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鴻與張南的短暫對話，眾人都聽在耳中。任誰一聽，都不難猜到這兩個認識。

大長老和呂宣臉色難看無比，岩鴻從妖魔陣營當中一出來，他們便知道不好，至於認識不認識倒不是很重要。

之前他們沒想過張南與先天妖魔交手是那麼沒節制，一點都不懂得隱藏實力。等後來形成既定事實，想阻止也有些晚了。張南看似連敗幾十人，可實際上時間就沒過去多久。正在那考慮對策，想個借口讓張南撤回，岩鴻就出戰了。

他們不認識岩鴻，但能看出那是個五境妖魔。張南能虐先天境的妖魔，可碰上五境卻是難說。雖說張南解除封印，便可輕鬆取勝。可那樣一來就等於給對方留下口實，劍樓的顏面必然受損。平時都覺得丟人，現在樓主又在和妖魔談判，要是被拿住這個話柄，多少有些不利。

妖魔那邊的反應則恰恰相反，眼見岩鴻與張南僵持住，三大上境妖魔都有些高興。因為他們覺得計策成功了，那個無恥的偽裝者馬上就會原形畢露。

今天這場襲擊本來就是試探，雖然劍樓搞了這麼一手，原本的進攻目的無法達成，但能讓劍樓吃個憋丟個臉，也算是有所成果。現在等於計劃已經實施了一半，只差最後確認。

「岩鴻，不必敘舊了。」

「還愣著做什麼，動手！」

「不要怕，我等為你壓陣。」

三大上境妖魔出聲催促。

雖然岩鴻認識對方，無形中已經坐實了劍樓作弊的事實，但這種事情還是要實證更有說服力一些。三大上境妖魔也不算撒謊，只要張南對岩鴻出手，展露出超過先天的力量，他們三個便會同時發動攻擊。

面對上境妖魔們的催促，岩鴻現在只想罵人。

你們為我壓陣？你們壓得住嗎？換帝尊他老人家過來都未必有用，你們算個屁。

岩鴻掙扎許久，最終做了一個近乎恥辱，但又絕對明智的決定。

「閣下技高一籌，在下服了。」岩鴻抱拳，鞠躬，認輸了。

大長老和呂宣身子一歪歪，差點抻到脖子上的筋。而妖魔一方，更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大半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三大上境妖魔更是氣的眼前發黑，要不是身體素質好，氣死在這都不奇怪。

恆古至今，戰敗戰死的英雄妖魔有，有被人打倒落荒而逃的羞恥妖魔也有，可從來沒聽說過打都沒打，就認聳服輸的。這何止是恥辱，簡直就是恥辱中的恥辱。

岩鴻並非不知道這是恥辱，以他的性格就算死，也不會做這種丟人的選擇。可是在再一次面對張南的時候，岩鴻突然悟了。

死也要死的有價值，死也要死的有尊嚴，被人打死和被人玩死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得活著回去，把這個噩耗告訴其他妖魔。現在的不動之橋沒有劍樓樓主鎮守，但是有一個更可怕的傢伙來了。

