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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北宋有點怪 - 五十四 青天難字體大小: A+
     

    青樓小姐主僕裸死案暫時陷入了僵局。

    所以目前有嫌疑的兩人都暫時收押在開封府大牢裏。

    一方面仵作繼續在屍首上尋找蛛絲馬跡,另一方面展昭帶人到現場,以及死者住址附近開始了尋查。

    希望能找出新的線索。

    陸森則回到了矮山山腳,將事情說給了常老夫子聽。

    聽到唯一的兒子居然進了大牢,常老夫子差點氣死。

    陸森在旁安慰道:「常夫子你也別急,只是收押,並未定罪。我看汝南郡王也是個願意管事的,而且雖然包府尹明面上不能審案,但我想暗地裏,他還是會關切這次案件,不會讓常威小兄弟受冤枉的。」

    常老夫子鬱悶地嘆氣:「就是不希望包府尹管這事,那包容可是他侄子,萬一……雖然向來包府尹以清明廉潔著稱,但事關親人,難說他不會偏頗。」

    陸森想了想,確實不敢擔保,包拯一定會做到完全中立公正。

    後世傳聞中包拯公正嚴明,但問題在於,史料這東西,總有點不太真實的地方。

    畢竟那麼久遠的事情了,誰敢說記錄的文字,沒有刻意隱去些什麼東西。

    從常家出來后,陸森回到矮山休息。

    常家的事情接下來便與他無關了,他和平時一樣悠閑地過着日子,偶爾和上門拜訪的朋友們坐在亭子裏吹吹牛皮,聊些風花雪月。

    一眨眼十六天就過去,常家的僕人來福前來拜訪,見到陸森后連忙說道:「陸小郎,現在常威少爺的案子已經要終審了,開封府請老爺過去觀審,老爺想請你一塊過去,幫忙撐撐場子。」

    常老夫子算是地主富戶,但並沒有任何權勢,他自己也就是鄉試及第罷了,十數次省試皆無法進士,老了后沒有了上進心,便起了當夫子的心思。

    現在他所有的親戚朋友中,只有陸森一個看起來像是有本事的,這種情況下,擔心兒子受到不公正對待的他,自然想着要拉上所有可能幫得上自己的人。

    陸森聽完后,立刻去了山腳常家,再與常夫子一起趕往開封府。

    他個人對這次的案情也是非常有興趣的。

    兇手到底是誰?

    常威或者包容,還是另有其人。

    結果等常老夫子和陸森兩人趕到開府封時,案已經斷完了。

    常威的腿還未好,坐在席子上又哭又笑。

    包容呆坐在一旁,臉色枯槁。

    而在包容的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正在對着包拯怒目而視。

    等常老夫子和陸森進到堂門裏,坐在主位上的汝南郡王立刻說道:「關門。」

    常老夫子沒有理會那麼多,他直接跑到兒子身邊,焦急地問道:「威兒,情況怎麼樣了?你到底……」

    常威滿臉淚痕,扭頭看着旁邊的包容,惡狠狠地說道:「汝南郡王已經把兇犯查到了,就是旁邊這個人面獸心的包容!」

    常老夫子鬆了口氣,兇手是誰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兒子沒有做那種喪心病狂之事就好了。

    「人平安就好,不用計較太多,兇犯自然會受律法處置。」常老夫子安慰道。

    其實也只是安慰,因為包容是包拯的侄子,到底會不會被輕判,那可不好說。

    常威這時候猛地抓着老夫子的手,悲痛地喊道:「仵作之前在堂審時說,歡歡已有三月左右的身孕。那是我的孩子。」

    常老夫子臉色一愣,隨後老臉上勉強擠出點笑容:「那未必是我們常家的孩兒,畢竟她是個小姐兒!」

    「歡歡已經半年沒有接待恩客了。」常威雙手抓着身下的草席,雙眼通紅,死死瞪着旁邊的包容:「她還存夠了錢,正準備贖身!」

    常老夫子聽完這話,全身如遭重擊,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老眼含淚,木然轉頭,手指顫抖地指向旁邊的包容,喃喃自語着:「畜牲,畜牲!」

