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男人高鼻樑，大眼睛，雙眼皮，略尖的下巴，肩膀寬厚，兩條胳膊異常粗壯，襯托得腰很窄，體型有點像動畫片里的「聖鬥士」。

楊東升系好領帶，旁邊的售貨員趕忙遞上西裝外套。

楊東升對着鏡子比了比，自我感覺還不錯。

「這件衣服實在太適合您啦，先生。」售貨員在一旁恭維道。

「行，就這套吧。」楊東升點了點，「家運，你選好了嗎？」

「選好了，哥，你看咋樣？」

「好！」楊東升對楊佳運豎了豎大拇指，「再配上墨鏡，就能直接去白宮報道了。」

「可是我怎麼感覺有點怪？」

「你想多了。」

「哥，白宮是啥幹啥的？」

「美國總統辦公的地方。」

結了賬，正想走。

這時一個女青年走過，看着楊東升，沖售貨員說，「這位同志，我男朋友沒跟我來，能不能讓他給我男朋友試試衣服？我男朋友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就是比他矮一點點。」

「啊？」楊東升有點傻了。

連着幫那女青年試了好幾身衣服，楊東升才得脫開身。

走過女裝部的時候，忽然一件長款的白色風衣映入了楊東升的眼帘。

不知道為什麼，楊東升腦子裏忽然出現了周影穿上這件風衣的樣子。

「先生，您的眼光真好！這是我們這一季賣的最好的一款風衣。您是給你愛人買的吧？」一名售貨員從女裝部走出來說。

「對！」楊東升點點頭。

「您愛人身高多高？」

「1米70，她個子比較高。」

「正好，我們這裏還有一套大碼的。您要不要看看？」

「好！」

從商場出來，楊東升和楊佳運就近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賓館，住下。

安頓好之後，兩人見時間還早，準備先去證券交易所看看。

搭乘電梯下樓時，兩名清潔工阿姨已經在裏面。

「你家親戚的那個房子賣掉了沒有？」

「沒有，現在的房子哪有那麼容易賣掉的！」

「主要是他們要的那個價錢太貴了，400多塊一平方，那一套房子不得好幾萬，誰買的下？他們那個房子是怎麼買的，是不是自己也只付了三分之一？黑心！」

七十年代末以來，為了改善居民住房條件，滬上對住房進行了一些改革，其中一個措施就是個人承付三分之一，其餘部分由國家或企業事業單位補貼。

「現在已經降到350塊一平方啦。」

「350塊一平方也太高啦，前兩年出售舊公房的時候，我有個親戚，買下了他們租住的那個房子，每平方才100多塊！」

「話不能那麼說的，他們家的房子老好額，前幾年才建成的，他們兩個又都是幹部身份，拿到的是最好的房子，有廚房，有廁所的那種。門口就是公交車站，將來還要通地鐵的。要不是孩子出國留學急着用錢，才不捨得買掉。」

「嗷呦，原來是出國，那個費錢，還要找人換外匯，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嘛。」

「無底洞也要填！他們的兒子讀的學校叫什麼麻省理工，據說是美國最好的大學。唉，麻省是哪個省，美國怎麼也有這麼老土的名字？」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出國留過學。」

「能問一下，你家親戚賣的是哪的房子嗎？」楊東升轉過臉問。

「你問這個組撒？」

「我最近正想買房子。

」

兩名清潔工對視了一眼，一名清潔工說，「他們那個房子離這裏很近的。」

「對對對！很近的，位置很好的！」另一名清潔工也幫腔，楊東升明明記得，她剛剛還說人家黑心的。

「能具體說一下是哪個區嗎？」

「不就是這個區嘍，安靜區。」

「安靜區？」楊東升直接拿出一張10塊的，遞給那清潔工，「能不能帶我去看一下？」

老阿姨看了看楊東升，又看了看手裏的錢，有點猶豫。

楊東升笑了笑，又加了10塊。

老阿姨一咬牙，對另一名清潔工說，「你幫我頂一下，我去去就回。」

「我至多幫你頂半個小時，經理問起來，我可頂不住的。」另一名清潔工說。

「半個小時夠了！」

「哥，咱是不是不去證券交易所了？」楊佳運跟着楊東升混了這麼久，早已經明白楊東升的做事規律。

「不去了，我找到了更穩賺不賠的買賣。」

楊東升前世是聽人說過，九十年代的滬深股市火，但是具體有多火，是哪幾支股票火的，他根本不知道。

而且炒股有漲也有跌，他又不能長期駐守滬上，隨時關注股價，其中的風險不小。

但是買房，尤其是在這個年代買房，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安靜區是整個滬上房價最高的一個區，後世平均房價超過10萬塊錢一平方米，就算這個房子到時舊了一點，打個折扣，賣個7萬總有吧，如果真像兩名清潔工說的那個價格，那差不多就是200倍。

楊東升可以肯定，他去炒股的話，肯定是抄不到漲200倍的。

如果趕上拆遷，那就更賺了。

「就是這裏啦！」清潔工向前一指，「我告訴你奧，我可不是看你給錢才帶你來的，主要是我家親戚急着用錢，他孩子在美國上大學，好可憐的。」

這個小區確實如清潔工說的那樣，非常不錯。

雖然沒有電梯，但是樓層不高，只有4層。綠化做的也很好，有點像國外的那種聯排別墅，旁邊還有一條河流過，不知道是什麼河。

清潔工直接敲響了其中一戶的門，「老沙，我給你帶來了兩個買家，你要不要見一見？」

兩個很有氣度的老年夫婦打開門，楊東升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官氣。

「你們自己談，我先走了！」清潔工連忙告辭。

老兩口把他們讓進屋，老太太給他們倒了茶，「你們真的要買房？」

「沒錯！能問一下您這個房子是多大的？」

「80平方的。」

「價錢是多少？」

「350塊錢一平方，這周內能付清，我們算你330一平方好吧。」老頭老太太看着楊東升，看來他們是真的急着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