跟姐姐要來么?」

    「要。」

    裴斯承倚靠著身後粗壯的廊柱,掛斷了手機。

    就算是現在,宋予珩親口告訴了他這些事情,他還是難以相信,他也知道,像是八十多歲的人,說不定真的一覺睡過去,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許古怪,到底是哪裡古怪,他也說不上來。

    裴斯承握著手機的手垂落下來,這件事情,如果當真告訴了宋予喬,那麼,她會不會接受不了……

    然而,就在裴斯承轉身的這一刻,正好就對上了宋予喬看過來的一雙清亮眸子。

    宋予喬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扶著一邊的門框,問:「奶奶是真的走了么?」

    裴斯承點了點頭:「生老病死,予喬,你奶奶信佛,那麼就有三世輪迴,她走的很安詳。」

    宋予喬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

    奶奶……走了。

    宋予喬恍惚中想起,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母親一向很嚴厲,每次她在外面受到欺負以後,回來了都是奶奶拉著她去跟外面的人去討公道,摔倒腿上磕破,也是奶奶用酒精來幫她將膝蓋上的傷口清洗乾淨,她大聲叫痛!卻被奶奶按住了小腿:「疼也忍著!如果這點疼都忍不了,你還想要如何一個人走下去!」

    宋予喬當時很小,尚且是小學四五年級的樣子,她說:「不會啊,有爸爸媽媽姐姐,還有奶奶啊。」

    而宋老太太卻說:「你的路只能你一個人走,我們現在都只是暫時陪伴你身邊,你要學會一個人走。」

    那個時候,宋予喬還扎著兩個辮子,「不懂。」

    宋老太太摸了摸她的頭頂,「現在不用懂,你只要記住,記住***這句話。」

    當時宋予喬不理解奶奶說的這句話,之後也不了解,一直到和葉澤南分開,一直到三年後的現如今,一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於了解了奶奶在當時說那句話的意圖。

    ………………

    當天晚上,宋予喬和裴斯承兩人是宿在寺廟的后廂房內,宋予喬倒是顯得很是平靜,只是在聽到裴斯承的電話的時候哭了一場,但是一下午,都顯得沒有興緻,眼眶從始至終都是紅紅的,只要是一想起奶奶,淚水便不由得盈滿了眼眶,只不過因為自己的遏制,並沒有痛哭失聲了。

    裴斯承擔心宋予喬的情緒失控,導致影響到腹中胎兒,便一直陪伴在左右,甚至寬慰她:「如果想要哭,就大聲哭出來。」

    裴斯承去前面打了熱水,然後將宋予喬的褲腿向上挽起,握住她的腳踝放入熱水中。

    之前在家裡,裴斯承便經常每晚給宋予喬用熱水泡腳,自從見識到過宋予喬那一次痛經痛的死去活來之後,之後只要是他在家,有時間,便給宋予喬泡腳。

    宋予喬坐在木板的床上,下面是水泥地面,而裴斯承高大的身軀蹲下來給她洗腳,熱氣騰騰,也驅散了心底因為奶奶忽然去世而帶來的寒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廂房的木門敲響了。

    裴斯承已經將門內的木栓給鎖上了,於是便起身,轉身去開門,但是,在打開門的一瞬間,裴斯承就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

    在門前,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個光頭,又是這個老和尚。

    裴斯承直接擋住了老和尚想要進來,抬步出了門,順帶反手將門給關上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施主,又見面了。」

    裴斯承雙手抱臂,「嗯,,有緣。」

    老和尚說:「不知施主是不是對我的建議考慮清楚了呢?只需要齋戒一個月,便可保無憂。」

    「呵呵,」裴斯承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眸光波瀾不驚,「大師,我怎麼感覺您像是在推銷健身保健葯呢?」

    「施主,已經過去幾個月的時間,您還是不信老僧的話么?」老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繼續說,「你的桃花劫太盛,施主,你回想一下,看看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是不是老僧說過的話,都一一應驗了呢?」

    桃花劫……家宅不寧……

    好像確實不太平靜,一個接著一個的人都要收拾。

    老和尚捋著鬍鬚笑了一下:「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你有佛緣。」

    ………………

    裴斯承轉身進了門,宋予喬正在拿一邊的干毛巾擦腳,「是大師找你么?」

    「嗯。」

    「說了什麼事情?」宋予喬看著裴斯承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的樣子,「是***事情么?」

