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可是……」赫歇爾看向莉莉恩身上的鱗甲，「這可不是刮魚鱗，她的鱗片那麼硬，我們怎麼殺？」

「你當然殺不了。」阿拉莫不屑地白了赫歇爾一眼，然後看向身旁的羅剎道：「對羅剎大人不是什麼難事吧？」

「我說啊，難道你剛才沒看見嗎？羅剎踩了兩腳，這野種可是一點事都沒有！」赫歇爾不服氣地說道。

這時，羅剎剜了赫歇爾一眼，嚇得後者一下子縮起了脖子不敢再說話。

「都退開點。」羅剎冷冷地說道。

知道羅剎要使勁了，赫歇爾和阿拉莫兩人急忙向後退去，給羅剎留出空間。

許朔趴在地上，迷迷糊糊間聽著這幫人的對話，猜到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艱難地側過頭，用餘光看向羅剎，後者正把自己的右腳高高抬起，腳尖越過頭頂，左右腿之間幾乎拉成一百八十度。

「住…住手…」許朔吐著血泡呢喃道。

但是誰也沒有聽到。

羅剎的右腳像巨斧般高高劈下，狠狠地砸在莉莉恩的背上，伴隨著宛如千斤重的撞鐘從百米高的樓上墜落時發出的轟然震耳聲，地面像蜘蛛網般展裂出數不清的裂痕。

許朔感覺到一陣極大的壓迫自身後來，頃刻間便擠碎了他的肋骨。

「呃啊啊！」

新一輪的痛處令許朔瞪大了眼睛，他視野模糊起來，世界一片暗紅色。

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他就會看到自己的眼球正可怕地凸起，眼眶下沿正往外滲血。

但即便如此，他還活著，羅剎的攻擊大部分都被莉莉恩承受了。莉莉恩的雙臂此時已經深深地陷入到地底下，因為她努力地抬著身子，所以傳達到許朔身上的壓力才只有一小部分。

「許…許朔先生…沒事…嗎…」莉莉恩聲音斷斷續續地在許朔耳邊響起。

忽然，莉莉恩劇烈地咳嗽起來。

許朔感到一股熱流落到了他臉上，騷弄著他的鼻子，然後最終流入地面上。他垂下視線，看著眼前鮮紅色的液體，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不管你的鱗片有多堅硬，你的內臟都是柔軟的，這一腳已經把你的體內攪得亂七八糟了吧。」羅剎輕笑一聲，道：「但是你居然還活著，該說不愧是擁有龍的血脈的人嗎？」

「嚯，這就是Lv7的力量嗎？」赫歇爾興奮地催促道：「再來兩腳再來兩腳，這野種馬上就不行了！」

「別急。」羅剎甩了甩右腿，又用腳尖反覆輕點著地面，「剛才那一下負擔不小，現在腳還有點麻，讓我恢復一下。」

許朔拚命地在心中呼喊著安吉娜的名字。

(安吉娜安吉娜安吉娜安吉娜安吉娜！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我沒走，我一直都在這裡……」安吉娜淡淡地說道。

(你不是有招嗎？！你的招呢？！你的招呢？！)

許朔聽到安吉娜帶著顫音嘆了口氣。

「許朔，你記不記得前兩年，《刺暗之劍》里出了一個暗系的增益技能，名字叫做【極惡者的覺悟】，所有可以使用暗屬性能力的職業都可以使用這個技能。」安吉娜說。

(極惡者的覺悟？有這個技能嗎？)

「這個技能只上線了三天，三天後就被從遊戲里抹去了，我這樣說，你想起來了嗎？」安吉娜說。

許朔想起來了，確實有過這麼一個增益技能，在當時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那是一個奇怪的技能，雖然可以給遊戲角色帶來非常強勁的短期增益效果，卻會永久消減角色的生命值上線，他使用過一次，然後就再也沒碰過這個副作用過於離譜的技能。

(有這種技能你早說啊！靠，可是我已經不太記得這個技能的效果和使用后的模樣了，你快描述給我聽！)

「我現在，把技能的介紹念給你聽，你要聽清楚，我大概只能念一遍。」安吉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為什麼只能……)

「這世間的都存在始末，看似在兩端，其實終歸於一點，惡到極致便成善，極致的善亦與惡無異。極惡者……」

許朔正認真地聽著，忽然一陣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如有百十雙手用指甲在黑板上抓撓著，又像是某種電波干擾電話的聲音，幾乎要將安吉娜的聲音掩埋。

許朔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刺耳的聲音震得他扭曲了五官，他很快意識到這個聲音並不存在他身處的世界，而是來自安吉娜那邊。

(這是怎麼……)

他剛想問安吉娜是怎麼回事，卻聽見安吉娜仍在繼續讀著技能介紹，聽得出她有提高音量，但她的聲音不知為何斷斷續續的。

「向混沌獻上…戮的意志與鮮活的靈魂…被黑暗吞噬之時…你將獲得吞噬黑暗的力量…使用該技能后你的生命值將……」

聲音戛然而止，無論是雜音還是安吉娜的聲音，忽然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吉娜？)

許朔試著呼喚安吉娜，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嗯，差不多了。」羅剎的聲音傳來。

許朔心想顧不了這麼多了，他閉緊眼睛，努力回憶著自己曾經使用這個技能時的樣子。

雖然僅僅只用過一次，但是因為這個技能的特殊性，所以許朔腦海中仍留有一點對這個技能的印象。

他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這個技能，是因為在一場PVP對決中陷入了劣勢，他記得在使用了這個技能后，他操控的遊戲角色在外觀上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不僅體型變大了些，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了黑色的不祥氣場。

許朔試著想象自己變得強壯，想象周身環繞那些不祥的黑色氣場。

驀地，許朔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在撫摸他的脊椎。他猛地睜開眼，發現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他正身處無天無地不知在何處的空間當中。

四周靜悄悄的，這裡好像連時間也被定格住了，許朔聽不到，看不見，說不出，連疼痛也消失了，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那一隻在撫摸他脊椎的冰冷的手。

手的主人像個頑皮的小孩，撫摸了一會腰脊后，立了起來食指和中指，像小人走路一樣，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著。

(這就是安吉娜說的被黑暗吞噬嗎？來吧，只要能獲得力量，隨便你怎麼樣。)

手指小人緩緩地走上背脊，走上後頸，又繞著脖子走到了前方。

隨後，手指小人消失了，那隻手開始輕輕地撫摸許朔的下巴，並緩緩向下。

就在許朔感到困惑之時，那隻手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嚨，那麼使勁，那麼寒冷，一下子便令他感到窒息。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許朔的耳邊響起。

『你不夠格呢』

下一個瞬間，意識彷彿被從數千裡外的某處猛地拽回身體，許朔在現實中睜開眼睛。

(為什麼？！)

許朔扭過頭，羅剎已經高高抬起了右腿，他的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

「死吧。」羅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