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東升礦業下屬東升一礦內卻是燈火通明。

剛剛開完進班會的工人換上工作服，來到副井口排隊下井。

這時一群工人從井下出來，只見他們個個臉上抹的烏漆麻黑，深藍色的工作服，髒兮兮的礦帽，只有轉動的兩隻眼睛，和一口牙才能看出些許不同。

雖然累，但是工人們表情愉悅，互相開著玩笑。

過去一年東升一礦的工資、福利大幅提高，礦上不少人都說上了媳婦。

眾人討論著再幹個幾年，蓋了房子，娶了媳婦，再存一筆錢就不幹了。

只有一個人顯得不太合群，他既不說話，也不笑，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陰沉的模樣。其他人也沒在意，這人叫張國良，他就是這樣，人焉了吧唧的，甚至有點窩囊，但是干起活來認真，很得隊長看重。

眾人來到澡堂，張國良脫下工作服。

四周都是脫了衣服，光溜溜的漢子，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張國良正準備洗澡，忽然就聽背後有人喊了一聲，「張國良！」

張國良下意識的轉過頭，正看兩個壯碩漢子沖他撲過來。

張國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不躲也不閃，任由來人將他按在地上。

抓捕過程很平靜，直到幹警們給張國良戴上手銬，押了出去，其他工人才反應過來。

「這是咋了？」

「公安局正常辦案，大家不要議論？」東升一礦祝礦長這時走出來道。

「公安局！公安局抓張國良幹啥，他犯啥事了？」

……

現場又是一番議論。

身著便裝的縣公安局王副局長沖楊東升伸出手，「這次能順利抓捕，多虧了楊總！」

「王局客氣了！」楊東升與王副局長握了握手，但是看著那一臉老實相的張國良被押上警察，忍不住問，「你確定他是殺人犯？而且一口氣殺了好幾個人！」

「楊總不要小看這種人，蔫人出豹子！老實人一旦發起火來，那可是比混入還要嚇人！上個月我就碰到一個案子，一個平常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小買賣人，拿著刀追了三個混混一整條街，差點砍斷了其中一個混混的胳膊！」

「張國良沒有逃跑，抓捕過程中也沒有反抗，能不能從輕處理？」楊東升問。

「我們會把他配合抓捕的情節向法庭說清楚，但是他連殺四人，其中一個還是孕婦……」王副局長搖了搖頭。

「我怎麼覺得這起案子，就是他老婆的問題！」

不怨楊東升這麼說，一個多星期前，張國良休班回家。

雖然張國良家跟東升一礦同屬運河縣，但是這個時代交通不便，東升一礦在運河縣南部，他家在運河縣西北，兩地之間沒有直達的汽車，礦上的工作又忙，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

張國良與老婆的關係不好，但是女兒乖巧、懂事，是他最大的牽挂。

回到家，老婆照舊不在家，但是很奇怪，今天也沒見到女兒的身影，

而且張國良還隱隱聞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臭味，從女兒屋裡傳出來，張國良感覺有點不太妙。

張國良推開房門，只見女兒屋裡像往常一樣整潔，桌子上放著書包，一本作業攤開，已經寫了一半。

臭味來自女兒床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爬滿了肥碩的蛆蟲，要不是這團東西上罩著一件他熟悉的女孩連衣裙，他甚至根本認不出這團東西。

張國良整個人都懵了。

鄰居聽到動靜找過來，剛進屋，直接就吐了。

派出所的人過來了解了情況，張國良這才知道，自從他去煤礦上班后，他媳婦就回了娘家。

他女兒早就適應了這種情況，每天自己做飯，按時上學，小小年紀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前兩天，他女兒忽然捂著肚子回來，鄰居關心的問了一句，她說肚子疼，之後鄰居再也沒見過她。

法醫解刨之後，證明他女兒是急性闌尾炎，導致闌尾穿孔，引發的敗血症死亡。

張國良辦理了女兒的喪事，直到此時他老婆都沒有露面。

張國良來到岳母家，還沒進門就見他老婆正和一個男人一邊摘菜，一邊打情罵俏，尤其顯眼的是他老婆挺著大肚子，看起來至少有五六個月大了，他岳父、岳母還衝那男的一口一個「好女婿」。

張國良的眼睛一片血紅，正好看到集市上有賣菜刀的。

張國良買了把剁骨頭的大砍刀，半夜時分，跳進他岳母家，先砍死了他老婆跟姦夫，又砍死了他岳父、岳母。

雖然抓住了張國良，但是最重要的證據——那把殺人的大砍刀還沒有找到。

幹警們翻遍張國良的宿舍，和他的所有行李，也沒找到砍刀。

最後還是一名跟張國良相熟的礦工說，前兩天張國良去矸石山那邊溜達。

等幹警們終於在矸石山上找到了那把帶血的大砍刀，此時已經天光大亮。

在礦上吃了早餐，祝礦長道，「楊總，要不要看一下選煤廠的建設情況？」

東升一礦將採用「空氣重介質流化床分選技術」，建設世界上第一座干選廠。

「不用了，你也忙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楊東升看著祝礦長通紅的眼睛，他年齡不小了，這樣的熬夜對他來說很難受，「這些天注意安撫好職工的情緒！」

接下來幾天，楊東升與學校簽訂了股份轉讓合同，拿到了校機械廠30%的股份。

除了已經搞出來的干選技術，機械廠的項目還有綜采成套裝備、聯合採煤機、電動輪自卸卡車……

楊東升把大多數項目都給否了。

魯南的大表哥結婚，楊東升過去吃了喜酒。

新娘子穿著大紅喜服，帶著金手鐲，雖然長相一般，但是大表哥很喜歡，楊東升總算知道周勇為什麼喜歡圓臉了。

粵城、南江都對伯恩斯港鋼鐵廠那套經過改造的設備很感興趣，楊東升直接將理查德·威廉姆斯由滬上分公司經理提升為副總經理，全面主持與各地的談判事宜。

這天楊東升接到了美國分公司的電話，他們最近又收到一份德國的合作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