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想跟我對戰嗎?現在,儘管上吧!」
——我要薅個痛快。
青登默默地在心裏補上後半句。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沸騰。
「仁王閣下,請賜教!」
「吾乃士學館次席,吉川春代!」
「仁王閣下!望請多多指教!」
學徒們氣勢洶洶地站起身,像極了雨後冒頭的春筍。
如此情景,使青登的嘴角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翻動右腕,將原本拄地的竹劍切換回正握。
「放馬過來!」
向氣勢如虹的對手,致以威風凜凜的迎擊。
……
……
江戶,「三大道場」之一的練兵館——
「仁王閣下,好久不見了。」
一抹蒼老、慈祥的微笑,在青登的視野里展開。
青登的頰間泛起苦笑。
「齋藤先生,他人喚我為『仁王閣下』,那也就罷了,您老人家也管我叫『仁王閣下』……豈非折煞我也?」
齋藤彌九郎的這句「好久不見」……還真沒有說錯。
二人的上次相見,還得追溯回2年前,試衛館和玄武觀的紅白合戰……即青登與總司相互配合,使出各自的大招——「流光」與「平青眼三段突」,艱難戰勝千葉道三郎的那一役。
以會津藩藩主所舉辦的「劍術大賽」為契機,齋藤彌九郎初識青登。
年僅18就開「勢」……青登的此項壯舉,引起了齋藤彌九郎的強烈興趣。
因此,當聞悉試衛館和玄武觀將要展開紅白合戰,青登也要參與時,他興緻勃勃地趕赴觀戰。
是時,他還帶上了其麾下的道場塾頭——一個名叫「桂小五郎」的長州藩藩士。
時過境遷,桂小五郎已離開江戶,返回故土,並且就此了無音訊。
倒是齋藤彌九郎仍一成不變,尤其是他的那對眼睛,依然神采飛揚,毫無老態。
青登算是發現了,像桐生老闆、牧村老大爺、齋藤彌九郎這樣的人老心不老、精氣神健朗得詭異的老人家,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的眼睛都很亮,彷彿有不滅的燭火寄宿在他們的眸中深處。
絕大部分的老人……尤其是在飲食不健全、醫療不發達、衛生理念欠缺、40歲就能自稱「老夫」的時代里,當人上了年紀時,眼裏總會多出一股說好聽點是「樂天知命」,說難聽點就是「喪失衝勁」的暮氣。
實話講,青登很尊敬、同時也很羨慕齋藤彌九郎這樣的生活態度。
他希望等自己年老了之後,也能像齋藤彌九郎一樣老驥伏櫪。
論年紀,今年已65歲的齋藤彌九郎是江戶目前仍存活於世的、年數最高的大劍豪之一。
「三大道場」的三位頭牌——「技之千葉」千葉榮次郎、「力之齋藤」齋藤彌九郎、「位之桃井」桃井春藏——三人中,就數這位老者最富傳奇色彩。
寬政十年(1798),齋藤彌九郎出生在越中的一個貧窮的鄉士之家。
13歲時,在一個油作坊里幫工。
15歲時也不知是腦子裏的哪條神經抽了,突然想當個偉大的學者,毅然決然地離家出走,一路幫人搬運行李掙飯吃,經過長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江戶。
他到幕臣能勢佑之丞家裏作侍從,白天工作,晚上學習。
能勢佑之丞被齋藤彌九郎的勤奮打動,資助他去學劍。
就這樣,齋藤彌九郎的人生就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年近20才學劍,此前從未接觸過武術……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年紀才來習武,已然晚矣。
然而……他僅用了數年的時間,就成為了神道無念流的著名道場:劍擊館的師範代。
文政九年(1826),他開設了自己的道場——即練兵館。
有不少名劍客只是劍術足以稱雄一方,其他方面則才能平平、不聞不問。
彌九郎則完全不同,他勤勞肯干,在經營方面手腕也非常高明。
白手起家的他,憑着出色的經營才能,以日新月異的速度將練兵館做大做強,使其成為江戶最強的三座道場之一。
「黑船事件」爆發后,他深刻地感悟到:「當今世界,需要的不再是刀劍,而是大炮!」
於是,他毅然決然地將練兵館交給長子齋藤新太郎。
自己則另外在代代木買了3000坪(9918平方米)的土地,和門人們一起練習建造炮台,興緻勃勃地開拓新事業——這時,他已快60歲了。
年紀越大的人就越容易有思維慣性,也就越難以接受嶄新事物。
那個時候,絕大多數的人——包括如今的開明派——都覺得西洋人都是未開化的蠻夷,戰艦大炮不過爾爾,只要貫徹武士之魂,就沒有無法戰勝的敵人。
身處這樣的大環境,身為黃土都快淹沒脖頸的老人,齋藤彌九郎卻能敏銳看出刀劍之流已經過時,並毫不猶豫地捨棄自己為之奉獻了大半生的武學、事業,改換一條自己此前從未涉足過的新賽道……心性之豁達、胸懷之開闊,令人深感佩服。
更讓人欽佩的是,在以如此高齡學習陌生的理工科知識及近代軍事學后,居然還能把這項新事業發展得風生水起!
