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泰國最著名的除了人妖，就是廣告。

原版《天才槍手》是一部泰國電影，自然是偏廣告風。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電影的質量，因為情感堆積和反轉情節敘事的能力，泰國廣告說自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所以廣告MV式視聽風格很適合這部電影，尤其是在與敘事完整結合上，完爆很多大片。

王維並不覺得需要改變這一點。

但演員們不知道啊！

他們能看到的，能感知到的，就是各種特寫，大特寫，還有時不時穿插進來的遠近景；各種過曝，各種廣告風滿滿的沒有經過剪輯的零碎鏡頭……

再加上不知是誰傳言道影片已經通過廣告贊助收回了成本，結合導演大扯犢子的態度，發酵成了一個王維意想不到的結果——

從影視院校拉來扮演學生的學生群演，不自覺地就認為這是一部玩票式的「廣告片」，大家吃着火鍋唱着歌，呃不對，是樂呵樂呵拍著就OK了。

這再次證明了一點，做一件事，你永遠不能只要好處，不要代價。

王維的開嘴炮固然有利於電影營銷，但代價就是人心散了。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在劇組拍攝第一次作弊場景時，王維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了。

——主角們還是很投入。

女主角沈貞儀真的是太帥了。

對，就是帥。她真的演出了那種學霸的感覺，隨便一個動作都特有范兒。

而且為了達到「天才少女」的細節外化形象，她真的全程使用左撇子，一點也不糊弄。

飾演傻白甜女二的朱敏也相當敬業，她把自己在劇中的台詞全部摘抄出來，每天背十幾遍，在拍攝過程中沒有絲毫卡頓。

兩人的表現在王維看來很不錯，但落在群演眼裏，不就是幾句話的事兒嗎——

為了幫助女二順利通過班級考試，女主將答案寫在橡皮擦上放在鞋子裏踢給女二。女二拿到答案后回踢皮鞋時嚴重偏航，女主立馬起身交卷完美掩蓋過去。

他們甚至覺得有點傻——女主直接把橡皮擦給女二不就得了！

現場沒有配樂，沒有剪輯，就根本沒有緊張刺激那味兒。

而越是沒有緊張刺激，越是沒有投入。

所以越來越多的群演，那是肉眼可見的敷衍了事。

第一副導演徐道行也看出來了，想要將他們臭罵一頓，被王維拉住了。

王維選擇了對兩次大型考試，也即大型作弊進行連續拍攝。

還是同一批群演。

第二次考試場地選擇在諾大的籃球館里。

王維要把這場看似無聊的考試拍得像動作打鬥戲一樣緊張刺激，這就對每個演員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包括只有一兩個鏡頭的群演。

但是，用不用心，很多時候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你永遠也想像不到，不用心的群演能有多氣人。

有人亂走位，有人在亂看，有人在傻樂……每次出錯的都不是同一個人，但只要一個人那裏出了小問題，就只能被迫終止拍攝。

於是，僅僅是一個進場交代人物位置關係的鏡頭，就被卡住了。

來回拍攝了一個上午，還是得不到令王維滿意的鏡頭。

屢屢被挑錯的群演們自然心頭火燥。

而且，情緒這種東西，真的就像瘟疫那樣，是會傳染的。

連續幾個小時下來，

就算是一開始演得很好的主角們，也被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喊「咔」；本來的那點表演的靈氣和情緒，也都給磨沒了！

整個劇組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緊張！

終於，王維這個導演「爆」了！

在又一次喊「咔」之後，他一動不動，眼裏冒火。

整個片場里，沒人說話沒人動，都用一種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導演。

王維突然大聲吼道：「我真是受夠了，你們是想當一輩子的群演嗎？」

無人敢接話。

「我把你們從學校里拉來，是看中你們多少有些演技，願意給你們多接觸劇組的機會。但現在呢，還不如找一群只要幾十塊一天的普通群演，反正都能保證是活的。」

王維揮舞着手臂，口氣更加嚴厲：「你們知不知道一秒鐘有多少格底片？知不知道剛才那個鏡頭有多少秒鐘？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敷衍，浪費了多少秒、多少格底片、多少錢和多少工作人員的時間和心機！」

王維的話連珠炮一般噴涌而出：「你們是不是還自鳴得意？是不是還在心裏罵我狗屁事多？我告訴你們，狗屎，你們通通是狗屎！」

「你們有很高的天賦嗎？有當富豪的爹嗎？沒有！連最本分的工作都做不好，連當個群演都不及格，你們只有狗屎的未來！」

「憑什麼不努力又什麼都想要，憑你們臉大嗎？」

「我呸！」

此刻的王維活像個渾身噴火的「片場暴君」，顛覆了很多人對他的印象。

他們現在連口粗氣都不敢喘。

平心而論，王維算是脾氣比較好的導演了。

他不喜歡罵人，尤其不喜歡罵群演。

但這次毫不留情的狂噴，顯示出他的憤怒值真的已經很高了。

實際上，大部分導演，不管平時脾氣如何，在片場就沒有幾個脾氣特別好的。

他們承受着整個影片成敗的壓力，還時不時會被各種破事兒刁難，能脾氣好才是怪事。

而徹底爆發的王維，壓迫感十足，哪怕是沈貞儀，也把嘴巴緊緊閉着。

現場無人動彈，一片寂靜。

王維突然瞥見籃球館上方的天窗有閃爍光。

他示意徐道行：「去看看怎麼回事？」

徐道行聞言帶着幾人出去察看。

王維交代了一句，依然面色緊繃保持不動，像一頭潛伏在草叢中的猛虎，盯着眾人的反應，準備撕碎敢跳出來的任何一個。

包括幕後工作人員，也依然沒說話。這個時候出聲，肯定不是一個好選擇。

半晌，徐道行回來彙報：「是狗仔在偷拍。」

他一臉驚嘆：「他們真是不要命了！這個籃球館只有桁架的幾個支撐之間有透明玻璃窗，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勘查到的，沿着桁架爬上去，都不知守了多長時間。」

「我還讓人追過去，沒追上人，但從車尾號來看，應該是卓群。」

徐道行的話打破了沉默，讓眾人舒了一口氣。

王維卻扯了扯嘴角，指着他們說：「看吶，狗仔都比你們敬業！」

「所以說，你們究竟有什麼值得我多看一眼的？」

「只此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允許演不好，但如果還是態度敷衍，立馬滾蛋！誰要是不想幹了，現在說一聲，也可以滾蛋了！」

「別以為自己有多重要，隨便找個狗仔來都能比你們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