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用力哭泣,卻擠不出幾滴眼淚來,只能以手掩面,哭訴道:「姐姐們,實不相瞞,我遠道而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個女孩子家,沒個落腳的地方,想讓你們收留收留我。」
陸言覺得此刻的他簡直算得上演技十級。
但他這也是沒有辦法。
他想了好幾種辦法融入她們。
然而,都不及這種好用……
不得不說,女性天生能讓人卸下防備心來,這是她們的優勢。
一個令陸言心情複雜但卻真實存在的事實:他現在也擁有這個優勢。
所以他這也算,為了任務,頭可斷,血可流,拼了!
雖然很不能接受自己一個大男人嚶嚶嚶,但他現在,並不是男人啊!
見陸言掩面哭泣的模樣,幾個粒族的婦女面面相覷,臉上全是驚呆的表情。
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就……
忽然就變成個姑娘了?
奇哉怪哉。
看她哭得這麼傷心,還真是讓人沒法視而不見。
為首的婦女皺眉問道:「你先別哭,快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免得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呢!」
幾人見事情有些許複雜,就不急著走了。
反而放下擔子,在路邊靜靜等著陸言開口說話。
陸言吸了吸鼻子,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陸言開始講述起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
大部分是在事實的基礎上,經過藝術加工改編的。
「我原先是個孤女,無父無母的,在村子里受人欺凌。本以為快活不下去了,但有一戶人家收留了我,讓我去當童養媳。」
「那一年,我才十二歲。」陸言用力摸摸眼眶,好讓眼睛看上去通紅,打造更加苦情的氛圍,「我本以為,有了個家,日子就能好過了。雖然苦了些,但日子總算是有個盼頭。但沒想到,我的婆母,是個面慈心狠的。」
「婆母虐待我,天天不讓我吃飽飯,餓肚子幹活。天天摘棉花,去棉花籽,手都翻爛了!我這麼努力的幹活,一年到頭來,卻連一件可以蔽體過冬的衣服都沒有!飯也吃不飽,又冷又餓,差點沒熬過那個冬天。」
「啊……這……這也太苦了些。」幾個粒族的婦女,聽到陸言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能感同身受的紅了眼眶。
「我知道我自己命苦,可我是個不認命的。」陸言重重嘆氣,情緒看上去穩定了許多。
他說道:「婆母既然虐待我,那我就不跟她過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離開那個鬼地方,找個新的安生立命之所。就不用受人白眼,被人虐待了。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我一點兒都不怕。」
「於是我和人一打聽,打聽到了極南之南的崖州,這裡離我的婆母家可遠可遠了。她就是想抓我回去,也鞭長莫及啊!」
「於是我就跟隨大船,飄啊搖啊,吃盡苦頭,飽受風霜,終於來到了崖州!我本以為,日子這下能好過了吧?可結果——」陸言又忽然停住,抹抹眼淚,看上去傷心極了。
….
粒族的婦女正聽到興起處呢,見他忽然戛然而止,便立即追問:「然後呢?然後又發生了什麼?」
「然後啊,我的腳剛剛踏上崖州的地界,腳後跟還沒站穩呢。當地的地痞流氓見我孤身一人好欺負,就想拐我,把我賣了!我差點就折在他手上了!」
「啊??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你沒事吧?」
「他們有沒有打你?」
「這世道,可真是太危險了!」
「你一個女孩子獨身在外,真的不容易!」
此時,幾個婦女都已經全然被陸言一路走來跌宕起伏的故事經歷,給吸引了。
要不是真的經歷過,也編不得這麼像的啊!
「感謝幾位姐姐的好意。」陸言說,「打是打了,打得可狠了!他們還差點把我打死!但幸好我機靈,裝死,才躲過一劫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才逃出來,可我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像是個驚弓之鳥一樣了!我見你們面慈,才敢把這些說給你們聽,不然我是不敢說的,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我怕我被人抓回去。」
說完了他的故事,幾個粒族的婦女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她們不是傻子,也不是別人說什麼,她們就信什麼的。
出門的時候,家裡的男人都叮囑過,外頭的人心懷不軌的很多,特別是從商的,一個個心眼多得就好像七竅玲瓏心一樣。
要是遇見了形跡可疑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
她們也是一直都這麼做的。
一直以來,也都沒有出過事情。
然而今天,來了個陸言。
陸言是商人嗎?
那顯然不是。
陸言是壞人嗎?
那顯然也不是。
這,只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
飽受欺凌,不得不離開家鄉,外出謀求生路的可憐人罷了。
她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還能站在這裡向她們哭訴求助,這就已經是個奇迹了!
都是女人,都能理解,都能共情。
沉默良久之後,粒族的婦女們,終於想明白了,也下定決心了。
她們彼此對視幾眼之後,為首的一個婦女說:「我看出口成章,說話有條有理的,不像是個壞人,反倒是像個讀書人,丫頭,你認字不?」
其餘幾人,都點了點頭。
陸言也點頭:「我父親還在世的時候,我是和他讀過幾年書的。可惜他去的早,沒能教我太多。」
誒,作孽哦!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偏挑苦命人。
好好一個姑娘,一步步的,被逼成這樣子!
「那你想怎麼辦呢?想讓我們怎麼幫你呢?去報官嗎?衙門好找,我們給你指路。」
陸言便說:「我一個弱女子,報官又如何?還不是勢單力薄,被人隨意欺負。我如今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在這個地方好好生活,不被人欺負。我知道姐姐們有本事,我想讓你們賞我一口飯吃,我不是乞討,我是想靠本事吃飯,我以前在家中的時候,也擅長紡織。」
….
