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PD99分局。

  愛德華·奧斯特被帶進審訊室，面露不屑，一言不發，等待自己的律師趕來。

  神煩警探和艾米·聖地亞哥警探在那紅白臉扮演了一下經典的好警察和壞警察，一點效果都沒有。

  這可把演壞警察的艾米·聖地亞哥警探給氣死了。

  外面。

  單向玻璃鏡前。

  分局局長，查克，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禿頂中年白人，以及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個非裔，站在那裡一起觀看裡面的審訊。

  「沒用了。」

  禿頂的中年白人搖頭：「他這樣的人，熟知法律運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個道理，在美劇世界中，也就是最單純的小白不知道了，但凡有犯罪意圖事先做過功課，或者犯過罪的老鳥，都知道這個道理。

  更別說有自己的私人律師，專門負責的就是這個，連開口都省了，一個又一個犯了天大罪惡，在大律師的巧舌如簧下，都無罪釋放了，憑本事逃脫罪責，怎麼可能會選擇合作。

  「酒後行醫不常被起訴，更別說是愛德華·奧斯特這樣的名醫了。」

  高個非裔年輕一點，看起來就是助手。

  「斯通，即便有那麼多證詞也不行？」

  分局局長皺眉。

  「到了法庭上，他的辯護律師會儘可能的讓這些證詞失去本該有的效果。」

  禿頂中年白人正是紐約地檢的名人，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而非裔則是他的檢察官助手。

  「辦法總比困難多。」

  查克面無表情的看著本·斯通：「只要你們的思想不滑坡。」

  「你覺得我們是因為愛德華·奧斯特的身份地位在找藉口？」

  非裔助理檢察官不滿的看著查克。

  「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有現在這樣的證據，你們會怎麼做？」

  查克反問。

  「……」

  非裔助理檢察官頓時噎在那裡。

  換成普通人，有如此豐富的證人證詞，早就直接逮捕起訴了，哪會直到現在還在躊躇。

  他們檢察官號稱公正，但在這個司法體系下，倚重的絕對不是單純的法律該如何，要為勝訴率和輿論壓力而搖擺。

  一旦起訴，就必須要儘可能的勝訴，否則寧願不起訴，或者直接用最輕的罪名換取對方認罪，將這個麻煩事化解。

  所以即便他們自覺一切都遵從法律，是在捍衛法律尊嚴，但日常行事中，已經不自覺的將妥協和交易的藝術口吻給帶出來。

  面對普通人，重拳出擊，毫不猶豫。

  面對名人，思前慮後，不慮勝先慮敗，哪怕證據充足，也為了萬一不能完勝，而躊躇不定。

  「沃爾夫博士說的對！」

  禿頂的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不僅沒有因為查克的話而生氣，反而看了查克一會後，點頭認可道：「正式起訴吧！」

  「好！」

  非裔助理見boss開口做出了決定，也就不再提這裡面的困難，而是用心開始思考如何打贏這場官司了。

  「哈佛醫學院成績全班第一！在麻薩諸塞州綜合醫院做的實習，心臟病學的權威書籍是他寫的，得過Lasker醫學研究獎，發表了175篇論文……」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律師快步走了過來，瞥見查克他們，沒有第一時間進審訊室，而是直接衝著他們過來，看著禿頂的執行檢察官本·斯通，豎起手指開始歷數愛德華·奧斯特醫生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他可以在紐約高樓大廈間飛來飛去嗎？」

  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冷冷嘲諷了一句。

  「斯通先生，在我看來，蜘蛛俠只是那些整天無所事事之人意淫出來的，而愛德華·奧斯特醫生才是真正的英雄！」

  愛德華·奧斯特的辯護律師環視眾人，眼神銳利：「他和你們平時起訴的那些人渣不同，他救人的速度，比他們殺人的速度還快！所以現在我請你們千萬不要以錯誤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

  「由於疏忽而導致沒能預見對蘇珊·沃德瑞基的致命危險，那是過失殺人！」

  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直接說出了他現在眼中愛德華·奧斯特醫生是什麼樣的人，以及接下來他會如何起訴：「明知道有危險，還給藥，那是二級非預謀殺人！」

