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昊昱今天醒了個大早,穿好衣服,從自己的小床上跳下來,興緻勃勃地去刷牙洗臉,背著書包就下了樓,坐在餐桌前等著吃喬喬做的早餐。
但是……
只有他一個人……
裴昊昱又從椅子上爬下來,跑到一樓的客房裡,他記得喬喬慣常就是用的這個房間的。
他還怕吵醒了宋予喬睡覺,就跟貓爪子撓痒痒似的敲了敲門,捏著嗓子小聲問:「喬喬,你起床了嗎?」
裡面沒有回答。
裴昊昱就動手擰了一下門把手,結果門竟然擰開了。
然後,裴昊昱心裡的兩個精分的小人開始吵架。
一個小人猖狂的大笑:喬喬竟然沒有鎖門!
另外一個小人一腳把他踹飛:你不能隨便進女孩子的閨房!偷窺狂!猥瑣的小孩!
於是,裴昊昱臉上出現了這兩種表情的混合體,看起來既興奮又沮喪,一張小臉成了向著陽光生長的苦花菜。
門開了。
裴昊昱貓著頭,先進去看了一眼,然後小短腿往裡面一伸,屁股就扭了進來。
床中間堆著一個被子,隆起來。
裴昊昱無聲地笑了笑,走過去,然後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往被子里縮了縮,心裡想,總算是能和喬喬睡在一起了。
可是,為什麼……只有被子沒有人?
裴昊昱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里,都沒有感受到喬喬的存在,連體溫都沒有……
人呢?
裴昊昱把被子一把掀了起來,喬喬不見了?
他立即跳下床,上樓去找老爸了。
老爸的門是從裡面反鎖的,他就啪啪啪地拍門:「爸爸,快起來!喬喬不見了!」
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面打開了,裴斯承直接拎著兒子后衣領,隨即反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小聲說話,喬喬還在睡覺。」
「哦。」裴昊昱的小腦袋耷拉下來,但是隨即就明白過來了,「爸爸,喬喬怎麼跑到你的房間里了?喬喬為什麼要跟你睡啊!」
裴斯承又在唇邊比了一根手指,「你要是再亂,把喬喬吵醒了她會很生氣,以後就再也不喜歡你了。」
裴昊昱果然是緊緊閉著嘴巴不說話了,「那我下樓乖乖等著。」
裴斯承轉身進了房,宋予喬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頭髮呆,目光有些獃滯,聽見裴斯承進來,抬起眼睛來看裴斯承的瞬間有一些迷惘。
「醒了?」
宋予喬點了點頭,揉了揉太陽穴:「睡的有點暈。」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七點十分了。
「還來得及給小火做早餐嗎?」宋予喬從床上慌忙地下來,就跑進浴室里刷牙洗臉,從浴室里出來,裴斯承剛剛穿好了西褲,正在系身上襯衫的衣扣。
她也要換衣服,可是睡裙裡面只穿了內褲,連胸衣都沒有穿,但是裴斯承看起來沒有一絲要離開的意思,還靠著身後的衣櫃,問她:「怎麼不換衣服?」
宋予喬臉龐緋紅,「你先出去。」
裴斯承抱臂,也學宋予喬昨天晚上的一個字拒絕「不」,然後挑起眉來,興味盎然地看著宋予喬。
宋予喬:「……」
宋予喬索性就拿著胸衣,坐在床上,背對著裴斯承,脫掉身上的睡裙,穿上胸衣。
就算是背對著裴斯承,她都可以感覺到身後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可能是有些緊張了,背後的文胸扣扣了許久,都沒有扣上,直到後面有一雙手伸過來。
裴斯承的指尖有些微涼,觸碰到宋予喬的後背,宋予喬一下子繃緊了身體。
他幫宋予喬把身後的文胸扣扣上,抓著她的肩膀讓她轉過來,看著她通紅的臉,笑了笑:「摸都摸遍了,還怕看……不過,真的很好看。」
他的目光向下,在渾圓上掃了一眼,手指在宋予喬腰上捏了一下,直接轉身,趁著宋予喬拿枕頭砸他,說:「我先下去磨豆漿。」
面前的卧室門咔嚓一聲關上,宋予喬覺得渾身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火辣辣的,特別是裴斯承剛剛捏過的部位。
宋予喬愣神了有半分鐘,才急急忙忙翻出來自己的襯衣和套裙,穿好衣服。
因為面頰實在是太燙,她又去浴室里用冷水在臉上拍了兩下,深呼吸,才轉身下了樓。
早上的時間確實很緊張,宋予喬今天又起晚了,裴昊昱八點鐘還要上學,宋予喬沒有很多時間做一些複雜的早餐,就簡單的煎蛋火腿,加上吐司麵包片,做了幾個三明治。
裴昊昱趴在餐桌上,看著前面老爸站在這邊磨豆漿,喬喬站在料理台前做三明治,為毛感覺這麼協調沒有一點違和感呢?
