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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作別完貧民窟的人們,又在莊園門口碰到抱着一個大籮筐的貓貓。
「喂,停車停車!」
貓貓攔下馬車。
許朔從馬車裏探出頭來,一看到是貓貓,立馬笑着說道:「這不是我們可愛的貓貓嘛,怎麼,要上車嗎,你終於想通了要追隨更賢明的主人了嗎?」
「假如說我想要一個愛說蠢話的蠢貨當主人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跳上你的車的,但是很遺憾現在我的腦袋還很清醒,所以勸你還是放棄吧。」貓貓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講話真是越來越刻薄了,這樣下去小心哪一天舌頭會割破嘴唇哦?」
「誰叫托某人的福,莊園要被賣掉了,連我也要變成流浪貓了,你總不能要求流浪貓有教養吧?」貓貓虛起眼,目光變得扎人起來。
「呃,哈哈……」許朔打着哈哈移開視線,「那,你有什麼事?」
「你的東西。」貓貓把懷裏的籮筐放下地,從籮筐里拿出一團衣服,舉到許朔跟前,「拿着。」
許朔接過來一看,是他三天前穿的那件很多口袋的風衣,內衫和褲子也在,這幾件衣服本來應該破破爛爛滿是血跡才對,可展開一看,原本破口缺失的地方都被打上了和衣服顏色相近的補丁,而且衣服上面的血跡也都被仔細地洗掉了。
「喔喔!你幫我補的嗎?」許朔喜出望外,拿着衣服看向貓貓。
貓貓哼了一聲,抱起籮筐,往車裏倒東西。伴隨着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一堆武器刀具出現在車上,其中包括許朔在武器店用一個金幣買下的那兩柄短刃。
「啊!就是這個!」許朔拋下衣服,激動將短刃抱在懷裏,然後仰天長出了一口氣,「哈——我剛才問了好多管家和女僕,他們都說不知道,我還以為搞丟了呢。」
「武器也沒拿就想上路,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打算拿什麼保護大小姐啊?真是靠不住,大小姐跟你走真的沒問題嗎?」貓貓皺着眉頭,一副煩心的表情。
許朔放下短刃,雙手合十,像拜菩薩般鄭重地對着貓貓拜了拜,「謝謝,貓貓大人,從今天起貓貓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後您什麼時候需要人暖床,儘管開口,我一定會義無反顧的。」
一旁的繆真本來沉浸在和老闆他們告別的悲傷中,但聽着兩人的對話,此刻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
貓貓將注意力轉向繆真,「我說你啊許朔,車上還有小孩子的時候注意一點言行哪,帶壞小孩怎麼辦?」
「呃,我……」許朔看了一眼繆真,抓了抓後腦,有些尷尬。
繆真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沒事的,姐姐,許朔哥哥只是在開玩笑,我明白的。」
這一聲姐姐叫得貓貓眼神軟和了下來,她向著車裏的繆真伸出手,柔聲說道:「你好啊小可愛,我叫皮耶爾·柯琳娜·魯魯特納恩,你呢?」
繆真伸出手去,握住了貓貓的手,「你好,皮耶爾姐姐,我可以這麼叫嗎?我叫繆真。」
「可以哦。」貓貓說。
「也可以叫貓貓姐——噢!」
許朔試圖插嘴,但馬上被貓貓錘了一拳肚子。
貓貓趴在車架邊,微笑着對繆真說道:「繆真啊,之後就麻煩你多費心了,畢竟這個笨蛋總感覺靠不住,所以有事你就和我家大小姐商量吧,我家大小姐很好相處的,你們兩個路上互相照應,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到達目的地啊!」
「好,我會加油的!」繆真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真乖~姐姐請你吃糖。
」貓貓不知從哪掏出一顆糖遞給繆真。
「謝謝姐姐,但是不用了,無功不受祿。」繆真想都沒想,擺手拒絕了。
「好懂事的孩子……沒事的,只是一顆糖而已,拿着吧!」
貓貓還是想把糖給繆真,但繆真依舊搖頭拒絕。
「真的不用了,謝謝姐姐。」
「一顆糖而已,來!」
這時,許朔從中插入,一把搶走了貓貓手中的糖。
「好了,這樣下去沒完沒了,我代收了。」許朔說。
貓貓驚愕地看着許朔,「你這人,連小孩子的糖都要搶嗎?」
「什麼跟什麼啊,都說了,你這樣沒完沒了,繆真不會隨便收別人的東西。」許朔說。
貓貓翻了個白眼,有些不痛快地後退兩步。
「好啦,你們走吧。」
「生氣了?」
「沒有,走吧,我也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嗯,那,貓貓同志,江湖有緣再見了。」許朔抱拳。
「想再見的話,路上別死了哦。」貓貓說。
「再見,貓貓姐姐。」繆真揮手。
貓貓也向繆真揮手,並回以溫柔的笑容。
馬車再次向前駛去,終於駛出溫克莊園。
許朔看了一眼莉莉恩,後者仍在昏睡中,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離家甚遠,估計會大吃一驚吧。
許朔嘆了口氣,一邊想着之後要怎麼跟莉莉恩解釋,一邊將視線投向車上散亂的武器,動手收拾起來。
在將最後一柄飛刀重新別迴風衣的口袋裏后,許朔發現短刃下壓着一枚戒指——銀色的戒指,好像是他今早洗澡時從手上脫下的那枚,也不知道是誰給他戴上的。
(我放在床頭柜上,被貓貓當成是我的東西一起放進籮筐里了嗎?)