  「那我們只能法庭見了，斯通。」

  愛德華·奧斯特的辯護律師見本·斯通這樣說，就知道這事無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丟下一句話，就推門進去將神煩警探和艾米·聖地亞哥警探趕出去，單獨和自己的當事人談了。

  沒一會，在辯護律師的陪同下，愛德華·奧斯特醫生走了出來，見到眾人，立刻一臉怒氣。

  「這個國家所有的醫生都要擔心被垃圾律師給拖上法庭，在努力救人的同時，還要擔心被告治療不當，現在連檢察官也來指手畫腳了……」

  「看到你，我氣的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好了？我們醫生到底要怎麼樣你們才能滿意？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到處充斥著系統性的壓迫，我們醫生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查克直接打斷，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

  神煩警探看著原本伸手指著檢察官的愛德華·奧斯特醫生聽到這話，直接將手指向了查克，手指和身子真的顫抖起來，差點沒繃住，被身邊的搭檔艾米·聖地亞哥警探一把捂住了大笑的嘴巴。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一邊捂住搭檔的嘴，一邊還要強行自己忍耐。

  查克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愛德華·奧斯特醫生辯護，但被查克一本正經的說出來，那種感覺，完全起了發作用。

  一天見證極度殘忍和黑暗的她，壓抑的情緒總算疏解了一些。

  「你！」

  愛德華·奧斯特醫生氣愣了。

  「愛德華，別說了。」

  辯護律師剛開始還下意識咂摸查克這番話，只覺得說的非常好，如果上了法庭，對著陪審團說出這麼一番話，不用諷刺的語調來說，感染力絕對不差，但看著自己的當事人氣成那樣，暗道可惜，只怕當事人不會再想聽到這種話了，趕緊拉住抖個不停的當事人。

  「醫生為什麼會擔心被拖上法庭？」

  查克面無表情看著氣抖冷的愛德華·奧斯特醫生：「拋開那些故意醫鬧的混蛋不談，就是因為連你這樣的所謂名醫，都不干人事，酗酒行醫，將沒有什麼大病的病人都給治死了，不止一次，當了最壞的榜樣！如果沒有監管，你們是不是準備當直接當上帝，定人生死了？」

  「再說一遍，醫生不是魔術師！」

  愛德華·奧斯特醫生怒視查克：「醫生行醫，病人死是難免的！」

  「我們在說酗酒行醫致死，不是意外或者無力挽救的情況。」

  查克耿直道：「不要偷換概念，混餚視聽，你或許是所謂的名醫，但你首先是自己個人，代表不了醫生這個群體！」

  「愛德華，咱不說了！」

  辯護律師扶著自己繼續氣抖冷的當事人，然後對著真正的對手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說道：「聽著，斯通，這個官司你絕對贏不了，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上法庭會對奧斯特醫生的名譽有損，所以還是放棄吧。」

  「正如沃爾夫博士所說，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在如此確鑿的人證物證下，結局早已註定。」

  本·斯通那給人一種正義感的眼眸看著辯護律師：「奧斯特醫生或許不是普通人，但我相信陪審團會給出公正的審判。」

  「你輸定了！」

  辯護律師丟下一句話，拉著愛德華·奧斯特醫生走了。

  「我們贏得了嗎？」

  艾米·聖地亞哥警探看著自信滿滿離去的辯護律師，有些擔心。

  「盡我所能吧，最終的結果還是要看陪審團。」

  全權負責此案的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嘆息了一句，然後看向查克：「沃爾夫博士，這個案子還要麻煩你多費心了，儘可能再多找一些關鍵性的證據，增加我們的勝算。」

  「沒問題。」

  查克答應下來。

  就是看在愛德華·奧斯特剛才異常冷漠的說出『醫生行醫，病人難免死亡』，他就準備加大支持力度，一定要打贏這個官司。

  豪斯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話，但查克能聽出來，豪斯醫生的冷漠是中性的，而愛德華·奧斯特的冷漠則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冷血，早就不是職業需要的中性能夠解釋的了。