竟然這麼協調!完全把他晾在一邊了。
裴斯承已經磨好了豆漿,就倒了三個玻璃杯,端上餐桌。
裴昊昱就趁著這個時候,喬喬還沒有過來,小聲問老爸:「爸爸,你終於把喬喬給……收買了?不對,那個詞是什麼來著?收服?收購?收入?哦,想到了,你把終於把喬喬給收拾了!」
裴斯承看著自己兒子,停頓了三秒,才說:「嗯,是收拾了。」
真是用的一手好詞。
吃了飯,裴小火小盆友雷打不動地這個時間點去蹲廁所,順手還拿了裴斯承的ipad。宋予喬站在廚房裡洗碗,裴斯承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就走到廚房裡,「好了么,你放下等回來讓我洗。」
「不用,只有玻璃杯和幾個盤子,已經快洗好了。」宋予喬的頭髮沒有紮起來,散亂在肩頭,因為洗碗要低著頭,兩側的頭髮掉下來遮擋住了眼睛,她的手是濕的,不禁側首,想要用肩膀將頭髮往後撥一下。
裴斯承走到宋予喬身後,兩隻大手直接從前面,將所有的碎發都抓到後面,一隻手抓著她的髮絲。
「這樣就好了。」
宋予喬的洗碗的手頓了頓,「你幫我去我包里拿過來一個皮筋,我紮起來就好了,不用一直握著,手酸。」
不過,裴斯承沒有動。
宋予喬就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但是,就算是這樣,洗碗擦乾,將料理台收拾乾淨,也花費了差不多有五分鐘的時間,裴斯承就一直抬高手臂,抓著宋予喬腦後的長發,宋予喬就算是想起來都覺得胳膊酸,等到洗過碗,趕忙將圍裙解下來,「我洗好了,你快把手放下來吧。」
「我胳膊酸了,你給我揉揉吧。」
宋予喬低著頭,「我剛才說了讓你放下來的。」
裴斯承輕笑了一聲,就從後面摟住了宋予喬的腰,下巴擱在宋予喬的肩膀上,兩隻手輕輕放在宋予喬的小腹上,手掌心向里,貼在她的皮膚上,灼熱發燙:「這一次,我陪你懷胎十月。」
這一刻,宋予喬心上最柔軟的地方,狠狠地震顫了一下。
後面的裴昊昱,提著褲子從衛生間里出來,就看見兩個抱在一起的人。
他頓下了腳步,揉了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沒錯,就是自己老爸在摟著喬喬!
好憂鬱……
如果真的像老爸剛才說的,他已經把喬喬給「收拾」掉了,那以後他的日子可怎麼過,難道整天看老爸在他面前秀恩愛嗎?簡直不能忍!
所以,裴昊昱的小腦袋瓜里靈光一閃,就蹦出了一個念頭。
在下樓的時候,裴昊昱拉著宋予喬的手,「喬喬,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宋予喬側首:「嗯,什麼秘密?」
裴昊昱讓宋予喬俯下身來,然後神秘兮兮地趴在她的耳邊,說:「我爸爸是妖怪,會吃人,在夜晚的時候,他會把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超級恐怖,你千萬要離他遠一點,不要被他吃掉。」
宋予喬:「……」
確實是會吃人,而且技巧很高超,她就已經被吃干抹凈了。
上車的時候,裴昊昱一屁股坐在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上,哎喲了一聲,轉臉一看,是一個鬼怪的面具!
咦,這個鬼怪面具竟然和昨天下午逛廟會,奶奶給他買的那個面具一模一樣!