「哦?」說起這個,粒族的婦女們,瞬間就來了興趣了。
而且她們沒想到,眼前這姑娘,是當真有氣節的!
不乞討,反倒要憑本事吃飯。
就憑這分骨氣,就能讓她們高看她幾眼。
「那你都會什麼織法?會配什麼紗?會染什麼色?」
陸言:「……」
海口誇大了。
他聽都聽不懂!
陸言硬著頭皮說道:「我……我會做去籽機,能去籽的機器。」
去籽機,可是能夠讓村民自發給他建屋子的武器啊!
他就不信,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從事有關紡織相關的人,能抵禦得了去籽機的魅力!
果然,大姐很上道。
一聽到去籽機,就立即問道:「是可以去掉棉花籽的嗎?」
「是的!就是那個!可以省時省力!只要用過的都說好!」
「嗨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呢。我們基本也是家家戶戶都有了,不算什麼稀罕玩意兒。」
陸言:「……」
大意了。
一條從未設想過的路。
地區和地區之間的發展速度,確實差別挺大的。
「小姑娘,你要是真遇到了困難,就去報官。我們也只是普通老百姓,幫不了你什麼大忙的。你想找活計,可我們哪有什麼活計讓你做啊!不過你要是沒處落腳的地方,可以先去我們家裡,借住個一晚兩晚是可以的。」
「只是,我們家離城裡比較遠,要走上好遠的路才能到的。」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不然就趕不回去了。你若是要在我們家借住幾日,那便快些跟上啊,別耽誤了時辰。」
說完,幾人又挑上擔子,快步離開了。
陸言一時間找不到個好法子,只能跟了上去。
這幾個女人,雖然對他有一定的防備心,但還是願意幫助他,想來還是熱心的。
還可以想辦法繼續攻克一下。
陸言一邊走,一邊沉思。
在他越走越遠的時候,寬敞的官道,就變成了羊腸小徑。
從平地,到山坳里,走了大概三個小時。
粒族的幾個婦女到家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而此時,也正好是晚飯的時候。
「小姑娘,你今晚就先跟我回家吧。在我那兒吃上一頓飯,報官的事情明日再說啊。」
陸言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跟著她走了。
一路走來,陸言了解到,這個婦女,叫李秀榮,是本地村寨的人。
她年紀最長,也是幾個女人里,紡織做得最好的。
「我有兩個娃娃,你一會兒見了他們,不必管。我們這裡很少有外人來,有人見著你了,好奇是必然的。」李秀榮說道。
陸言點點頭。
回到李秀榮家裡時,飯還在灶上煮著。
她男人下地回來了,一身泥巴,坐在門檻上等她。
看到李秀榮不僅自個兒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陌生的人,不由得緊皺眉頭,臉上寫滿了防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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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粒族自給自足,平日里,靠種田為生,婦女就種棉花,搞紡織,日子也算安居樂業。
他們很滿意這樣的現狀,並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所以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很有必要,都不會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的。
「秀榮!」
「這怎麼回事?」
李秀榮被她男人拉到一邊,滴滴咕咕去了。
很明顯,是在問關於陸言的事情。
不管是誰,拉個陌生人回家,家裡人都總是要問上幾句的,不然放下不下。
陸言也不著急,就安靜站著。
相信他只要表現得無害一點,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如果是對方想要武力制服他,那應該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兩個大人在角落裡滴滴咕咕的時候,李秀榮兩個孩子也看到陸言了。
孩子沒什麼防備心,只有好奇心。
看見陸言的穿著和他們不一樣,立即反應過來,這就是村寨里經常說的: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這一點,村寨里的小孩,在沒有長成大人之前,在沒有走出村寨之前,是萬萬不會明白的。
只有時間能告訴他們一切。
然而此時此刻,還未長成大人的小孩缺心眼,只是單純的為了自己的好奇心驅動著。
大人越是不讓他們乾的事情,一有機會,就越是要干。
大人越是不讓他們打聽的事情,一但能打聽,那就比誰都積極。
他們不管大人滴滴咕咕,也一點都沒察覺到陸言的危險性。
兩個孩子自己勇敢的走上前來,問陸言:「你是外面的人嗎?」
陸言點頭:「算是吧。」
「你們外面的人,和我們不一樣嗎?」兩個孩子又繼續問。
這兩個傻大膽,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年齡相差不大,都是男孩子,看上去是正皮猴的時候。
陸言說:「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沒什麼不一樣的。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說,大致有些許區別,但不太大。」
「什麼叫生物學?什麼叫社會學?」
「嗯……」陸言故意賣了個關子,「你們想知道嗎?」
兩個小孩點頭,兩雙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充滿了求知慾。
陸言卻不急著回道,反而道:「我被家人趕出來,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接下去幾天,如果能一直住在你家裡,我就會告訴你們很多外面的事情。如果很快就走了,那就很多東西就不能說了。」
「你先說說生物學和社會學。」兩個小孩催促道。
這是兩個完全新奇的概念,小孩子沒聽過。
村寨里的大人也不講。
陸言笑了:「生物學嘛,意思就是,大家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這點上沒什麼不同。要說社會學,那就是我們的祖祖輩輩信奉的東西不太一樣,習俗也不太一樣。」
「外面的人信什麼神仙?過年嗎?有湯圓吃嗎?」
「很多,什麼有用信什麼。」陸言說道,「當然也過年,也有元宵節,也吃湯圓。」
「我們也差不多。」
陸言無語凝噎。
仔細想了想,這片土地上的神仙們,好像都是這樣的。
從這點來說,確實沒什麼區別。
頓了頓,陸言笑得神秘。
他問道:「那麼,你們知道七巧板嗎?」
呵呵,大人搞不定,還搞不定小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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