  這種不涉及到國家絕密可以報導的新聞，迅速吸引了無數媒體的關注。

  一時間輿論沸騰，全是吃瓜群眾。

  大部分人在聽過之後，都是背脊發涼，對所謂的名醫，主要是醫生群體發起了控訴。

  各種很可能是親身經歷的地獄笑話美式嘲諷，在網絡上不斷湧現。

  但可惜這種聲音，雖是主流，卻不入主流媒體。

  包括紐約時報在內的主流媒體號稱中立客觀，但看看他們採訪的人就知道他們的屁股立場了。

  一個又一個名醫被採訪，表達對愛德華·奧斯特醫生的支持。

  在他們口中，愛德華·奧斯特醫生簡直就是人道諾貝爾獎得主和愛因斯坦的合體，成就和美德都完美無缺的典範！

  「明天就上庭了，沃爾夫博士也為我們又找到了的一些證據。」

  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坐在辦公椅上，看著辦公桌上一堆的文件，摘下看文件時用的眼鏡，不斷揉著腦袋。

  「但是這局面看起來不太妙。」

  「主要是輿論！」

  非裔檢察官助手眉頭緊皺：「媒體並不發出大眾真正的聲音。」

  「沒辦法。」

  本·斯通嘆息道：「普羅大眾可不持有那些媒體的股份，負責給那些記者發錢，而愛德華·奧斯特認識的那些人，卻是！」

  「明天有把握嗎？」

  非裔檢察官助手看著自己的boss。

  「我不知道。」

  本·斯通搖頭。

  「一旦敗訴，我們肯定要被輿論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非裔檢察官助手苦笑。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本·斯通拿起接通後，點頭道：「好，我們馬上來！」

  「誰？」

  非裔檢察官助手好奇道。

  「沃爾夫博士！」

  本·斯通起身，拿起外套披上，招呼道：「他讓我們過去。」

  「去哪？」

  非裔檢察官助手也連忙拿上自己的外套跟上。

  「法庭！」

  本·斯通解釋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法庭？」

  非裔檢察官助手追上去，一臉懵逼。

  這是晚上，哪來的法庭。

  不過到了之後，他就明白了。

  「歡迎來到模擬法庭！」

  一個擺設成小型法庭的房間內，一個騷包的西裝精坐在法官的位置上，對著進來的兩人笑道：「我是法官哈維·斯派克特！」

  「你們認識？」

  非裔檢察官助理看向了站在那裡的查克。

  他當然認識大名鼎鼎的金裝律師哈維·斯派克特，只是好奇查克和這個傢伙的關係竟然這麼好的嗎？

  這種時候能過來的，都是信任的人啊。

  「他義務幫忙。」

  查克沒有多說什麼，簡單解釋了一下：「如果沒有意見，我們模擬一下明天的庭審。」

  「准許！」

  西裝精哈維一敲法槌，一本正經之後，瞬間就不正經的笑了出來：「從前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律所，每次的模擬法庭，雖然我戰無不勝，但其實我一直都想當一次法官的，這次總算如願了。」

  法學生或者大律所里的律師，都會定期組織模擬法庭，來給新人實踐的機會。

  模擬法庭，儘可能的貼合真實的庭審，有條件的，甚至會找演員來演繹保證證人在內的輔助角色。

  「好。」

  本·斯通既然選擇過來，自然是同意這麼做的。

  非裔檢察官助理一切聽boss的，見boss點頭，下意識就往檢察官席位走，然後就見已經有一道身影穩穩坐在那裡了。

  「你搞錯了吧？」

  「他沒錯！」

  執行助理檢察官本·斯通微微一愣之後，直接走向了被告席位坐定，解釋道：「沒有誰比我們更合適模擬被告了，畢竟這個案子全程是我們經手的，我們最熟悉，而且愛德華·奧斯特的辯護律師也是我們的『老朋友』了。」

  非裔檢察官助理又看了一眼坦然坐在本來是他們的位置上的查克，多少有些不自在，本想再問一句『他能模擬好我們檢察官嗎？』，但話到嘴巴卻實在說不出來。

  神探查克的神奇之處，他也是了解的，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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