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了，當年長庚身份便是他主動暴露，而非是我們追查出來的。」水月觀主仔細回憶當年在七域論道上的細節，又想起了此事。

當年，論道城中狼煙四起，他們發現了數十個地府的內線，同時出手將他們拿下。

但唯獨是，還沒發現長庚掌教的身份。

可長庚掌教卻是在這種時候，主動發難。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暴起，最後是被太白劍主輕鬆拿下。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種情況下主動暴起，怎麼看都像是找死的不智行為。

當然，當時他們就有疑惑，長庚掌教為何這般魯莽出手？

但是既然人都抓到了，考慮這些有的沒的意義也不大，所以他們也就在腦海中短暫的生起了片刻不解之後，就把此事揭過了。

現在再看，原來是早有伏筆？

「原來不是看上去像是送死，實際上其實就是在送死？」水月觀主有了一個準確的推測。

她開始認真思索。

是的了，不論是楊屈定還是長庚掌教，大概率都有兩個。

這點可以先行確定。

只有這個說法，才能完美解釋楊屈定的話以及長庚掌教當年的送死行為。

「故意送掉一個長庚掌教的性命，從而將此事揭過。」

浣靈宗處決長庚掌教的時候，大夏青眉王以及他們天機觀大修也在場，假死可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所以那一個長庚掌教，絕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倒是有意思了。

「師尊，所以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世間怎麼會有兩個楊屈定？」林瑤問道。

她只是元嬰修士，在見識這方面，還是太薄弱了。

「同步記憶.......」水月觀主略略猶豫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楊屈定所言。

「這聽上去有些像........分身之法！」最後，她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分身之法？還有這般神奇的分身之法？」林瑤驚疑不定，「而且，楊屈定身為浣靈宗執事，竟然都只是一具分身的話，那他的本體將會是何等身份，將會是多麼強大？」

特地分出一具化身，擔任浣靈宗執事之職，這怎麼看怎麼奇怪。

「不好說，但這是目前最大的可能了，」水月觀主道：「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會存在兩個楊屈定。」

「不出意料的話，浣靈宗最大的秘密，應當就在於他們的本體上了。」她微眯眼眸，不知在思索什麼。

只是.......

到底本體會是誰呢？

水月觀主在腦海里又過了一遍浣靈宗的高層修士，卻是很難找到可以對上號的人。

浣靈宗的高層修士，包括現在這個楊屈定，都有一個清晰可見的成長軌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看上去哪裏會像是其它人的一具分身啊？

唯一存疑的地方，也就是浣靈宗的高層修士都曾進入南岸潛修過一段時間。

在從南岸出來之後，他們才開始一飛衝天的。

這段在南岸潛修的時間，是不可見且無比神秘的。

在外人看來，這應該就是浣靈宗能在長安年異軍突起，晉陞道宗，並且實力與日俱增的最大原因。

這是浣靈宗的最大秘密。

只是一個道宗的核心機密，哪裏是那麼容易洞悉的？

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對浣靈宗南岸之秘存有好奇心的修士以及宗門有許多，但都沒人是能以揭開這個秘密。

