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莉和姜澀琪之間除了練習生時代的情誼外，兩個人還是首爾表演藝術高中的同學，只不過前者的專業是表演藝術科，後者是實用舞蹈科。

這兩樣都是擺在明面上的關係，知道的人不少，當事人也能拿出來說道一二。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姜澀琪還曾經是f(x)的預備成員，只不過最後因為姜澀琪與團隊里的成員定位雷同，以及她的個人形象不夠突出導致她沒能和崔雪莉一同出道。

在崔雪莉出道后，兩人的聯繫也逐漸少了。

誰也沒能想到她們倆會有一天大被同眠。

黑漆漆的房間里，姜澀琪突然出聲問道：「雪莉，地板會不會太硬了，要不你上床睡吧？」

「我哪有那麼嬌貴，再說阿姨已經墊了兩床褥子了，也不會那麼硬了。」崔雪莉側過身子：「倒是歐尼你今天是被我拖累了，回到自己家裏還要睡地板。」

「是我要感謝你才對。」

黑暗中，姜澀琪目光深邃：「你還記得秀麗嗎？」

「秀麗歐尼？」

姜澀琪重重點了點頭：「她八月的時候離開了公司，打算回老家找份工作……」

她的話沒有說完，崔雪莉卻是明白了她的未盡之意。

SM公司里，她們倆的共同熟人又走了一個。

出道當愛豆這條路就像一場豪賭，練習生拿自己的青春當賭注，去博取那萬分之一的出道機會。

世人只看到了愛豆舞台上的風光，卻極少有人關注整個練習生群體的殘酷青春。

對於練習生來說，嚴格的周測篩人制度還不是最難熬的，最讓人沒有心氣的是遙遙無期的出道企劃。

好一點的話，練習三年、五年，一名練習生到底能不能出道，就可以從公司那裏得到屬於他的答案。

要是運氣差的話，練習五年、七年，甚至是直到最終被社裏清退的那一刻，他才會徹底死掉那顆想要出道的心。

因此，在追夢的路上，多少人像李秀麗這樣就因為看不到出道的希望，而半途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多年的練習、努力功虧一簣。

「歐尼，你……」

還沒等崔雪莉組織好語言，就聽到姜澀琪語氣一轉：「你放心，我會堅持下去的，要是實在不行，我就去投奔韓作家了。」

老實說，在李秀麗走了之後，姜澀琪也曾經考慮過要不要就此放棄出道當藝人的夢想。

而今天，她被崔雪莉帶去參加了私人聚會，在跟韓子棟、崔雪莉、金敏秀暢聊了一晚后，她之前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

不但如此，她還從韓子棟那裏得到了一份難得的認可，於是乎，她又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聽着姜澀的話，崔雪莉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寬大的肩膀，又想起了一句玩笑話，她沒好氣地回道：「好好好，以後我去給你們定外賣。」

兩人笑成一團。

「suli？」

「嗯？」

「你和韓作家，你們倆是不是在曖昧？」

崔雪莉立馬坐起：「怎麼可能，我們才認識沒多久好嘛！」

「是嗎？」

姜澀琪信了後半句，想了想，她叮囑道：「你以後多少要注意外出的偽裝了，可別被狗仔偷拍，造出了緋聞。」

「……」

10月1日，金秋颯颯。

隨着返鄉市民的迴流，漢城市逐漸恢復了生氣。

作為玉水洞曾經的老住戶，韓子棟掌握了不少屋塔房的房源，

甚至可以直接聯繫房主看房，他在地圖上圈了幾個地點，打算這幾天把日後的窩點敲定下來。

除了屋塔房，在預算允許的情況下，他也聯繫了一名房產中介，把一居室作為了備選項。

中華閣的老闆一家下午返回了漢城，第一時間開始招募新的外賣騎手。

中餐館的外賣量高，外賣員工資自然不低，並不愁找不到人代替。

但是考慮到外賣員到崗也需要三五天熟悉路況，李光海想讓韓子棟多留幾天，幫忙分擔一下人力，這是應有之義，韓子棟自無不可。

送了小一周的外賣，韓子棟抽空完成了前兩話的分鏡設計。

前兩話的內容主要集中於徐宜花和都敏俊的相遇、相識、相知以及訣別，徐宜花的出場雖然只有短短這麼兩話，但是她造成了淚點可真不少。

韓子棟畫的粗稿除了人物都是無臉人外，還加了一些主要台詞，十幾頁的草稿可讀性雖然差一點，但是故事大體是完整的，徐宜花悲劇的結局更是賺足了三個女讀者的眼淚。

這一天，韓子棟正騎車前往約定的地點看房，一通來電讓他往東湖大橋的方向繞了一個大圈。

回程的路上，他的後座上多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女生。

女生頭頂黑色針織帽，鼻樑上架著大墨鏡，再加上她還帶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面部的百分之九十九都被遮得嚴嚴實實，要不是她個子出眾，還真難以讓韓子棟認出來。