在代代木,每天都能聽見齋藤彌九郎帶領他的一眾門徒學炮、操炮、用炮,卓有成效。
據悉,幕府接下來準備在品川御台場建造江戶灣防衛用的炮台,將委任齋藤彌九郎擔任測量和監督的任務。
從劍術到炮術,從劍館到炮場……與其說他是武士,倒不如說更像一位視野開闊、精力充沛的實業家。
等日後準備建立槍炮部隊時,練兵館將是一個不錯的「人才市場」……青登心想。
新選組目前的啟動資金,只有區區的3000兩金。
當前的日本不具備製作先進火器的工業能力,也不具備培訓近代軍事人才的教育能力。
要想買槍槍、練兵兵,只能求助西洋人。
既如此,被盤剝、被薅羊毛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除非3000兩金的後面加多至少2個零,否則建立近代軍事武裝,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雖然很遺憾,但建立近代部隊一事只能等日後有錢時再慢慢地設法籌備了。
在齋藤彌九郎的帶頭下,練兵館的許多學徒是和樣兼通的寶貴人才……這樣的「人才市場」,不多加利用的話就可惜了。
雖然青登和齋藤彌九郎的交情並不算深,但好在二人對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錯,姑且算是為未來的合作奠定了不錯的基礎。
就身份而言,齋藤彌九郎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打跑跑」的退休之身。
然而,在聞悉青登將於今日拜訪練兵館后,他久違地現身於道場。
他的兒子、同時也是練兵館的現任館主:齋藤新太郎,恭敬地隨侍在旁。
「仁王閣下。」
齋藤彌九郎面容慈祥地問道:
「老朽已是退休的愚公,本不應插手道場的繁雜事宜,不過……我還是給你一個機會吧——你是想要先挑戰我,還是先挑戰犬子?」
青登不假思索地回復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挑戰鼎鼎大名的『力之齋藤』!」
齋藤彌九郎神情平靜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讓我們……開始吧!」
說罷,齋藤彌九郎撿起腿邊的竹劍,緩緩地站起身。
「感激不盡。」
青登向後跳開,拉開間合。
也沒有什麼通名報姓、行蹲踞禮等繁文縟節,對戰突然就開始了。
在握緊竹劍、擺出戰鬥架勢的那一剎那,齋藤彌九郎的臉上現出強烈的凄厲之色。
那慈善的面容消失了。
那和藹的表情消失了。
只剩一對千錘百鍊的利眼!
他吶喊著一口氣就跑了過來,腳擦着地板就像滑行一樣。
中段的竹劍向斜上方高高揚起,接着又重重墜下,在空中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直奔青登面門!
青登踏穩後足,腰間發力,以足帶腰,以腰帶臂,迎著齋藤彌九郎的竹劍,狠狠地劈了回去。
啪!!
咔嚓、咔嚓。
二人的竹劍同時迸出顯眼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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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感覺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所以提早睡覺了。睡了大半天後,雖然好轉了些,可還是感覺身體重重的。
儘管狀態不好,但我還是努力地更新並再度趕在白天之前發佈……求波月票不過分吧?(流淚豹豹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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