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帶繆真回來？如果不是你，繆真那個時候根本不會回來！」女人一邊咆哮著一邊伸手拍打許朔的頭。

「你，你在說什麼啊？！」許朔狼狽地用手護著腦袋。

「因為你，繆真現在被他們帶走了啊！」女人說着又踹了許朔兩腳。

許朔倒不怎麼在意這幾下拳腳，以他現在的體格，普通人打他幾下他根本不會覺得痛，但他很在意女人說的話。

「繆真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啊！」許朔問道。

然而女人只顧廝打他，根本不回答他問題。

周邊逐漸聚集起一些看熱鬧的人來。

「喂，緹娜，快住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面孔走了出來，是酒館老闆隆。隆走上前來，用他壯碩的手臂將緹娜拉開，「你在幹什麼？」

「放開我！」緹娜掙扎著，「我跟這傢伙沒完！」

「你冷靜一點！」老闆說道。

直到這時，許朔才稍稍得以喘息，他扶著牆重新站直身子，然後看向隆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闆，繆真呢？」

隆聽到繆真的名字，眼神黯然地低下了頭，「繆真她……」

「別裝傻了，你這個偽善者！」緹娜大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繆真怎麼會被抓走？！」

「別說了，緹娜，這不能怪許朔先生。」隆一臉懊悔地說道，「是我的錯，如果我早一天離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繆真被抓走了？被誰？」許朔看看緹娜，又看看隆，「黑巾賊？羅剎？」

老闆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許朔。

許朔急忙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上面簡短地寫着幾行異世界的文字，他盯着那些奇形怪狀的文字看了兩秒之後，文字就自動轉換成了他能看懂的中文。

『致老闆和老闆娘：以這種形式告別，十分抱歉，請不用擔心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這些年承蒙照顧，恩情無以回報，我會每日向神明祈禱，希望你們健康幸福的活下去。』

落款是繆真。

「這是……」許朔把信反覆看了兩遍，怔怔地說道：「這是繆真寫的？」

「呵，怎麼可能，繆真根本不識字，當然是黑巾賊拿來糊弄我們的還用說嗎？」緹娜冷笑道，「連這封信都是他們的人送來的。」

「那，繆真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許朔盯着手中的信，眉頭緊蹙，「你們找過衛兵了嗎？不，那些傢伙跟黑巾賊是一夥的，那我去拜託會長試試看吧……繆真是什麼時候被帶走的？」

許朔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答，他抬起頭來，發現隆低着頭正看向別處，後面圍觀的人們每當與他對上眼，也都紛紛移開視線，只有緹娜直勾勾地看着他，眼裏帶着一絲譏諷，也不說話。

現場忽然一片寂靜。

「為什麼不說話？繆真什麼時候走的？」許朔又問了一遍。

「……已經晚了。」緹娜說道。

「已經晚了是什麼意思？」許朔說。

「繆真是前天消失的，已經過了兩天。」緹娜盯着許朔的眼睛說道：「黑巾賊不會把拐走的女人留在手裏超過一天，通常當天就會轉賣到其他的鎮子去。」

「當天？怎麼會，這也太快了吧？」許朔有些不願相信。

「快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緹娜說道。

許朔看着緹娜，有些被她那理所當然的口吻激怒。

「這種事，

你怎麼知道？說不定繆真現在正等着我們去救她呢！」

「我怎麼知道？」緹娜掙脫開隆的手臂，走到許朔跟前，用力拉扯自己衣領，將大片白色的肌膚裸露出來。

許朔一時有些發懵，但他很快注意到在緹娜的右肩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傷痕——那是一個文字烙印，印的是異世界文中的「黑」字。

「知道這個是什麼嗎？」緹娜問道。

許朔看到那個「黑」字時，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但他望着緹娜，卻說不出話來。

「十四歲那年，我在街上被黑巾賊的人抓走，那一天起這個烙印就一直跟着我。」緹娜面無表情地訴說着可怕的過去，「他們連夜將我送到陌生的地方，見不到父母也遇不著熟人的地方。」

「還有很多跟我一樣的女人，我們被要求無條件提供自己的身體，不分日夜的為他們賺錢。剛開始的幾年，每隔一年我們就會被轉賣到一個新的城鎮去，直到我們不再反抗，身體習慣痛處，不知家為何物。」緹娜看着許朔，挖苦似地說道：「我當然知道，至少比你知道的多。」

緹娜的視線似有萬鈞之力，許朔頂不住地將目光望向別處，卻發現圍觀的人們都在看着他，那些視線不知為何頗為扎眼。

「那，那繆真她……」

「怎麼，現在擔心了？」緹娜語氣譏諷地說道：「對你來說繆真是什麼？可愛的小動物？你這樣不知從哪來的大少爺還真是從容啊，-大家這麼多年來，小心翼翼地藏着繆真，為了防止她被黑巾賊的人盯上，連頭髮也不教她系，不要看她好像灰頭土臉的，那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許朔說不出話來，但他隱約明白了什麼。

「你覺得那樣感覺很好，是嗎？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甩幾個錢，助人為樂很開心是嗎？」緹娜說着又把聲音提高了幾分：「如果不是你，繆真那天會在外面賣東西一直到晚上才回來！我早就知道黑巾賊的人那天會來，那些餅乾是我讓點心鋪的老闆拜託她去賣的！你這個蠢貨！」

許朔大腦一片空白，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用那樣刺眼的視線看他了。

緹娜說得對，都是他的錯。

隆輕輕拉了拉緹娜的手臂，「緹娜，算了，許朔先生他並不知情，他只是好心……不能全怪許朔先生，如果我能看好繆真，也不至於讓黑巾賊有機可乘。」

「不……」許朔開口了，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幹得要命，「是我的錯，你說得對，我是個蠢貨。」

「許朔先生……」隆還想說些什麼，但被許朔抬手制止了。

「事後你們怎麼責罰我都無所謂，但是……」許朔咽了口唾沫，堅定地說道：「眼下我們應該先想辦法把繆真帶回來。」

緹娜還想說什麼，但在開口之前被許朔搶斷了。

「我知道可能已經有點晚了，但是就算繆真已經被送到其他城鎮去了，也一定有辦法可以把她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