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是劍樓現存最老的上境強者，這一生都在和妖魔廝殺，連雲山都沒離開過幾次。與他同一輩分的同門，幾乎沒有多少自然死亡，大半都死在妖魔手下。要說起對妖魔的憤恨，遍尋北域青州也鮮有出其右者。

可是現在，在察覺妖魔過來的之後，他的反應竟然是高興乃至激動。那種期盼的心情，就跟看到救星一樣。至少妖魔再怎麼凶暴，也不可能把橋給打斷。而且經驗豐富的大長老知道，這一波襲擊的規模不會太大。

妖魔們雖然凶暴，但並非無腦。在樓主深入妖州的這個特殊時期，妖魔中的好戰分子肯定會想搞些亂子，但和談派也不會看著他們胡來。即便真想開啟大戰，也不會是一上來就開始，最多只是試探。

按照大長老的估計，最多是三四個上境妖魔帶隊，妖魔總數不會超過一千。如果是這種規模，就算張南不出手，他和呂宣隨便一個人便可以應付。

這裡是戰場，不是比武較量。單純防守的話，藉助不動之橋的地利，一個上境即便面對三四個上境的圍攻，也不會太過吃力。而且帶隊的妖魔都未必出手，十有八九隻是壓陣，只會派中境妖魔做一些試探性的攻擊。

大橋上不能布置陣法，但劍樓在橋邊留有不少禁制。通常情況下，妖魔們的第一波襲擊，都是由那些禁制來阻擋。

不過今天因為多了個不確定因素，大長老不想讓張南太閑了，免得他又惦記挖橋。所以便沒啟動禁制，也沒和張南說，只留在原地準備迎敵。

劍樓兩大上境強者與張南在橋上並肩而立，靜等妖州強者到來。除了張南之外，大長老和呂宣都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

一是在這橋上隱藏境界沒有任何意義，另外也是震懾來犯的妖魔。劍樓的職責是守備而不是進攻，若是不動手便能退敵，是最好的結果。

大長老的猜測並沒有錯，甚至比他想的還要少。此次番過橋而來的妖魔總共只有五百，三個上境妖魔帶隊，十個六境妖魔和五十名五境妖魔，余者皆是四境的先天妖魔。這個陣容別說突破防禦，就連撼動橋邊禁制都做不到，是純粹的試探。

三名上境妖魔，分別隸屬不同的妖魔派系。一個好戰派，一個主和派，一個觀望派。而那些隨行的中境妖魔，則都屬於好戰派系。

若是沒有特殊情況，上境妖魔基本不會動手，那些中境妖魔才是襲擊的主力。好戰派是想慢慢試探劍樓的防禦強度，看看沒有樓主在場的情況下，能發揮多大戰力。只要感覺防守有半點鬆動，妖魔們便會將試探專為真正的進攻，真正的主力會加入進來。

妖魔們穿過層層迷霧，奔跑在橋面上，一邊嘶吼一邊顯露出妖魔真身。

在其他地方，任何一個妖魔都可算是獨當一面的存在。可在這裡，四境妖魔都只是馬前卒。幾百個這樣的妖魔同時進攻，氣勢是相當的駭人。若非這是不動之橋，只怕是宣尋常的大山都能被他們踩平。

可等在他們接近青州，馬上就要破霧而出的時候，齊刷刷的停下了。

臨近青州的橋面上，站在三個人。

隔著大片的迷霧，相貌看不甚分明。但是光從氣息上判斷，便知其中兩個是上境強者。

妖魔們面面相窺，三名上境妖魔更是滿腹狐疑。

這三名上境妖魔與劍樓也算是老相識了，有過許多次的廝殺。雖然劍樓一方也有上橋迎戰的情況，但更多的時候都是以逸待勞，放妖魔們攻過去，藉助陣勢和靈兵靈器之利，再將妖魔反殺擊退。若非劍樓經常採取那樣的戰術，整體實力明明高出的一籌妖州，也不會被擋住這麼多年。

可是今天是怎麼了，為何主動上橋迎戰？而且完全不見劍衛及尋常弟子，只有兩個上境在那。一上來就擺出高端戰力，這是什麼意思？立威震懾？還是虛張聲勢？

三名上境妖魔都有些頭疼。

他們幾個本來不打算出手的，最起碼是一開始不會動。可現在兩個上境擺在那，在派中境的過去對付，那就是純粹找虐了。

「不如斗陣！」一名上境妖魔提議。

所謂斗陣，就是單挑，一對一。有時候戰局膠著勝負難分，或者雙方都不想再僵持的局面，便會採用斗陣的方式決勝負。

劍樓贏了，妖魔退兵。妖魔贏了，劍樓雖然不可能出讓青州，但要付出一些東西。靈器靈寶，或者煉器的材料或者高品丹藥，總之是一些等價的東西。

「斗陣也不能我們上啊。」另外一名妖魔有些反對。

「派下面的人去。」提意見的妖魔道：「我們出一個五境的，對方按規矩也只能出五境。鬥上幾場，說不定可以試探出對方的意圖，最起碼可以判斷對方是否藏有伏兵。」

「這個主意好！」第三名上境妖魔也同意了：「先派個第四境的去。」

上境妖魔們達成共識，其中一名上境隨手拿出一把長劍，嗖的一下拋了出去。

噹啷的一聲，長劍砸在張南等人面前，與橋面碰撞閃出許多火花。

雙方彼此望去，對方都是隱在濃霧之中，只能看出大概輪廓。從張南等人這邊看去，妖魔們也是影影灼灼。能看出數量很多，可看不到表情神態。

「想斗陣？」大長老略一思索，嘴角帶笑：「看來我們三個在這，無意之中反倒迷惑住那些傢伙了。」

「何為斗陣？」張南問。

世俗軍前也有斗陣的說法，但張南不清楚劍樓這邊是什麼情況，固有此問。呂宣介面，簡單給張南解釋了一下。

聽完呂宣的解釋說明，張南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其實打從知道妖魔過來一開始，張南就一直感覺後背發涼。當初在南唐和帝尊大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不光是其他人的噩夢，張南自己也是有心理陰影的。藉助武海的力量，一舉將帝尊擊退，看上去拉風無比，可其中兇險如何，張南自己很清楚。他的底牌固然強大，但也並非毫無漏洞。現在又要與妖州的妖魔交手，換任何人都難免心悸。

「張某是客人，不好搶主人的風頭。」張南咳嗽了下：「有大長老和呂劍首在，斗陣這種事情，張某就不參與了。」

大長老笑道：「張先生不必客氣，老夫正想目睹先生的風采。」

「哪裡哪裡。」張南一臉的謙虛：「大長老在此，張某這兩下子怎好獻醜……」

就在張南和大長老在這互相吹捧推脫的時候，一名妖魔從濃霧中緩步走出。

大長老和呂宣望去，頓時就一皺眉。

出來的這名妖魔，只是先天境。

二人也都是人精，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妖魔們的打算。

雖然劍樓主力已經撤走，去雲山之中鎮壓暴動的異獸，但在附近也並非沒有留下其他人手。只是妖魔是有備而來，若是隨隨便便叫個四境弟子過來，勝負實難估量。

就在大長老遲疑，正想拖延下時間，找一個靠譜的弟子過來的時候，張南義不容辭的站了出來。

「我來我來，這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