許朔拿在手上,仔細打量起來。
戒指的外側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細小的符字,明明是銀白的,卻透著一股邪門勁,拿在手上感覺冰冷異常。
「繆真,你認得這個戒指嗎?」許朔試着問身邊的繆真。
繆真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可能是莉莉恩的吧,等她醒了我再問她吧。」
許朔將戒指收入一個口袋中,轉身開始清點起馬車上的貨物來。
莉莉給他們準備的馬車是那種拉貨用的寬板車,雖然舒適度要比客用馬車差得多,但勝在寬敞,能裝很多東西。車上有一半的空間都被貨品給佔滿了,但剩下的另一半空間,卻仍留有足夠他和莉莉恩、繆真三人躺下的空位,在位置上來說無可挑剔。
許朔想看看莉莉(或者說管家和女僕們)都為他們準備些什麼,他在一個個木箱與麻袋中,優先挑選了一個樣式精緻的木盒子,打開一看,棉製軟底的構造里,整齊地擺着六支紫色的藥水——許朔認得這藥水,之前在第二層迷宮和層主戰鬥后莉莉恩給他喝過一支,是能夠同時治療體傷和恢復魔力的好東西,普通的魔藥店根本買不到。
他又一個個查看了其他的箱子和袋子,裏面有着許多諸如衣服、毯子之類的生活用品,還有一袋便於保存的馬鈴薯、肉乾之類的食物,還有一小箱可用於生火燒水的魔石,最後許朔還在角落裏找到一個小布袋,小布袋裏裝着金幣和銀幣各十枚。
「東西還真齊全啊,有這麼完備生活用品,已經可以像旅遊一樣優哉游哉地抵達逐鹿公國了吧……」許朔一邊查看貨品,一邊喃喃道。
這時,馬車忽然劇烈晃動起來,許朔正躬著身清點貨物,這一晃讓他險些摔倒,幸虧他反應快用手扒住了車窗。
「吁——」車夫大聲喊著,馬兒的鳴啼聲也在同一時間從車外傳來。
「怎,怎麼了?」繆真也被嚇了一跳。
許朔從車窗往外看,一個用黑巾矇著臉的男人從車前慌忙跑過,緊接着一個婦人也出現在視野里,她滿臉着急地追在男人身後。
「抓小偷!抓住他!」
許朔愣了一下,正想下車去幫忙,但此時兩名衛兵先一步從街角衝出,將那名小偷撲倒在地,當場緝拿。
看到這一幕,許朔將剛繃緊的神經放鬆,扶著車窗坐了下來,他環視四周,發現街上有好幾組倆倆成對的衛兵,他們遠遠地望着這邊的抓捕現場,沒有靠近的意思。
「感覺街上的衛兵比平時多了啊,之前好像除了國王大道,都沒見過有衛兵像這樣成對巡邏。」許朔半是嘟囔,半是向繆真搭話。
繆真還沒說什麼,替他們趕車的車夫——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接話道:「是啊,這幾天街上到處都是衛兵在巡邏,聽說是每條大街都配了八名衛兵,加強治安維護。」
許朔當是閑聊,說道:「這樣啊,衛所也終於開始重視城市的治安管理了嗎?這樣車瓦城的治安會慢慢好起來吧?」
誰知車夫「嘁」了一聲,不屑地說道:「想什麼呢,怎麼可能,羅剎死了,現在城裏的黑巾賊沒人管束,嘍啰們都開始趁機作亂了,這幾天到處都是小偷和強盜,搞得人人自危,所以衛所才會讓衛兵到處巡邏。換成以往,哪裏會有這種混賬事,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把羅剎殺了,可惡,自以為是的傢伙。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希望新的黑巾賊頭領好好管理手下了,唉,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有新頭領。」
許朔和繆真對視一眼,繆真緩緩低下了頭,許朔則有些失神。
「……治安不是應該靠執法隊維護嗎,這樣依賴黑幫的管理,您覺得沒問題嗎?」許朔問。
車夫有些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許朔,說道:「這位少爺您不是本地人吧,看你要去逐鹿公國,您是逐鹿公國來的客人吧?那你不理解也正常,確實,在外人聽起來就像笑話,但是我們也很無奈啊,黑幫欺負我們欺負得很慘,但大家慢慢都習慣了,只要不太過分,能正常生活也就算了,再怎麼說,讓黑幫管事,至少比大家亂作一團要好。」
「可是,」許朔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我聽說黑巾賊經常綁架拐賣女人,毀掉很多家庭,這樣你們也覺得無所謂嗎?」
