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求敗劍開天門之後，牛耳就破空而去，不知所蹤。

誰也沒想到，當世最霸氣之劍「牛耳」，最後是選擇了夏道韞作為新的劍主。

這既是「牛耳」的選擇，實際上也是李求敗的選擇。

生前他護大夏平安，死之亦如此。

他將傳承交予了身具大夏道祖血脈的夏道韞。

劍道執牛耳者。

之前兩萬年是李求敗。

從今日起，為夏道韞。

…………

赤尊看了眼出自李求敗的牛耳，謹慎且忌憚。

他並不認識這柄劍的來歷，但作為天生煉爐神通的兵魔一族，他能從牛耳中感受到一道難以形容的恐怖氣息在醞釀。

僅憑這把劍，夏道韞就有資格向動用兵字訣的他再問一劍。

夏道韞是大夏的公主，身負始於道祖終於大夏的莫大氣運，自身根骨更是極佳，先有謝青雲給她在劍道領路，後有匯聚李求敗劍道的牛耳認主。

這般諸番加持之下，今日女子御劍究竟是會有怎樣的壯麗風景，無人可知。

…………

城關之上。

余滄海看到這幕，即使心中早有預料，但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劍道如此多年，始終未等到一位女子劍仙，道韞她能有今日之成就，對整個劍道而言，殊為不易。」

「若不是我們這些當師兄的能力不夠，委實不希望道韞出這一劍。」

「畢竟在境界真正進入劍仙境之前，每使用劍仙一劍一次，那都是對自身道境傷害不小的搏命手段。」

薛無鞘卻是搖了搖頭。

「道韞都到如今這般境界，早已不是還需要我們照拂的小師妹了，你又何須自責？」

「再說，你的長風劍陣，又何嘗不是對自身道境傷害不小的搏命手段呢？」

「相比強出劍仙一劍，今日若是此劍不出便退，對她而言，才真正是對道境傷害更大，對劍心砥礪不利吧。」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認真看看道韞她接下來的那一劍吧，對我們應當也會有不小啟發與好處的。」

「說來，她還將是我等六人中，第一個施展出劍仙手段的人……」

「老了哦。」

余滄海稍稍沉默，隨後輕嘆了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薛無鞘笑了笑，眸光微微閃爍，投向那個拄劍定住身形的年輕女子，輕聲喃喃道：「便讓我們瞧瞧，得老宗主劍道傳承，加上一柄長安劍仙的牛耳，道韞她今日究竟會斬出怎樣的一劍吧……」

..........

所有人都懸浮在天穹之上。

唯有夏道韞因為先前與赤尊的碰撞，是落於地面。

萬里無垠的蒼茫大地，俯瞰而去，唯她一人一劍。

牛耳劍尖插入地面數寸，好似以大地為鞘，

夏道韞緩緩閉上眼睛。

「前輩，後輩夏道韞向你借一劍。」

她按住牛耳劍柄的疊放雙手，微微上浮。

牛耳展現出鞘之勢。

一道無形的氣息在悄無聲息間醞釀，遍佈，蔓延。

須臾，這股氣息於天地間就無處不在。

赤尊略帶忌憚與困惑的抬頭望了眼天空。

在那裏，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好似正在滋生。

這邊，才略微浮起雙手的夏道韞猛然向下一按，再次壓在牛耳劍柄之上。

「劍，來！」她輕喝道。

劍來？來的是什麼劍？從何而來？

施展兵字訣的赤尊臉色微微變化，眼中閃過異色，下意識想到。

下一刻，他便得到了答案。

萬里高空，瞬間被切割成如棋盤一般的無數條縱橫溝壑。

如黑白雙線勾勒棋盤。

劍氣。

來的是劍氣。

十萬、百萬、千萬條凌厲無比，猶如白練的劍氣肆虐，當空而生。

浩浩蕩蕩的一撥劍氣從天而落，彷彿是以雲天做棋盤落子。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劍仙的手筆，劍仙的氣象。

因為此劍，便是借自李求敗。

當日李求敗一劍開天門之後，那漫天的劍氣就與牛耳一般，歸入虛空，遊盪。

劍仙斬出的劍氣，雖然不能與世長存，但至少是能百年不散。

借牛耳之力，夏道韞將這撥劍仙劍氣從千萬里之外，遠道借來。

「無處不是你生之地，無時不是你生之年。」夏道韞輕聲喃喃道，好似在與李求敗對話。

「死之處亦榮，生之處亦榮。」

南域以李求敗為榮，長安以李求敗為榮，太乙以李求敗為榮。

「行之處亦榮，經之處亦榮。」

整個人族，無處不以李求敗為榮。

「不行，不走，不經，不過之處。」

疊手拄劍的夏道韞變換手勢，握住牛耳，將其抽出大地，邁開步伐，一路長掠，開始登天而行。

「得你所授，見你之劍，亦榮亦榮。」

天下劍修皆得李求敗授劍，皆以李求敗為榮。

「前輩，你永遠是長安那輪可望不可即的……明月。」

「是明月魂，亦是……謫仙人！」

這世上有人，生而就不平凡。

所以，即使是走後，他也還有一劍，有望將那兵魔族三尊變為兩尊。

「晚輩劍宗夏道韞，今日借劍，不開天門，只為斬魔！」

夏道韞喝道。

這一刻，天上劍氣就如同暴雨灌頂，齊齊落下。

所有劍尖直指赤尊一人，就如同一道氣勢恢宏的龍捲，當頭潑下。

龍捲幾乎眨眼間便齊齊炸向赤尊。

「來！」赤尊自傲到不做躲避，挾持着兵字訣賦予的神力，大如碗的拳頭砸向那如暴雨而下的漫天劍氣。

如沸騰鍋爐在翻滾。

兩者觸碰之下，天地撼動，盪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下一瞬，赤尊高大健壯的身軀衝天飛出。

以勇猛無敵著稱的魔族魔尊，在施展魔族攻伐第一秘法的情況下，依然被擊退。

劍氣繼續潑下。

轟然作響。

流瀉下垂的劍氣再變，如青龍洶洶而來。

青龍長貫。

赤尊面有怒容，雙手鈎爪，探出手掌，深入劍氣青龍之中。

鐺鐺鐺！

火花四濺，劍氣淹沒了赤尊。

待這一撥劍氣散去之後，赤尊無比狼藉地現出了身形。

他滿臉血污，終於不復先前鎮定自若的魔尊風範。

赤尊只覺得身上千瘡百孔，好似遭受凌遲。

胸腹間更是猶如烈火灼燒，痛入骨髓，這種程度的恐怖傷勢，他已經是多年未曾遇到過了。

以至於，他都快忘記了這種疼痛。

還沒完呢。

夏道韞看了眼受創頗重的赤尊，輕吟道：「請赤尊接劍。」

她手中牛耳飛出。

古樸的牛耳，在這一刻爆發出璀璨耀目、前所未有的劍光。

這道劍光，不說玉門關，就連天山之外，都是清晰可聞。

天地動容。

同時，天上最後一波劍氣從萬里之外浩浩蕩蕩飛來，然後傾瀉而下。

遮天蔽日。

粗如山峰。

風雷跌宕。

集齊天時地利人和，夏道韞借李求敗之劍，斬出此生目前為止最為巔峰，最為霸氣一劍。

正是.......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