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不上正經好田，不過我的要求不高，別虧太多就行。王市長如果感興趣，我給您送過去。沒撒化肥，也沒用農藥，保准不比你們市領導的特供差！」楊東升趁機推銷。

「我們哪有什麼特供？」王副市長一擺手。

「那就說好了，我給您送過去！讓您嘗嘗真正的有機食品！」楊東升順桿爬。

「你要誠心送，就多送點，就你車上這點，夠幾個人吃的？」王副市長忽然話鋒一轉。

「您要多少？」楊東升一愣。

兜一圈下來，好象是楊東升進了王副市長的套子，不會是真向自己索賄吧？

「給我50噸怎麼樣？」王副市長一臉微笑的看着楊東升。

「行啊，沒問題！」楊東升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一顆懸著的心，同時也放了下來。

既然是要糧食，那就不會是索賄，50噸小麥足夠裝滿兩輛大卡車，誰家索賄的，會要這麼明顯的目標？

「你就不問問我要來幹什麼？」

「反正不可能是您自己吃吧？」

「我可跟你說好了，我現在不是鋼鐵廠廠長了，可沒好處補給你。」

「您要糧食，肯定為某些解決不了溫飽的人要的吧？我這資本家正好也回報回報社會，否則早晚被人扣上一頂為富不仁的帽子。」

這個年代小麥每斤也就能賣2毛左右，收穫季還要更低一點，50噸也就是2萬塊左右。

王副市長雖然是排名最末位的副市長，但也是副市長，用來作大旗，嚇一下順河鄉、運河縣這些人還是完全夠的。

這筆交易值了。

王副市長笑了笑。

楊東升猜的不錯，這些小麥，王副市長確實是為別人要的。

王副市長分管教育、文化、體育、民政、旅遊、衛生，這要是擱在後世，教育局、文化局、衛生局……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哪個不是油水十足？

但是現在還沒有醫改、教改，教育局、衛生局都還是清水衙門。

最近兩年遊戲機廳逐漸風靡，文化局倒是賺了不少，但也只是自己能顧自己而已。

旅遊更是一張空頭支票，瓜州雖然是歷史文化名城，有些歷史遺跡，但卻是一座工業城市。

空氣差，水差，環境差，旅遊設施差，連山都是一些低矮的小丘陵，沒什麼看頭。

體育、民政此時是實實在在需要救濟的部門。

這個年代福利彩票的年銷售額總計也沒有多少，而且資金使用，各種黑幕，誰也不敢碰。

各種優撫金、低保金、救災款、救濟款、扶貧款也被挪的亂七八糟。

體育那是絕對的邊緣部門，我們國家自古就是貴腦力勞動。

好在還有一個市鋼鐵廠，王副市長又是鋼鐵廠的老廠長。

上任以來，

王副市長已經多次去市鋼鐵廠化緣，但是逮著一隻羊使勁薅，早晚會引起人家的不滿，他已經離開了鋼鐵廠，人情是用一分少一分。

更何況鋼鐵廠現在歸李副市長管，他頻繁去鋼鐵廠，恐怕會惹得那位排名第一的副市長不高興。

在市鋼鐵廠，他是一言九鼎的廠子，有些市領導都得求着他。

在市政府，他是排名最末的副市長。

王副市長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早知道他就在鋼鐵廠廠長的位子上做到退休。

「最近有時間嗎？我帶你看一下，你的麥子都給了誰。」王副市長主動發出邀請。

既然市鋼鐵廠不能再去了，王副市長那就去拉私企。

收什麼企業的錢，王副市長還是有自己的考慮的，楊東升在順河做的事，王副市長多少聽說過一些。

「那就現在吧，今天就有時間！」

「今天？」王副市長看了一下手錶，「今天還有個會，還是明天吧！」

「好，明天！」

丁武已經換好了輪胎，還幫王副市長的司機也換了輪胎。

「把你的麥仁給我，我替你捎給李市長！」王副市長臨上車時候說。

第二天楊東升如約趕到市政府大院門口，匯合了王副市長。

楊東升送上許諾給王副市長的麥仁，也知道了今天要去的地方——市兒童福利院。

汽車出了城，向南行駛，前方出現了一個大院，看起來像是所學校。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和一個頭髮蒼白的老太太，已經站在大門口等待。

見他們下了車，男人一把搶到王副市長面前，「歡迎王市長蒞臨檢查指導工作！」

經王副市長介紹，楊東升才知道面前這人是民政局局長。

「楊老闆，感謝，感謝！」

走進大院，早有一群孩子列隊等待。

民政局局長看向了一旁的老太太，「劉院長，是不是安排個晚會，表演個節目？」

「我看還是不需要了吧？」楊東升看向王副市長。

這些孩子本來就面臨命運不公，小小年紀已經嘗盡人間之苦。

說的好聽點，這是表演節目；說的難聽點，這就是賣笑為生。

「不是還有課嗎？叫他們快去上課吧！以後我過來不要再搞什麼歡迎儀式，這都是形式主義。」王副市長是搞工業出身的，在鋼鐵廠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一套，影響生產。

幾人繼續向里走，那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向眾人介紹福利院的狀況。

福利院撫養兒童的原則是統一撫養、分類分班管理，對健全兒童實行養與教相結合，有條件的自己要開班上課，沒條件的要送附近學校走讀，

看着那一雙雙清澈的大眼睛，楊東升不由想起來了，在滬上買房時候碰到的那個生病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沒有。

「造孽啊！」楊東升邊看邊搖頭。

其實這還算是好的，最起碼生下來了，活下來了，見到這個世界的光明了。

前世楊東升有個同事，家裏是鄉衛生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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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說，小時候他非常喜歡玩的一個遊戲，就是拿小木棍往衛生院的一個箱子裏戳，有時候箱子裏會有人攥住小木棍。

每次他這麼乾的時候，只要他媽看到，就會揍他。

因為那個箱子是專門用來裝人流掉的孩子的。

長大后，那名同事經常為此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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