    「不是,」裴斯承蹲下來將地上水盆端起來向外走,「我去把水倒掉,你先上床睡覺,明天還要去墓園。」

    「嗯,好。」

    ………………

    在s市,宋老太太也算是現在圈子裡特別令人尊敬的一個老人了,現在,因為自己的親兒媳下毒,然後給害了性命意外去世,圈子裡很快都傳開了。

    有不少商人政客,也聽說了,這邊宋家宋老太太的這個兒媳婦,已經讓c市的警方控制了,正在調查,這邊許多收到過宋老太太恩惠的人,便紛紛用上了力,在第二天早上,徐媛怡便被s市警方拘押回到s市警局,進一步接受調查。

    在證據面前,徐媛怡供認不諱。

    只不過,當徐媛怡聽說宋老太太竟然中毒去世的消息之後,震驚極了:「不可能!我只換了三個月的葯!我向醫生諮詢過,只是少量,會慢性中毒,體內五臟六腑的機能會逐漸衰竭,半年之後在體檢的時候才可能明顯的檢查出來……」

    徐媛怡因為恐懼,有點前言不搭后語了。

    況且,徐媛怡之前知道宋老太太去醫院做過檢查,是特意去檢查的,當時她就在心裡捏了一把汗,不過最後竟然沒有被發現,這讓她覺得慶幸,然而,從現在看來,那個時候沒有被發現,就已經落入了這些人的圈套里了。

    宋老太太活著和死了,全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徐媛怡暫時被收押,然後等著一周后的開庭審理。

    徐毅在徐媛怡被押到s市這邊的時候,就上下已經打點了不少關係,然後還花了錢進去探視了一次。

    徐媛怡看起來特別邋遢,如果說原來還是一朵鮮艷的花,現在已經完全乾癟了,愣是像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一樣,形容枯槁。

    「哥,求求你,救救我吧。」

    這是徐媛怡說的第一句話。

    「我不想死,我不像坐牢……」

    這是徐媛怡說的第二句話。

    讓徐毅聽了心裡也不好受,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律師。」

    既然妹妹進了局子需要打官司,他便替妹妹請了律師來辯護。

    梁珍說:「你現在自身難保了,還有工夫管別人?徐媛怡也是個腦殘,這種下毒害人的事情也能想得出來,真的是陰毒。」

    徐毅揚起手來直接給了梁珍一個巴掌:「你嘴巴放乾淨點,這是我妹妹!若不是我妹妹這些年一直資助著我,你可能過上好日子么?!咱們的影視公司里有一半是我妹妹的功勞!」

    梁珍捂著臉,「都是徐媛怡的功勞?那我們家呢,我們梁家難道沒有給過你什麼嗎?我算是看透了你們徐家人了,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老娘不幹了!」

    「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要離婚么?好啊,那就離婚!」徐毅臉色鐵青。

    「老娘偏偏就不離婚!為什麼你想結婚的時候就結婚,想離的時候就離婚?老娘現在就要拖死你,哪怕是分居兩年法院宣判離婚,老娘也能拖死你!」

    說來也真的是讓人難以理解,現在徐毅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但是,偏偏還真的就花了大價錢給徐媛怡請律師,只不過,就連高價請來的這個律師,都說:「無罪辯護的話,我做不來,這種情況下,我只能爭取減刑,一般情況下是二十年以上,也就是無期,在情節嚴重的時候,甚至是死刑。」

    徐毅一聽都感覺到心驚:「江律師,求求你了,現在我妹妹才四十多歲……」

    江律師說:「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你放心。」

    雖然,律師辯護是一方面,可是,在人情道義上,在道德倫理上,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都不可能引起別人的同情。

    真的,沒有人會同情一個殺人犯。

    ………………

    宋老太太的下葬這一天下午,並沒有人通告外界,但是,煙雨蒙蒙的這個秋日午後,在墓園內,竟然還是無聲地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對宋老太太生前敬仰,死後前來弔唁。

    一旦下雨,天氣微涼,於是,宋予喬便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外面逃了一件白色的珍珠針織衫,在耳邊夾著一朵新鮮的白色百合花,素顏,顯得一張臉素凈,只有一雙眼睛好像是淋了墨汁一樣的烏黑透亮。

    裴昊昱和宋琦涵兩個小傢伙穿著黑色的衣服,胸前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也不再咋咋呼呼的說話了,安靜的坐在車後座。

    忽然,裴昊昱問:「爸爸,老奶奶是去天上了么?」

    在前面開車的裴斯承,從後視鏡內看了一眼兒子,回答:「嗯,是去天上了。」

    裴昊昱安安穩穩地在後面坐著,向前踢了兩下,「那老奶奶還會從天上下來看我么?老奶奶上一次答應了,這一次我回來,就帶著我去吃桂花糕!」

    聽了裴昊昱的這句話,宋予喬忍不住捂住了嘴,看向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的車窗,遮擋了外面的視線,心有些鈍鈍的疼。