岩鴻覺得自己很偉大。

為了讓同族免受殃及，為了回報這樣的消息，他不惜背負不戰而逃的恥辱！

只可惜，其他妖魔似乎不想給岩鴻當這個英雄的機會。

岩鴻還沒等走回陣營，一名上境妖魔便按捺不住憤怒，一掌揮出，將岩鴻打的飛了出去。

灰鷂忙飛身躍出，將岩鴻拉住，否則非掉到橋下不可。但儘管救了回來，岩鴻突然遭受重創，也口吐鮮血的暈死了過去。

「灰鷂！」出手的上境妖魔怒斥：「你要庇護這個叛徒嗎？！」

「不敢！」灰鷂躬身道：「灰鷂請戰，願戰劍樓強者。」

「去吧。」那上境妖魔面色緩和。

灰鷂得到許可，邁步走出隊列。

岩鴻的不戰而逃，讓灰鷂也是面上無光。灰鷂隱隱猜測，岩鴻九成九是碰上以前打過交道的劍樓強者。比如說那個肖雄，甚至那個薛冰寒。

回到妖州的這段時間，岩鴻的情緒一直很低落，灰鷂覺得岩鴻是太過頹廢了，所以此刻遇見那些熟人，才會自暴自棄。

以前的岩鴻，比灰鷂更爺們。但現在，灰鷂覺得自己得替多年的老友，替南唐回歸的妖魔們，找回失去的尊嚴。

劍樓強者又如何？境界高於他又如何？身為妖魔，當誓死……

「草。」

灰鷂走出迷霧一瞪眼，和張南打了個照面。

他懂了，瞬間就理解了岩鴻。

張南一見灰鷂，心裡也是十分膩歪。

岩鴻很光棍的認輸回去，張南本來挺高興，覺得這傢伙識趣。可誰成想，又特么出來一個熟人。而且這一個個的，見面就吐髒字，也太沒禮貌了。

「我們認識嗎？」張南黑著臉。

「不認識。」灰鷂回答非常的果斷。

在南唐時的大妖，灰鷂算是心眼多一點的。月山和尹丘爭妖王的時候，他沒有站隊。岩鴻去襲擊楚雲使團的時候，他沒有相幫也沒有告密，深諳自保之道。現在再次一次面對張南，連岩鴻都能屈能伸，灰鷂又怎會放不開架子？

「閣下威武，在下也服了。」灰鷂躬身行禮，轉身便走，比之前岩鴻還麻利兒。

張南有點鬱悶，其他人更是凌亂的很。

大長老扭頭轉向呂宣：「張先生是不是擅長精神控制類的術法或者神通？」

「有這種術法或者神通存在嗎？」呂宣愕然。

雖然有亂人心神的一些法門，但要想控制人的精神談而容易。天上地下，唯有精神是最難征服的。在呂宣的印象里，打著精神控制噱頭的東西不少，但還沒有真正能做到的。

「老夫也不記得有。」大長老看向張南，喃喃道：「可現在，卻有點懷疑了。」

「嗯，同感。」呂宣深以為然。

這邊劍樓兩大強者胡亂猜疑，妖魔那一方可真是要集體吐血。

先是岩鴻后又灰鷂，這一個個的出去是斗陣還是專門丟人現眼去了？

不等三大上境發火，其他的妖魔就已經怒氣難耐，一個個喉嚨中呼呼作響，要把灰鷂給生撕的架勢。

尤其是尹丘，現在最尷尬的就是他。

南唐回來四個妖魔，三個在這，兩個叛變，其他妖魔對灰鷂呲牙的同時，看著他的目光也是絲毫不善。

相對於岩鴻與灰鷂兩個，尹丘和他們的關係本就一般。甚至因為當初月山的關係，與他們還不算和睦。只是因為回到妖州處境尷尬，才被迫聚在一起。現在一見情況糟糕，尹丘也是當斷則斷，準備親自出手將灰鷂擒拿，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還有臉回來！」在其他妖魔發作之前，尹丘就率先一聲大吼，猛的沖向灰鷂：「你這妖魔的恥辱，我尹丘愧與你為伍！」

有了岩鴻的前車之鑒，灰鷂又怎會沒有防備。在快回到陣營前便急忙擺手，口中急聲低呼。

「莫動手，是張南……」

狂奔而出的尹丘頓時身子一歪歪，踉踉蹌蹌的跌出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哪個張南？」尹丘顧不得其他妖魔的目光，愕然甚至驚恐的瞪向灰鷂。

「還能有哪個……」灰鷂也是生無可戀。

「尹丘，你又做什麼？」一名上境妖魔大怒：「你也想怯戰嗎？」

「怯戰？」尹丘回過身，大義凜然：「我尹丘生平，還從未怯戰過！」

「很好。」上境妖魔臉色好看了些：「那你為何止步。」

「因為……」尹丘頓了下，正色道：「情況不妙，速速退兵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