「喬喬,昨天你也去廟會了嗎?」裴昊昱拿著手裡的面具問。
「哦,那是昨天晚上在你們家,我在外面等你的時候,」宋予喬解釋說,「是你爸爸辭退的那個保姆阿姨送給我的。」
裴斯承一聽保姆阿姨四個字,就明白了,這又是裴家那個不長進的老太太。
這樣的話,她和宋予喬兩個人見了幾次面了,都還沒有捅破窗戶紙。
真是一個傻媳婦再加上一個傻老媽。
不過,裴斯承也樂享其成,並沒有說透。
………………
宋予喬直接來到了嘉格,因為她和鄭青是特批不用每天上班打卡,可以先負責這邊的選秀比賽的第二輪。
今天上午是布置場地,下午就是第二輪的第一場,不過因為不是直播,所以並不太緊張。
宋予喬和鄭青再見面的時候有些尷尬,畢竟昨晚吃飯的時候,原本是他和宋予喬的閨蜜華箏相親,最後卻鬧出來他的前女友,鬧的誰臉上都不好看,特別是張琪罵的那些話,一句句都是直戳男人的自尊心。
所以,在上午陪同嘉格的人查看會場的時候,兩人除了工作上的細節方面的交流,基本上沒有多餘的話了。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鄭青才對宋予喬說:「一起去吃飯吧。」
宋予喬看了鄭青一眼,點了點頭。
中午時間並不多,兩人便沒有出去找別的餐廳,而是在嘉格的內部餐廳里。
嘉格的工作餐很不錯,比起外面那些普通的飯店的飯菜根本不差,宋予喬顧忌到肚子里有寶寶,就挑了幾個口味不油膩,比較溫和的菜,配上一小份米飯,要了一份湯。
鄭青也沒有喝酒,畢竟下午還有現場的錄製。
在餐桌上,鄭青就向宋予喬提起了他的這個前女友。
「你代我向華箏說抱歉,昨天的事情,我也實在是沒有想到。」
宋予喬吃了一口竹筍,說:「你道什麼歉?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是沒有見到過張琪,從剛開始的設計稿開始,我已經見了她幾次,對她根本就沒什麼好感。」
宋予喬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張琪怎麼說也是鄭青的前女友,自己說的是不是有些過了。
果然,鄭青聽了這話,許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宋予喬,你還記得鄭融么?」
宋予喬手裡的湯匙一下子掉在了桌面上,「你知道鄭融?!」
鄭融是宋予喬的高中同學,其實也不僅僅是高中同學,當時跟華箏、路路還有她比較要好,但是,最親近的還是和宋予喬。
只不過,後來宋予喬去了加拿大,有兩年多都沒有聯繫,回來之後,鄭融原來的家搬了,她就沒有再見到過鄭融,qq頭像都是黑的,還有msn早就已經不用了,因為高中那個時候還不流行微信,所以就是聯繫不到人,幾次同學聚會也沒有見到過鄭融。不過,宋予喬始終都記得這個至交好友。
鄭青看見宋予喬這麼驚訝的表情,頓時笑了:「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這個弟弟。」
「弟弟?」
「沒錯,鄭融是我弟弟,不過是堂弟,我這次之所以會從總公司調過來,和你一起完成這個廣告招標,也是因為我自己主動申請的。」
宋予喬一想,就想通了。
也是,鄭青,鄭融,這兩個名字出奇的相似點她如何就沒有第一眼發覺呢?
「那鄭融現在在哪裡?」宋予喬問。
鄭青回答:「原先在國外做交換生,去年回來,在南方的x大,上研。」
兩人就鄭融的事情說了許久,宋予喬臉上有止不住的笑意,好像那個年華肆意飛揚的青春又回來了。
餐廳的另外一邊,陸景重剛剛和梁易從樓上下來,梁易正在滿心的怨懟,「五哥,真不能把你家雪糕借給我玩幾天啊?」
陸景重抽了抽嘴角:「我可以吧雪糕的玩具布偶借給你玩幾天。」
梁易從一開始見到雪糕,就費勁了各種心思想要討這個小屁孩的歡心,誰料,人家根本就不領情,沒有人玩了就自己玩,從來不主動來找他,就算是他就在兩步外,拿著遙控板調台閑到發霉!