    年輕時常老夫子一心撲在考取功名的大業上,直到中年屢試不進后,才娶妻生子。

    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別看他天天罵常威是孽畜,那何嘗不是愛之深責之切。

    且常家算是人丁稀薄,他現在就等常威滿十八后,請人說其說門親事,好讓常家快些添子添孫,自己能當爺爺。

    畢竟人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說不定人哪天就沒有了。

    現在聽聞自己的孫兒居然先自己沒了,頓時就心如刀割,痛的不行。

    陸森在後邊,看得直搖頭,真是人間慘劇。

    同時他也將現在的狀況看明白了,身後緊閉的大門,已經能說明,堂上兩位大官,似乎有私了的意思。

    只是陸森也沒完全敢斷定自己的猜測,畢竟傳聞中,包拯公正嚴明,應該不會包庇自己的侄子吧。

    汝南郡王見所有人都到了,向陸森微笑點點頭,然後用黑色的驚堂木在桌面上一拍,說道:「現在案情已經知曉結果。包氏子弟包容,以及潛逃中的包氏子弟包勉,於八月初八子時左右,潛入開封籍安氏宅屋,將其主僕二人強暴至死,后經仵作驗明,安氏肚中還有三月身孕,一屍兩命,故罪加一等,按律法,包容、包勉兩人當收監問斬,然包勉正在逃竄,則應先斬包容,以敬效尤,三日後午時行刑。」

    陸森恍然大悟,原來死者手指甲縫中的皮肉,是另一個犯人的。

    聽聞這話,包容全身發抖,然後猛然抬頭,用期待和央求的目光,看着一旁站着的包拯。

    那一對老夫妻同時往前沖了幾步,然後被捕快擋下。

    其中的老男人,抓着擋在身前的燒火棍,怒吼道:「二弟,你說句話啊,二弟!這兩個可都是你的親侄子,只是行差踏錯一步而已,你打罵他們可以,也可以打斷他們的手腳,任你怎麼懲罰都行,但你可不能要他們的命啊,他們可是你的血濃於水的親人。」

    那老婦也哭着大喊:「二弟,就當嫂嫂求你,幫你兩個侄子求個情吧,只要能留條命,斷手斷腳,甚至是發配邊軍都可以,嫂嫂求你了。」

    說着,老婦人跌坐到地面,大哭起來,極是傷心。

    而此時,坐在席子上的常威突然怒吼起來:「他們兩個都是畜牲,他們就不是人,該死!」

    說罷,突然爆發起來,雙手用力,面目猙獰地向包容爬過去,似乎是想要掐死對方,但還沒有爬到一半,就被旁邊的兩名捕快用燒火棍給叉住了。

    只能在原地扒拉,發出瘋狂的嘶吼。

    陸森也盯着包拯,想看對方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此時汝南郡王身子微微後仰,扭頭看着包拯,笑問道:「希仁,你覺得如何?需要本王改判嗎?」

    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包拯的身上。

    包拯緩視周圍一圈,最後落在陸森身上,與後者對視數息時間。

    最後,包拯淡淡地說道:「因包容、包勉兩人與本府乃是親屬,按律法,本府理應規避,此次案審才會由汝南郡王接手,故本府不能對此案有任何提議與見解。」

    堂下包容的父親一聽這話,更急了,叫道:「二弟,你當真如此冷血無情嗎?連一句求情的話也不肯幫你兩個侄子說說?」

    而老婦人則在地上哭得連力氣都沒有了。

    「希仁啊,希仁,當真是狡猾,居然想把事情都推到本王身上,替你擔着。」汝南郡王笑着搖搖頭,然後認真地問道:「大門已關隴,有什麼可放開說。本王也曾是開封府尹,審過的案不比你少,此案按律法,可斬,亦可刺字發配邊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此案王爺你才是主審官。」

    汝南郡王卻突然冷笑一聲:「這本就是你包拯的劫,亦是你的家事,本王憑何要替你擔着?當年本王也遇到此類事情,沒人願意替本王擔着,所以從來沒有人稱呼本王公正嚴明,頂多就說還算是個好官。現在輪到你了,你要怎麼做?」

    眾人的目光再一次全落在包拯的身上。

    特別是那對老夫妻,身體發顫,驚恐、央求地看着包拯。

    包拯沉默了兩息后,堅定地說道:「斬立決!」

    明明聲音不大,但在所有人聽來,這三字卻重如千斤。

    汝南郡王哈哈大笑,將桌子上的紅色令箭甩了出去,大聲說道:「此案事實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包容立刻推去刑場斬首。包勉潛逃中,即發海捕文書,抓獲后立刻帶回開封府問斬,再行結案。」