時不時地掰掰後視鏡瞅上兩眼，他是越看越樂：「這是什麼造型啊？挺別緻啊。」

「你可別笑，都是因為你。」

韓子棟自覺他最近活得異常恭順，也沒有故意刺激崔雪莉，這怎麼就是因為他了。

崔雪莉頓了頓，詭異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解釋道：「都是因為你把徐宜花寫死了，對，就是因為你把徐宜花寫死了，我的眼睛才會哭腫。

徐宜花真的死了嗎？後面的千頌伊是她的轉世嗎？」

你太入戲了，小姐！

韓子棟輕咳了下：「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等到漫畫完結，你會有屬於你自己的答案。」

崔雪莉的表現有些奇怪，竟然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抵達約定的看房地點。

韓劇里也有不少男女主住在屋塔房裏，但是真實的屋塔房要比韓劇里的屋塔房差很多，也就是在半島這裏，這種房子要是放在國內，那就是實打實的違建。

這處屋塔房算是比較大的，足足有23平米，有兩個房間，一個可以做卧室，一個可以充作工作間。

同樣，劣勢也比較明顯，首先是家用電器比較少，只有一台洗衣機，一個微波爐，沒有給人續命的空調，未來的冬冷夏熱不難想像，這算是屋塔房的通病。

其次，洗漱間不足1平米，空間非常逼仄，衛生和洗浴的功能區是完全疊合在一起的。

臨近飯點，兩人參觀完房子，直接前往了一處參雞湯店，匯合了金敏秀。

等待上餐的間隙，金敏秀目光打量著韓子棟，問道：「老闆，我們的資金夠用嗎？會不會挨不到跨年？」

韓子棟瞪了金敏秀一眼，回道：「反正足夠我養兩個你半年，對了，你那裏今天有接到簡歷嗎？」

金敏秀搖了搖頭，她剛準備回嗆兩句，韓子棟的電話響了。

掛斷電話，韓子棟表情不喜不悲，兩手一攤：「得，沒得選了，我預定的B選項剛剛被租出去了。」

金敏秀忙問道：「A選項是你今天看的那套嗎？」

「對。」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金敏秀沖崔雪莉輕聲問道：「suli，你也跟着去過了，你覺得那套房怎麼樣？」

崔雪莉右手伸進褲兜里，捏了捏裏面的卡片，慢慢下定了決心。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看似是無意地說道：「我覺得還行，只是安全性很差，要是你們的設備比較貴的話……」

「老闆，這一點你必須要考慮在內。

屋塔房的私密性太差，要是有個萬一，設備丟了是小事，我們的畫稿要是丟了，製作漫畫的進度肯定會被耽擱。」

金敏秀的擔心很有道理，但這並不是沒有解決辦法，何況他這不是經濟不寬裕嘛。

韓子棟剛要解釋他的安排，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什麼情況，今天的電話似乎有點多啊！

再次掛斷了電話，這次他沒辦法不悲不喜了，因為他的A選項剛剛也被中介給租出去了，果然這個季節的房源會比較緊張。

真是倒霉！

本以為他掌握了一部分房源，可以直接聯繫房主，能夠省掉一筆中介費，結果，中介教他做人。

聽到這個消息，崔雪莉再也掩飾不住她的來意了，她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卡里是我剛剛結算的片酬，你先周轉一下，等後續你的眾籌金到賬了，你再還我。」

金敏秀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她一會兒看看韓子棟，一會兒暼瞥崔雪莉，她感覺自己多少有點礙眼，至少她現在不應該在包廂里。

韓子棟尋思他認識崔雪莉也就不到一周，兩人見面的次數也才三次，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對方如此的信任。

「你就不怕我捲款跑了？」

「你會跑嗎？」

韓子棟搖頭。

崔雪莉點頭。

金敏秀：？？？

這又是什麼雷鬼的對話，金敏秀感覺她的世界觀在重塑。

韓子棟沖金敏秀使了個眼色，金敏秀如蒙大赦，乖乖地出了包廂。

想起了那晚在迎月峰公園裏的「玩笑話」，他有些糾結地問道：「suli，我能問一句為什麼嗎？」

「因為我很喜歡這個故事，我希望你能把它完整地畫下來，我也很期待它能夠影視化。」

崔雪莉摘下墨鏡，露出了那雙腫泡眼。

確實是哭過的樣子，只是為了一部漫畫哭成這個樣子，至於嗎？

據說陳老師的女粉絲砸了兩千萬軟妹幣，就為了跟陳老師合拍一部電影，滿足自己的幻想。

那麼崔雪莉為了看到喜歡的漫畫上線，贊助他3000萬，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韓子棟又問道：「你家裏人知道嗎？」