或許是聽出了許朔聲音中的憤怒,車夫換了副寬慰的口吻說道:「怎麼會呢,少爺,對於這種事我們也很痛心啊!我們也渴望正義啊!但是,我們普通人能做到什麼呢?只能一邊報以同情,一邊小心翼翼地保護好自己的家人罷了,我們也很無奈啊,很無奈!只能祈禱黑巾賊的老大是個好一點的傢伙,給我們普通人一點喘息的機會,僅此而已了!我們這裏的黑巾賊前任老大羅剎多少算是個講規矩的人,可惜不知道被哪個混蛋殺了……唉!」
許朔說不出話。
繆真卻有些憤憤了,「大叔,你說渴望正義,可是你不覺得殺了羅剎,正是正義被執行了嗎?」
「這個嘛……」車夫一時語塞,「或許吧,但是這樣的正義,怎麼說呢……」
此時,馬車緩緩地來到城門口,放緩了速度,準備接受守城衛兵的檢查。
車夫看着高高的城牆,像是靈感來了似的說道:「對了,就像城牆一樣,雖然擋住了惡賊,卻也擋了不少人的活路,非要說的話,我還是更願意和惡賊打交道。」
繆真不知該怎麼說了,露出歉意的表情看向許朔,「許朔哥,不是的……」
許朔擠出笑容,摸了摸繆真的頭,說道:「沒事,我不在意的。」
一名衛兵走近想要檢查馬車,但當他看到車內的許朔時,大驚失色地後退幾步,然後慌張地轉身跑向另一名着裝略有不同的衛兵,在後者耳邊耳語了幾句,後者也表情驟變,看了一眼許朔,然後猶豫了數秒,又向之前那名衛兵說了些什麼。
衛兵們開始一個傳一個,交頭接耳起來,表情各異,但大抵都少不了驚愕。
過了一會,守門的兩名衛兵站了出來,強裝鎮定地對車夫說道:「咳,准許通過,你們可以走了。」
鑒於衛兵們的表現,許朔的手不動聲色地握住短刃,隨時準備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當馬車緩緩駛出城門后,一個年輕的衛兵突然追了出來。
許朔戒備地看着來人,不知對方想幹什麼,他集中注意力,凝視着這人。
卻詫異地看見一個綠色數字,出現在對方的頭頂。
『36』
那衛兵跑近到一定距離后,喘著氣,向著許朔行了個禮,然後大聲說道:「謝謝您!您做了我們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祝您一路順風!」
那年輕的衛兵表情毅然,他後面的同僚們卻滿臉驚恐。
「你幹什麼啊,蠢貨,想死嗎?!快點回來!」他的同僚們壓着聲喊道。
許朔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口乾舌燥,他咽了口唾沫,扭過頭看向前方,假裝沒有聽見。
許久之後再回頭,車瓦城已經小得像一個指甲蓋。
凝視着指甲蓋大小的車瓦城,許朔回想起在這裏度過的幾周時光,內心的某個地方鬆動了,宛如屹立在懸崖上百年不動的巨石,終於因為某個土塊的鬆動轟然滾下。
許朔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許朔仰頭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許朔哥,什麼事情這麼好笑?」繆真小心翼翼地問道。
「哈哈,繆真,我覺得高興。」許朔笑着說道。
「為什麼?」
「因為我活着。」許朔笑得有些缺氧,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莉莉恩也活着,你也好好地在這裏,老闆和會長還活着,儘管安東尼的死讓我感到抱歉和傷心,可我終究還是覺得高興。雖然這座城市沒能得救,用不了多久,還會有下一個羅剎來到這裏,但我在乎的人們還活着,和你們比起來,正義貫徹與否,都是次要的。像現在這樣,你坐在我的旁邊,還不是在黑街,我已經慶幸得不行了。」
「許朔哥……」繆真露出不忍的表情抱住了許朔。
「別這副表情嘛繆真,說真的,我是真的很高興啊。」許朔溫柔地摸了摸繆真的頭,然後望向車瓦城的方向,喃喃道:「再見了,遺憾之城,我們的緣分暫時就到此為止吧,但是,以後總有一天,我肯定……」
肯定,會回到這裏來,帶着全新的選項,將這個非此即彼的世界,徹底打破!
《戀愛技能可以打敗魔王嗎》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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