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真身。」樓主目光凌厲：「天道不會允許。」

「只是意志。」張南道：「想必是付出了一些代價，但依然非他人能敵。」

「我去。」樓主起身，欲要拔劍。

「你得替我當保姆。」張南搖頭：「能擋他的，只有我。」

樓主遲疑了下，問道：「你打算邁出那一步了？」

「嗯。」張南道：「我試試。」

樓主目光十分複雜，沉默片刻，道：「無論此戰成敗，先生心繫之人，我必護得周全。」

「如此我便放心了。」張南微微點頭：「樓主之諾重過山嶽，日後有勞了。」

張南邁步走出閣樓。

一道亦真亦幻的身影矗立在不遠處，似乎正在等著他。

那道身影沒有任何氣息，可是現在全場已經無人能夠以目相視。尚能行動的武者，不約而同的做了同一件事。

閉著眼睛，將所有不相干的人帶走。

甚至包括從來不管不顧的林青青，都是一樣的舉動。

不是林青青明白什麼，她其實甚至都不知道那團虛影是什麼東西。只是作為生物的本能，促使著她做出最正確的事情。

那是直抵人心的力量，超越常識的大恐怖，無人可以抵擋。

樓主有拔劍的勇氣，那是因為樓主的劍道寧折不彎，並不代表樓主心中沒有畏懼。

唯一能正視對方，且心中沒有畏懼的人，只有張南。

「你很奇怪。」虛影的聲音亦真亦幻，讓人聽著極為難受。

「之前我遠遠的望著你，看的不甚真切。以為離的近了，能夠看明白一些，卻也沒好上多少。」虛影用黑洞似的眼眶打量著張南：

「我可以感覺到你的弱小，比螻蟻還不如的弱小。但是這樣弱小的你，卻有直視我的勇氣，心中更無半點恐懼。奇怪，實在是奇怪……」

張南笑了笑，突然道：「有句話你聽說過沒有？」

「什麼話？」虛影問。

「反派通常死於話多。」張南出手。

神魂震道，第四重，翻海。

之前逼退劍兵魔偶的狂暴力量再度轟出，虛影如同煙霧一樣被擊散。

可是在力道消失之後，虛影又再度聚攏起來。

張南的一擊，就好像在水中丟下一粒石子。除了些許漣漪，根本傷害不到分毫。

「愚蠢。」虛影譏諷的笑道：「你這等力量，連反虛都傷不到，又豈能傷我。」

張南沒有說話，又再次打出第二拳，再次將虛影擊散。

一拳接一拳，如方才對戰魔偶一般。雖然沒有效果，但依然不知疲倦的攻擊著。

十幾擊后，虛影似乎趕到了厭煩。當張南再次攻出之後，虛影沒有潰散，而是將張南攻出的力量完全吞噬。

猶如翻江倒海般的震道之力，這次連漣漪都沒有激起，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消失掉了。

張南停手了，也笑了。

方才那一連串的攻擊，張南不是做無用功，而是在試探。

不是試探對方實力，而是試探對方的存在。

在系統的強大掃描功能下，一切虛妄無所遁形。所有的人或者物，都是以三維立體的形式存在。他人看到的一團虛影，在張南眼中卻猶如實質，而且是和正常人無二的實質。

不同的物質，三維立體會表現出不同的線條密度。武者不管修鍊到什麼境界，在系統的判定下，和普通人也是相同的物質。

張南數度攻擊，不是想造成傷害，而是想觀察對方在系統掃描下的變化。

每一次攻擊，都沒能奏效，這在張南的意料之中。可是沒能奏效的原因，卻是很多人都不會想到的。

乍一看，對方沒有實體，就像空氣一樣無法捕捉。

可是張南卻通過系統掃描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潰散身體，而是直接承受了攻擊。

能直接承受四重震道的攻擊，說明對方很強。但只要有實際的身體，就代表有被打敗的可能。

如果真是純粹的意志投影，那麼除了以更強的力量碾壓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可這樣一個裝神弄鬼的身體，張南的辦法救多了。

「你打夠了？」守護者的虛影冷笑：「那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好啊。」張南道：「不過在動手之前，能不能告訴我，分身有本體的幾成力量？」

對付強者的分身，張南是有經驗的。當初玄心宗天機子的分身，可是在武海的小世界里困了許久。

雖然天機子遠不能和守護者相比，但是只要達成幾個條件，也並非沒有機會。只是這個機會，需要守護者幫助張南來創造。

守護者本來已經抬起了手，可聽到張南這番話，身形不由得的一震，手也頓在了那裡。

張南沒有猜錯，守護者並非是意志投影，而是一具分身。

看似差別不是很大，可對於守護者而言，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破妄境之後，將會被整個世界排斥，為天道而不容。只有遁入其他次元，成為天道棋子，才能確保平安。

以意志投影降臨，就像隔著鏡子相望，天道不會幹預。可分身進入世界，便等於違背了天道的意志。

單單是投影降臨的話，守護者並沒有把握拿下張南。

三百劍兵魔偶，足以橫掃北域青州的力量，甚至都沒有逼出張南的真正實力。只是投影降臨，更是不可能做到。

所以守護者做了個偽裝，欺騙了天道，以分身降臨青州。

就算不能逼出張南真正的實力，也要逼他動用武海。

萬年前武海被封印，是守護者親手做的。他知道武海的力量，知道操控那股力量的方法。只要張南引動武海，他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覆滅整個北域青州。

可守護者萬萬沒有想到，連天道都被蒙蔽過去的分身，竟然被張南辨認了出來。

他想出手，卻又不敢。

因為被張南看破並不可怕，被天道察覺才是真的危險。

不過與天道意志溝通，不是喊兩嗓子就能聽到的，而是需要特別的方法。守護者不能確定張南能不能做到，所以不敢擅動。

但是一直這樣僵持，更非守護者所願。

降下這個分身，讓他付出了很重的代價。此戰過後，幾百年內都無法再動用任何力量。而幾百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的事情。如果就這樣退走，心中十有不甘。

最終，守護者做出一個決定。

一個有些冒險，但是能讓他無所顧忌出手的決定。

「有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守護者道：「萬年之前，武海是我封印的。」

張南點頭。

「武海很強大，甚至比當年的我還要強大。」守護者繼續道：「可它還是被我封印，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你的封印術很厲害。」張南道。

「不錯。」

守護者的虛影突然爆散開來，方圓百丈的空間里突然憑空生出許多符文。那些散開的煙霧化作一條條絲線，將所有的符文串聯，很快便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

張南能夠感覺到，這個空間是完全封閉的，隔絕於中州界之外。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一個微型的，完全不同於中州界的世界。

守護者再度出現。

但這次不是虛影，而是一個穿著獸皮的中年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山村獵人，沒有半點仙風道骨之氣。

「你不藏著了？」張南饒有興緻的打量對方。

「沒有必要了。」獵人似的守護者微笑：「剛才你還說我話多，你確實不該給我時間說話的。現在這裡不是中州界，而是我的世界。天道即便察覺，也不會懲罰於我。」

「我知道。」張南道：「你把自己和我都封印在這裡，隔絕所有的一切。不光是天道，也包括你的本體。換句話說，現在你的力量並不完整，非常弱。」

守護者之前在爭取時間布置封印，張南通過系統掃描看的非常清楚。之所以沒有阻止，是因為張南也需要這個封印。這個封印，就是張南等的機會。

「對付你足夠了。」守護者似笑非笑：「除非你放出武海，又或者邁出那一步，否則絕無勝算。」

「那可未必。」張南胸前金光閃耀。

彼岸金橋，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