    令箭落地,滾動了幾下。

    老婦人當場昏迷倒地。

    包容全身抖如糠骰,冷汗直流,他愣愣看着包拯,似乎拚命想說些什麼,但嘴唇微開微合,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接着他就被捕快叉走了。

    老男人想向兒子衝過去,但被兩名捕快擋住。

    他又惶惶想沖向包拯,依然被擋着不能靠近過去。

    最後他茫然無助地抱起地上的老婦人,使勁流淚,半會後突然扭頭盯着包拯,眼神冷漠,最後變成了陰冷的恨意:「包拯!好一個公正嚴明的包青天,哈哈哈哈!無情無義,無恩無愛,我家做錯了何事,才與你這種人……做了兄弟!」

    最後四字,老男人是用咬牙切齒的語氣,一字一字從嘴裏噴出來的。

    包拯身體站得很直很直,但眼睛卻不由地輕輕閉上了。

    堂中的氣氛很沉悶。

    但也就在這時候,常威拖着斷腿跪下,連連磕頭,呯呯作響:「謝包府尹為小民作主,謝包青天大義滅親。歡歡主僕兩人,還有我的孩兒,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老男人憤怒扭頭看着常威,但常威還在重重磕頭,又磕了三下后,便暈了過去。

    他的額頭鮮血直流。

    老男人看着鮮血滿臉的常威,再看着旁邊因為孫兒而心灰意冷,彷彿沒有生氣雕塑的常老夫子,整個人一下子就茫然了。

    他看看周圍,幾乎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們,想找個人幫自己說話都找不到。

    然後他便明白,此事已成定局。

    最後他背起自己老妻,緩緩往外走。

    「老婆子,他們做錯了事,這是沒辦法的事。」

    「我們先回去,在後山給他們先挖個坑吧,還得請個針線活好的師傅,頸皮要縫得好看些。」

    「走了走了,京城的人,心冷。」

    「回去后別讓小么讀書,這書讀太多,不是變成畜牲,就是變成沒心沒肺的大青天。」

    看着老男人喃喃自語地離開,堂中所有人竟都有些抑鬱。

    陸森都覺得這案子,讓人極是不舒服。兩個畜牲,連累多少好人!

    「好了,案已結,這開封府尹的椅子,還給希仁了。」

    唯一還能笑得出來的,只有汝南郡王了。

    他起身,走到陸森旁邊,笑問道:「陸小郎,又見面了。這次可有閑暇與本王吃幾杯酒?」

    陸森有點驚訝對方的熱情。

    怎麼說趙允讓都是位王爺,還是汴京城裏最有錢的人,沒有之一。自己與他於今只見過兩三面,為何如此?

    只是一想到,這位是趙碧蓮的父親,便應承下來。

    怎麼說趙碧蓮是自己的目標人選之一。

    「好好,陸小郎隨本王來。」

    然後兩人便到了樊樓四層西邊。

    這裏一般是不開放的。

    因為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對面的王宮內部。

    而陸森和趙允讓兩人,就坐在窗口邊上。

    前下方些,是道道紅牆,以及金瓦飛檐。

    隱約能看到宮女在裏面的小巷道中移動,宛如一隻只可愛的小螞蟻。

    「登高望遠,皇宮是不是很壯觀?」趙允讓笑問道。

    陸森端著杯桃酒,果味清香朴鼻,他飲了口,覺得味道相當好,然後笑說道:「那自然的,畢竟是皇宮。」

    「那只是外人的想法而已,其實在皇宮裏住着很累的。」趙允讓露出些許懷念的表情:「從東門走到西門,快些要半個時辰。而且規矩繁多,極是煩人。」

    趙允讓幼時也做過備胎皇儲,直到趙禎出生,他才從皇宮裏出來。

    然後他的兒子趙宗實,三歲又被帶到宮中當了備胎皇儲,改名趙曙,好在六歲時,趙禎生下了兒子,又被放回了家中。

    陸森有點不明白,趙允讓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

    按理說,這些話有些過頭了。

    看着陸森微微疑惑的表情,趙允讓笑了下,放下酒杯,問道:「聽說陸小郎與碧蓮相識,且算得上熟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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