    左手被裴斯承拉住,宋予喬沒有掙脫。

    大人心裡清楚,可是現在小孩子卻已經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死亡對於他們的理解,尚且還非常遙遠。

    在c市那邊,因為宋疏影和席美郁兩人都住在顧青城的半山別墅內,裴斯承便索性讓顧青城將別墅內的電源給掐了,改成用發電機供電,暫時先瞞著宋疏影,畢竟宋疏影待產,就算是現在知道了宋老太太的事情,也不能及時的趕過來,反而會讓別人擔心。

    而宋翊,已經被許朔從警局內放了出來,自然在聽聞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買回到s市的航班,回來了。

    所以,在宋家這邊,除了宋疏影,幾乎是到齊了。

    但是,讓宋予喬和裴斯承都沒有想到的是,墓園內,黑壓壓的有不少人,竟然還有都是穿著雨衣打著雨傘,冒雨來的。

    整個葬禮進行的都無比壓抑,空中飄散著哀樂。

    在宋家,捧骨灰盒的應該是宋予珩,但是在中途,宋予珩有事離開,便將手中的骨灰盒,給了宋琦涵。

    宋琦涵只有四歲多,但是,在這個時候,在場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他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穩當,將骨灰盒放進土裡。

    裴昊昱長得高大,他在後面給宋琦涵這個小鬼頭撐著傘,避免將骨灰盒淋濕。

    下葬過後,首先是宋家的晚輩們鞠躬叩頭。

    自始至終,宋予喬都在默默地流著眼淚,淚水都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從下巴上掉落下來,浸濕了衣衫。

    因為宋琦涵算是和宋予喬宋予珩同輩,所以他是跟著哥哥宋予珩身邊一同叩頭的,最後才輪到裴昊昱。

    本以為裴昊昱也只是下跪叩頭這樣簡單的動作,畢竟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甚至在輪到裴昊昱的時候,宋予喬都再三叮囑,「你就學著媽媽剛才的樣子,下跪磕頭就可以的。」

    但是,等到裴昊昱真的跪下來,三個響頭叩過,卻忽然爆發出一陣大哭。

    宋予喬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步將裴昊昱給拉了起來。

    一路上,裴昊昱都沒有哭過,但是,在現在,這一瞬間,當他看見墓碑上太***照片,看見太奶奶在照片上沖著他笑的時候,他就真的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死亡。

    也就是不管是以後,還是以後的以後,這個人都不會在出現在你面前,更不會對著你笑了,一個切切實實的人,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以後,再也不會存在了,再也不會摸到她,這個人以後就只存在於你的記憶中。

    原來,這就是死亡。

    裴昊昱在五歲半的時候,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特別讓人無力的感覺,他什麼都不懂,只不過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身後的宋琦涵看小哥哥哭了,他也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時間,伴著雨聲,微微的哽咽。

    ………………

    在s市宋家這邊,因為暫時還離不開宋予喬,接下來在c市的華箏的訂婚典禮,便讓裴斯承先回去。

    裴斯承說:「我讓虞娜去看著了,我在你這裡才覺得安心一點。」

    「不用,」宋予喬直接拒絕,「我現在在宋家裡面住著,不會出什麼事,再說了還有宋予珩,倒是裴氏比較棘手,你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給虞娜,現在又把訂婚典禮的事情交給虞娜,你是想要把虞娜綁架在你的工作上啊!還給不給她時間去談戀愛了。」

    裴氏那邊的事情確實比較棘手,就算是婚禮這兩天,虞娜都每天給裴斯承打電話,少則兩三個,多了能有十幾個,她畢竟不是總裁,大事上還是需要請示裴斯承,只能處理一些自己拿的定主意的事情。

    裴斯承便讓黎北買了當天的機票,只不過留下來兩個信得過的人跟著宋予喬。

    臨走前,裴斯承又把裴昊昱給叫到一邊,問:「你是想要跟著喬喬在這裡,還是想要跟著我回去c市?」

    裴昊昱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轉了轉,「回到c市要去上學么?」

    「當然。」

    「那就不回去,我要跟著喬喬!」

    真的是小孩子,一會兒河東一會兒河西,前幾天還一直說著喜歡上學,到現在竟然完全變卦了。

    裴斯承說:「那好,爸爸現在要回公司有事情,你就留下來照顧喬喬,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們。」