他目光一閃,就看見了前面不遠處一桌。
「誒,那個不是裴三哥的女朋友么?」
宋予喬和鄭青所坐的位置,就在餐廳邊緣,樓梯側邊三張桌,正好陸景重和梁易路經之地。
陸景重順著梁易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就是宋予喬。
梁易眯了眯眼睛:「跟這麼一個男人歡聲笑語?裴三哥也真是能忍啊!」
陸景重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身邊的梁小六,說:「裴三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能忍。」
梁易頓時瞪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
梁易拿出手機來,用十分隱秘的角度拍了兩張照片,說:「我先出去一下,等會兒比賽錄製的時候我再過來。」
陸景重在心裡說:趕緊走,別回來了。
梁易出去,就直接給裴斯承打了電話,十分盡職盡責地打了小報告,還把剛剛兩張罪證的照片給裴斯承發了過去。
「哦?」裴斯承說,「那你就先幫我看著予喬吧。」
「好!」梁小六滿口答應。
看了一眼頭頂難得沒有霧霾的湛藍色天空,「總算是有點事情做了。」
………………
今天下午,原本葉澤南說要來給裴玉玲辦理出院手續,但是臨時公司里又有事,便打電話給母親:「媽,您在醫院裡再住一天吧,我明天上午去給你辦手續。」
「我是真的用不起你了,是不是,昨天推到今天,今天又給推到明天?」裴玉玲說,「要不是劉姐回一趟老家,我就不用你!」
葉澤南和母親之間,矛盾也真的不是一天兩天的,雖然說,裴玉玲生病手術住院,他這個當兒子的,心裡確實是憂心忡忡的,託了人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給母親治療。
不過,他對母親總是心裡有埋怨。
如果宋予喬回來的時候,裴玉玲並沒有好心辦壞事的找催眠師幫自己催眠,那麼現在,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樣了,結婚這三年,他絕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宋予喬,現在悔恨都來不及了。
葉澤南想到這兒,忽然覺得蹊蹺。
自己被路路下了迷幻藥,把她當成了宋予喬,在那個下午,宋予喬是撞見了的,但是為什麼這三年,宋予喬決口不提這件事,甚至在葉澤南看來,宋予喬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情了……
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古怪。
葉澤南忽然想起了從加拿大郵寄過來的那瓶葯。
本來說當天就給方照送過去,讓他找人幫忙鑒定的,但是後來他的催眠記憶被打破,根本就忘記了這件事,現在忽然想起來,那瓶葯上,或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葉澤南想著,就給方照打了電話,說:「還記得上一次我提到的那個葯么?等今晚忙完,我給你送過去。」
而在醫院裡,裴玉玲覺得心寒。
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就算是在七年前葉啟均空難的時候,都不曾放棄,這幾年也從來都沒有過要改嫁的念頭,只守著兒子一個人,現在兒子卻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跟自己這個當媽的鬧僵了。
這個病房,她真的不想多呆一天了!
葉澤南不幫自己來辦出院手續,她就自己去辦!
裴玉玲拿著很多票據,出了病房,沿著走廊,腿腳因為上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還是不太方便,所以需要扶著牆慢慢走。
可是,在經過樓梯拐口的時候,從樓梯上來一個人,沒有注意到靠著牆面走的裴玉玲,直接撞了過來,把裴玉玲撞的一個踉蹌。
「啊。」裴玉玲叫了一聲,前面這個小姑娘已經急急忙忙扶住了她。
「對不起,阿姨,您沒什麼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裴玉玲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語氣誠懇,也就多指責,只是說以後慢一些,不要這麼冒冒失失的。
「阿姨,您這是要辦出院手續么?」
裴玉玲看眼前這姑娘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一些票據上,說:「嗯,是啊,自己下去辦。」
可是,裴玉玲扶著牆面走,腳步看起來確實是慢,況且有些暈,不知道是被自己兒子給氣的,還是因為手術的關係,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身後這姑娘一步向前,扶住了裴玉玲:「我幫您辦吧,您回去歇著,您不是在523病房么?我經常給我妹妹送飯的時候見到過您。」
裴玉玲轉過來打量了一眼這個笑的溫婉的姑娘,「那就謝謝了。」
因為這個時間點,辦理出院手續的人很多,需要排隊,裴玉玲在病房裡等了半個多小時,剛才幫她辦出院手續的女孩子才回來了。
「阿姨,這是您的報銷憑證,還有一百三十八元的住院退款。」
「謝謝你了,」裴玉玲把桌面上,這幾天生病住院,有人送來的一箱不算便宜的營養品給她,「來,拿著,阿姨在這兒謝謝你了。」
真的很謝謝,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幫裴玉玲的時候,這個女孩子出現幫了她。
「不要,我就是幫忙跑了腿,應該的。」
這姑娘不收,說著就要走,被裴玉玲叫住,「你叫什麼名字,來,阿姨留個電話。」
她站在剛剛打開了一半的病房門口,笑了笑,「我叫喬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