水月觀主想了一會兒，卻發現根本沒有半點頭緒。

她忽然搖了搖頭。

現在更重要的事，不是分身之秘，而是另一件事。

「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水月觀主輕聲道。

這才是林瑤在此次與楊屈定的對話中，所收穫到的最有價值的信息。

「各大州城才有的東西，除此之外，其它六大道宗同樣掌握.......」林瑤若有所思道。

這個東西，到底會是什麼？

她只覺得毫無頭緒。

「光從這一句話之中去思考，範圍太廣了，我們還需要結合其它方面進行推測。」水月觀主既是整理自己的思路，也是在對林瑤循循善誘。

「浣靈宗特地回調了龍城關中的八境修士，說明要想去拿下這個東西，必須得出動八境修士才能做到。」

「那說明，此物必然是各大州城以及我們道宗都極為看重，出動大力量所看守的東西。

「中靈域是浣靈宗之地，我們其它六大道宗雖然在中靈域也有相應的駐地以及人手佈置，但真正需要浣靈宗動用八境修士才能拿下的駐地卻是不多。」

水月觀主輕輕一揮手，頓時有雲氣生出，在空中翻騰，最後是生成了一幅中靈域地域的縮略圖。

她伸出手指輕點，縮略雲圖之中，頓時是有三個點亮起。

「此處是我們天機觀在中靈域最大的駐地。」

水月觀主先是指了指第一個亮點，「其中人手眾多，非八境修士難以拿下。

另外還存有諸多本宗在中靈域收集的資源以及靈石等珍貴靈物，也算是藏寶庫所在。」

「只不過，這些靈物雖然價值不菲，但那是總價值不菲，楊屈定說的是那個東西，是單指，所以可以暫時排除。」

「這一處，則是我們天機觀在中靈域的情報總部。

中靈域的情報消息都會在此進行一個匯總分析，再傳達至我們天機觀。」排除掉第一個地點之後，水月觀主又將手指指向第二個亮點，接着道。

「同樣，此處也沒有哪個東西是價值不菲的。

再說，情報這種東西，在需要的人眼裏價值千金，在不需要的人眼裏卻是一文不值，價值難以定性計算。」

「更別說，楊屈定所說的那個東西還是各大州城以及其道宗都擁有的。」

「所以，此處也能暫時從浣靈宗的目標中排除。」

「那是.......」話至於此，也不用水月觀主再多說，林瑤目光投向雲霧縮略圖上的第三個亮點。

旋即，她瞳孔猛地一縮。

因為這第三個點，林瑤無比熟悉。

「那是........跨域傳送法陣！」她輕呼道。

那第三個點，正是他們天機觀所構建的，中天域與中靈域兩域之間傳送法陣所在的位置。

她不久之前，便是通過此跨域傳送法陣從中天域趕到中靈域的。

人族七域之間，相隔着蒼茫汪洋。

汪洋之中更是海妖無數，兇險異常。

若是沒有跨域傳送法陣，七域就是隔絕的，不互通的。

只有少部分大能修士，才能進行跨域活動。

而即使是大能修士，要想憑藉自己的遁術，從一域趕往另一域，也是需要極長的一段時間，是以年計的。

這種情況下，跨域傳送法陣就顯得無比重要，堪稱戰略資源。

大夏是以中天域為中心，構建了一個通往其它六域的傳送法陣體系。

但是即使是大夏，也只是在每域的各大州城之中才設立有跨越傳送法陣，並未將之徹底鋪開。

這是因為跨域傳送法陣構建成本以及維護成本極高，但能有那個需求與財力使用跨域傳送法陣的修士數量又不多。

若是搭建太多跨域傳送法陣，就會導致許多跨域傳送法陣大部分時候都處於閑置狀態，造成巨大的資源浪費。

除了大夏之外，偌大的人族，也只有是道宗才有這個資本去搭建通往其它六域的傳送法陣。

「各大州城都有，其它道宗同樣是掌握.......」水月觀主輕聲道：「跨域傳送法陣，完美符合楊屈定所說的條件啊。」

「跨域傳送法陣是重要戰略資源，所以除了有高境修士鎮守之外，我們還設立了諸多陣法守護，非八境修士不能對跨域傳送法陣有想法。」林瑤補充道。

在這一點上，也同樣是對上了。

「所以，基本可以確定，浣靈宗這回的目標，是跨域傳送法陣？」她推斷道。

「只是，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林瑤迷惑不解。

「或許之前遇到這種情況，我一時半會還難以有思路，但是長安血屠之事在前.......」水月觀主眼中精光閃爍，冷聲道：「真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

她輕聲道：「慶王為了給自己爭取血屠的時間，在動手之前將夏州各大城的所有傳送法陣都破壞，從而讓夏州變成了一個臨時的孤州........」

林瑤瞬間醒悟，「所以師尊的意思是，浣靈宗要將中靈域變成一個與其他六域隔絕的孤域？！」

「除了這個，還能有其他目的嗎？」水月觀主目光漸冷，「跨越傳送法陣一旦被他們掌握在手中，要想奪回，可不像長安血屠那麼簡單了。」

即使沒有傳送法陣，他們想要從其他州進入夏州，那也不過是幾天的事。

可沒有跨域傳送法陣，要想從其他域進入中靈域，那必須得花費數年時間才能做到，而且路途風險還極大。

這就是差異所在。

「浣靈宗，到底是想做什麼？」林瑤抿了抿唇，面色沉重。

如此大費周折試圖奪取中靈域中的所有跨域傳送法陣，浣靈宗所求令人深思。

「現在還不知道，」水月觀主指尖輕扣桌子，陷入沉思，「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浣靈宗到底是什麼成分，什麼情況？」