「我今年五月份就過了成人禮，我有權利規劃自己的收入。」崔雪莉又帶上了墨鏡，語氣稍有不足地回道。

「萬一短時間內收不回本金呢？」

崔雪莉攥緊了粉拳：「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的，絕對不會催你還款。」

「好，我收下了。」

韓子棟不再矯情，這三千萬對崔雪莉來說，可能就是一小部分片酬，但是對他來說，就是解了燃眉之急。

畢竟如果有的選的話，他是真不想住屋塔房，那種房子住起來太逼仄了。

而且有了這筆錢，他也不用再白嫖金敏秀了，甚至招募另一名新人助理的預算也更足了。

他把金敏秀喊了進來，讓她當見證人，正式收下了這筆借款。

這筆借錢的恩情，他會牢記在心，日後千百倍償還，只多不少。

多了3000萬的現金，可供韓子棟選擇的房源大大增多，他直接摒棄了屋塔房，聯繫中介看了幾套，最後選定了一個35平米的兩居室。

保證金1500萬，包含管理費、水電費，房租一月60萬，如果保證金交2000萬的話，房租倒是可以再降低一部分，但是考慮到流動資金要減少500萬，這就有點不太划算了。

敲定了房子的事情，其餘的瑣事就更容易解決了，租下房子的第二天，韓子棟就搬了過來。

早上，他去龍山電子市場採購了三套電腦，數位屏等設備，經過小半天的捯飭，漫畫工作室硬件基本到位，就差人了。

招聘漫畫助理的事情全面提速，他之前在京畿道和漢城市的幾家藝術高中都發過招聘廣告，也讓金敏秀在熟人間宣傳，到10月5日中午三點為止，他一共收到17份簡歷。

在挑選另一位漫畫助理這件事上，崔雪莉表現得比韓子棟還上心，儼然是真的很看重這部漫畫的製作。

「歐巴呀，我們要怎麼挑選面試者？」崔雪莉興緻勃勃地問道。

「首先，考量應試者的投稿作品，這一點雖然應試者的水平參差不齊，但大體還說得過去。

其次考量應試者的工作近況，如果對方是今年畢業的藝高生，並且一直處於待業狀態，那就表明他的就業態度比較端正，可以優先面試。」

韓子棟點開一份簡歷文件，指著上面的信息說道：「你看這個人他目前大二休學，休學的目的是因為學費告罄，那就表明他找工作的賺錢心理比較重，比起漫畫助理的從業經驗，他可能更看重月薪，我們可以先把他放進人才儲備庫里。」

崔雪莉連連點頭：「也就是說藝高生優先考慮工作狀態，休學中的大學生優先考慮休學原因。」

韓子棟頷首。

兩人最後一共篩選出六份簡歷，發了郵件通知了這六人的面試時間、地點。

……

傍晚時分，朴晟秀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考試院。

他是今年2月份畢業的藝高生，自從來到漢城市后，他已經在考試院待了四個月，工作遙遙無期，帶來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如果一周之內，他還找不到工作，他只能選擇先回富川老家了。

這時，隔壁的那對狗男女又在親熱……

西八！

無力地躺在床上，朴晟秀說不盡的煩悶，也不知道他是在罵考試院這挨天殺的隔音，還是在咒罵他的隔壁。

他狠狠地錘了兩下床面，要是平時也就算了，本着和氣生財的處事原則，他也就忍了，現在他一隻腳已經離開了漢城市，他哪還管那麼多。

一股熱血上頭，朴晟秀坐到桌前，打開了電腦，打算以影視對抗真人。

……

韓子棟預定的面試時間是周六上午九點，崔雪莉是八點半就到了樓下，步行上三樓，剛步入走廊，她就看到了一個帶着眼鏡的男生站在門外徘徊。

「您是來面試漫畫助理的嗎？」

「老師，您好，我叫朴晟秀！」朴晟秀向崔雪莉鞠了一躬。

他這副拘謹的樣子引得崔雪莉笑了起來：「你不用緊張，我先去通知……作家，你再稍微等一下。」

「好！」

崔雪莉輸入密碼，進了屋子。

把早餐放在客廳，她一路往裏走：「歐巴，你醒了嗎？」

洗漱間被拉開一條縫，韓子棟的聲音傳了出來：「給我五分鐘。」

「一名面試者已經過來了。」

韓子棟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那你讓他先去另一個房間等著，我洗漱完就去面試他。」

五分鐘后，韓子棟吃完一塊麵包，便走進了充當臨時面試屋的房間。

崔雪莉帶着口罩坐在了一旁，韓子棟沒說什麼，接過紙質簡歷。

「朴晟秀xi？」

「是。」

「你在校期間學習過漫畫創作，精通常用的繪製軟件？」

「對。」

「你期望的工資是多少？」

「……」

面試很快結束，韓子棟說道：「朴晟秀xi，我們會在48小時內通知你面試結果，如果你臨時接受了新的工作邀約，也請在48小時內知會我們。」

「好，」朴晟秀咽了口唾沫：「如果面試有了結果，請您儘快通知我，要不然我可能就要離開漢城市了。」

「為什麼？」崔雪莉忍不住問道。

「我……」朴晟秀猶豫片刻，回道：「我昨天在考試院犯了點錯，管理員要我在48小時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