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敏不是跟那老太太關係很好嗎，李如風他們兩口子當時什麼也沒說？」楊東升問。

「一群長輩面前他們能說什麼？」周影走到床頭，拍了拍枕頭，「其實劉敏也挺不容易的，他們家那幾個長輩，總認為他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劉敏能嫁進他們家是高攀了。她平時在家裏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以後注意點，跟他們家保持些距離！」李家的選擇雖然情有可原，但是讓楊東升非常不舒服。

楊東升伸手擰滅床頭燈，「你幹什麼？這個月的公糧，我交過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剛一上車，楊東升就接到了瓜州市胡廠長的電話。

胡廠長先跟楊東升客氣了一番，然後才問道，「楊總，這個石偉和林德，哪一家好一些？」

這一次的技術引進，美國方面最終選擇的是石偉，另一家選擇了德國的林德，德國人給出的條件也比魯姆斯更優惠一些。

瓜州原本就是楊東升選定的乙烷制乙烯基地之一，這一次技術引進確定后，仍然有瓜州一份。

楊東升想了想道，「各有所長吧！石偉的裂解爐熱效率更高，副產品少，壽命也長；林德單台裂解爐要小一些，但是烯烴產量高！」

「原來是這樣！」胡廠長一副學習了的語氣，然後又問，「如果在這兩家公司中選一家，您覺得哪家更適合咱們瓜州！」

楊東升登時明白了胡廠長的意思，大體合作框架定了，但是最終合約還沒有簽。

各家還可以運作運作，進行一些微調。

瓜州方面自然想找一個更有利於自己的方案。

「這個……」楊東升登時一副為難的語氣，「你就問錯人了，要說煤礦上的東西，我能給你說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石化方面的東西，我真不懂。這樣吧，我介紹個石化方面的專家給你！」

胡廠長自然不肯輕易算完，「專家當然得問！但是就怕專家站的高度不夠，楊總指導一下，我保證只有咱們兩個人知道！」

這種事情如果是別的人來問，楊東升直接就裝傻，應付過去了。

但瓜州是他的老家，也是他的根基所在。

這兩年胡廠長跟他的老闆也一直很客氣，東升集團在瓜州拿到了大量礦產，東升-390燃氣輪機也是瓜州帶頭使用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說套話就傷感情了！

「那我就隨便談談，你也隨便一聽！好不好？」

「好，楊總，請說！」胡廠長道。

「石偉公司的技術很先進，可以說是目前世界領先的，據我所知，這兩年全世界新建的爐子，石偉的市場佔有率排名第一！」楊東升先把石偉狠誇了一通。

隨即楊東升語氣一轉，「相比之下林德公司就要差一些了！主要是林德不像其他廠家，設計了單獨的氣體裂解爐爐型，無論是石腦油制乙烯，還是乙烷制乙烯，林德使用的都是同一個爐型。九十年代的時候，石油集團吉省石化公司就採用林德技術建了一套年產30萬噸的乙烯裝置。2004年的時候，他們進行裝置改造，又採用林德的技術新建了2台裂解爐。據我所知，林德這次轉讓的就是這一型裂解爐的技術。胡廠長也是管理過大企業的……」

胡廠長連連謙虛，「不敢，不敢！我那算什麼大企業！」

「胡廠長太謙虛了！」楊東升笑了笑，「胡廠長管理過鋼鐵廠，肯定知道每一座大型工廠都是一台精密儀器，需要很多人共同協作才能順利運行。先進技術確實是好的，但是一套新技術引進之後，需要調試設備，培訓人員，完全上手至少好幾年。相比之下，如果手上有類似的設備，直接調過來一批老人，再招一批有經驗、有學歷的新人，以老帶新，上手就要快多了！」

「我明白了，謝謝楊總，謝謝！」胡廠長千恩萬謝。

對地方來說，哪家技術先進無所謂。

哪個能先達產，先創造稅收，創造gdp，才是更重要的。

畢竟明后兩年，對他的老闆來說，也是一道坎。

來到辦公室，聽李主任彙報完工作安排，楊東升開始處理文件。

這一次東升集團收穫滿滿，僅東升-390重型燃氣輪機，就賣出去了10台。

還有中小型燃氣輪機、工業汽輪機、壓縮機、大型柴油機、雙閘板閥、單閘板閥……

他們的可編程邏輯控制器（plc）之前只在冶金、採礦行業有應用，這一次也進入了石化、電力行業。

訂單多是好事，但是一下子來這麼多，也是壞事。

整個交貨期限都很緊，必須做好工作安排。

接連處理了十多份文件后，楊東升對着一份工作計劃有些皺眉。

對東升集團來說，明、后兩年的經濟危機，也是一次挖人的好機會。

除了滬上、華京，楊東升準備在特區、南江、長安、蓉城、金州等幾大城市設立多個研發中心。

吸引那些留在國外的華人科學家，回家鄉工作。

但是手上這份計劃做的還不夠。

楊東升按下通話器，叫來李主任。

「叫他們重新做，膽子可以再放大一些，不要怕浪費！」

楊東升不能說，他已經準備對日本下手，到時候會有大批日本人加入進來。

手術小半個月之後，李如風他們家老爺子那邊放出消息，說是可以探病了。

滬上、華京、粵城陸續來了不少人，對於李家來說，這是一次拓展人脈的機會，也是明、后兩年xx工作的預演。

連班長都從華京趕過來，邀請楊東升跟他一起過去探病。

病房內，老爺子胳膊上打着點滴，嘴裏插著氣管導管，胸口連着各種電線，床邊掛着集尿袋。

只有胸口的起伏，和心電監護儀上顯示的心跳，才表明這不是一個死人。

李家老小守在旁邊，做足了架勢。

之前那個豪爽不輸男人的老太太，默默坐在床邊，抓着老爺子一隻手，一句話也不說。

就算有人到來，也只是眼皮子抬一下。

李琪忽然指著躺在床上的老爺子道，「太爺爺哭了！」

楊東升一看，就見兩行熱淚正順着老爺子的眼角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