她在調查的一開始，只是以為浣靈宗高層修士之中存在着一位與魔族勾結的內鬼。

可現在看來，事情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只有一位內鬼的話，可做不到這般地步。

所以這個「魔族女干細」極有可能是兩位、三位以上，甚至是大面積存在。

人族扛鼎的道宗之中，被魔族女干細大面積滲透……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需要趕緊將此消息通知劍宗以及觀主，等待他們的決議，同時立即調遣人手，加強跨域傳送法陣點的守衛力量，」水月觀主做出決議，「至於其它四家道宗.......先不通知，得再看看情況。」

她現在警惕心已經提到了最高。

前有大夏慶王，後有道宗浣靈，這種情況下，除了劍宗，其它四家道宗她暫時也不敢百分百信任。

若是其它四大道宗之中同樣是有魔族女干細滲透，她貿然將此消息通傳，導致消息泄露了該怎麼辦？

「師尊，還有一件事，」林瑤想到了什麼，肅聲提醒道：「若是林山夜與楊屈定的情況一般，也是分身。

那到時他們一同步記憶，再互相對照一下情況，或許就會發現，在林山夜的記憶中，他根本是未與楊屈定在典獄司中見過面。」

「屆時，他們或許就會意識到，我們已經是發現了他們的目標。」

「這倒是個問題.......」水月觀主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不過，也不難解決。」

她猛地一彈手指，一滴猩紅的血液懸浮在林瑤身前。

「這是？」林瑤問道。

「楊屈定的血液。」水月觀主回道。

「既然在林山夜這邊，他沒有與楊屈定見過面，那給他補上不就得了？」

「我明白了。」林瑤也反應了過來，伸出手掌，接過那滴血液。

只要是變作楊屈定的模樣，再與林山夜見一面不就成了。

至於對話內容，雖然不可能完全一樣，但對於兩人來說，本就是一次無關緊要的對話，難道還會沒來由地一字一句對照過去？

顯然是不可能的。

下一刻，一道金光從她的手中生出，將那滴血液籠罩。

血液在金光的作用下，化作了無數個繁雜深奧的古怪字元，融進了林瑤的身體里。

這放在陸青山的前世，這些古怪字元應當是約等於「基因」信息。

而後，林瑤的身形變得魁梧起來，面部泛起漣漪，開始變得扭曲，全身骨骼發出咔咔的響聲。

變化只耗費了一息的時間，林瑤就從風姿不凡的女子變成了楊屈定的模樣。

「正好，再去試探試探林山夜的口風，驗證一下我們的猜測是否正確。」林瑤說道，只是聲音已然從清脆的女聲變成了粗獷的男聲。

幻體神脈的變化，是囊括聲音、面孔、身形甚至是氣息的，毫無破綻的變化。

連魔尊都看不穿的變化，楊屈定與林山夜兩人又豈能看穿？

..........

玉門關，含光苑，山樓。

陸青山走得很果斷，所以無驚無險地平安返回了玉門關。

此刻，大量的靈材堆積在屋子地面上。

這些靈十色，氣息各異。

這是因為其中既有魔族特有的靈材，也有人族這邊的靈材。

在搬空了羽魔城的寶庫之後，陸青山新獲得了許多的金屬靈礦。

再加上他原先收藏的靈材，他芥子中的靈材儲量已經是十分驚人，足夠桃花完成一次蛻變了。

「出來吧。」感受到丹田之中的桃花蠢蠢欲動，躍躍欲試，陸青山不再壓抑它。

小桃花一直很機靈，知道它的「乾飯」時刻又來了。

———家裏的三個「哥哥姐姐」都已經是完美形態，不需要吸收靈材幫助自己完成蛻變。

所以毫無疑問，但凡有「好吃的」，都是它小桃花獨享。

出於這種心思，對於「哥哥姐姐」們的強大，桃花不但沒有嫉妒，甚至還欣喜得很。

它最好陸青山以後找的本命劍，也都是完美形態，這樣它就可以接着獨享「美食」了。

得到陸青山的允許之後，桃花毫不猶豫，隨着一聲嗡的劍吟，離體而出，乖巧地懸浮在陸青山身前，發出意念——「可以開始乾飯了不？」

「去吧。」陸青山心念一動。

嗡嗡嗡！

桃花劍身一盪，劍吟聲清脆。

頓時，周圍那些靈材開始發光，其中有光點亮起，漂浮而上，不斷湧入桃花的劍身之中。

它可不挑食，不論是魔族深淵還是人族蒼穹天的靈材，它都能萃取其中的精粹。

片刻之後，桃花氣息開始變化，一些微小的蛻變正在發生。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