    裴昊昱搖頭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要照顧弟弟,我只要妹妹!」

    真不知道裴昊昱的小腦瓜里的是什麼邏輯,不過,裴斯承也並沒有多說什麼,航班預訂的是晚上七點鐘,裴斯承是陪著宋予喬吃過飯之後才離開。

    宋予喬站在***樓上,二樓的陽台上,看著一層細細密密的雨幕中,裴斯承飛快地走向一輛車坐上去,雨刷拉回劃開擋風玻璃,車燈亮起,照亮了雨幕中的一片漆黑,直到車子駛離視線,宋予喬才轉身進了屋。

    現在,再來到***這棟樓里,看到任何東西,都覺得觸景傷情。

    宋予喬幫宋老太太收拾卧房和書房內的東西,準備了一個小箱子,將宋老太太平日里用的東西,都收到這個精緻的小箱子里,剛開始還能夠穩穩地拿著,用一個乾淨的濕潤的棉布,將一些硬質的飾品擦乾淨放進去,等到後面,手就開始抖了,拿不起這些東西,裴昊昱便過來,陪著宋予喬一起收拾東西。

    宋予喬看著蹲在地上,拿著細密的絨布擦拭著一個陶瓷大馬的裴昊昱,抿了抿嘴唇。

    在這個世界上,經歷死亡,可以讓人飛快成長,原來是真的。

    ………………

    遠在c市,裴氏大廈。

    因為裴斯承將所有的工作暫時都交給虞娜去處理,這兩天,每天晚上都是加班到**點才結束當天的工作。

    八點三十分,虞娜伸了伸懶腰,然後,走到休息室內,將杯中已經冷掉的咖啡,換成了一杯溫和的蜂蜜水,喝了下去,才感覺到胃裡的空泛感減緩了一些。

    明天裴斯承就回來了,這邊的工作也就不必太累太忙,虞娜總算是能鬆了一口氣。

    手機鈴聲響起,虞娜走過去,看到是來自於葉澤南的電話。

    她便沒有接通,而是直接拿了手機和包,下了樓。

    天氣還不錯,夜風已經不再燥熱難當,而是一片清涼,拂在面上很涼爽。

    葉澤南開車來接虞娜,看見虞娜此時此刻臉龐眼眸中帶出來的疲憊,於心不忍,便對她說:「要不然你乾脆辭掉回來葉氏吧。」

    虞娜笑了:「葉氏會很輕鬆么?我怎麼沒有察覺到?以前跟著你的時候,照樣也是累成狗,你們都是大資本家。」

    她看向窗外,「你這是要開車開往哪裡?」

    這條路十分熟悉,虞娜曾經走過不止一次,就是在葉澤南戒毒期間,她開車過來接送的路線。

    「葉家。」葉澤南說,「我給我媽說了,要帶著女朋友回來吃飯。」

    虞娜聽了心裡猛然動了動,不過還是笑了:「你還不如直接報上是我,免得你媽媽失望透頂。」

    等到車子停在葉家停車場內,葉澤南握了握虞娜的手:「我這一次帶你來,不管我媽是不是承認你這個兒媳婦兒,反正我是承認你了,反正是我娶你,又不是我媽娶你,她頂多嘴上說的不好聽,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虞娜點了點頭。

    但是,兩人明顯真的低估了裴玉玲的怒氣。

    裴玉玲聽說兒子要帶著女朋友來,心裡已經灰敗了一片,她最近在找的那幾個漂亮的名門淑媛,都被兒子給擋了,現在,整個人都十分暴躁,處於更年期,更加暴躁的無與倫比,特別是在看見葉澤南領進來的這個所謂的女朋友,竟然真的是虞娜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

    甚至,當葉澤南和虞娜兩人走進來,還沒有開口讓他們坐下,裴玉玲便大聲呵斥道:「你把她帶進來是什麼意思?葉澤南,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你到底孝順不孝順?」

    葉澤南握著虞娜的手,說:「媽,我很孝順您,但是,我不愚孝。」

    裴玉玲氣的頭頂都要冒白煙了,竟然還說什麼愚孝?!真的是被虞娜蠱惑的不輕了。

    虞娜本不想多說什麼,畢竟是母子兩人需要解決的事情,雖然她知道裴玉玲不喜歡自己,可是,卻也沒有想到,裴玉玲竟然這樣激烈。

    裴玉玲跟自己的兒子葉澤南說不上來,便轉向了虞娜,「虞娜小姐,當初是誰說了,並沒有想要嫁入豪門的意思?你現在難道不是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么?」

    虞娜在葉澤南身後錯後半步站著,冷眼看著,說:「葉太太,你們葉家是豪門么?我沒有覺得這是嫁入豪門,還有,我本來就是鳳凰,用不上飛上枝頭才能變成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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