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的叫聲在軍中爆發出來。

葉子啟抽劍上去，三步做兩步，一劍就砍在了「黑牆」上！

這吼聲，這模樣，毫無疑問，這是一條海蛇！

隨後，顧峰，還有其他士兵都跟上去攻擊，更有一支巨槍貫進了蛇腹，槍的主人是陳武夫，在最後時刻，杜如虎一巴掌把同行的陳武夫給拍到了後面，自己卻被蛇吞了進去。

其實陳武夫很早就有當上千夫長的機會，爭到最後，只略輸了杜如虎半籌。所以這回征完兵，立刻就把陳武夫提到了相當於千夫長的位置。

記得當初剛落選，是杜如虎提著雷州最烈的酒「雷在喉」第一個登門和解，陳武夫心裡不服，可沒抵抗住好酒的誘惑；

後來管上武舉新兵，也是杜如虎帶著雷喉酒第一個到他帳里道賀，可他那時還是不服氣，邊喝酒邊想把這群新兵帶好了，讓所有人看看他陳武夫帶兵的能耐。

可是現在他服氣了，如果他真的更有本事，該是他頂著海蛇的嚎叫把杜如虎救出來的！

海蛇吃了痛，瘋狂扭動起半丈高的蛇軀，陳武夫發揮一身的力氣，硬頂著蛇身，立插立拔十多槍，海蛇終於受不住，全力往樹林里竄走了，估摸長度，大約有十來丈，在海蛇里算是體型很小的一頭。

可趕走了蛇，樹林里又響起危險的尖叫，是馬賊，馬賊湧出來了！

「列陣！」陳武夫大吼指揮。

繼海蛇之後，一隻馬賊百人隊又從樹林里沖了出來。兩路人馬撞在一起，馬賊這邊是有著完整百人建制，體力飽滿的生力軍，二衛這邊只剩下五六十人，且人人帶傷，但都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

兩邊殺聲喧天，刀橫槍舞，互不相讓。如同是這場決定雎國命運的戰爭，殺到最後迴響的餘波。

忽然，遠處林葉「簌簌」聲大作，原來是那頭海蛇逃出半里地后，又在叢林里直立起半身，窺視戰場。

先前它突然從樹林里竄出來，都來不及看清它的模樣，這回葉子啟終於看清了它的體形，而且，還看到在蛇頭上坐了一個人。

細看那個人的模樣，居然讓葉子啟覺得非常熟悉。

「顧峰，」葉子啟往旁邊一戳：「你看，坐在蛇頭上的那個人，是不是會說雷州話的那個蠻族崽子？」

顧峰抬頭望去，眉頭一皺：「沒錯，那是十三，記得真名叫貴今。這下麻煩了，他本事不小，再加上那頭海蛇，一回來，我們肯定頂不住。你準備一下，最後實在不行了，就用葉遁術自己逃走。」

葉子啟微微點頭，沒錯，應該繼續逃了。

可是，他又分明感覺有什麼關鍵的事情，被他給忽視了。直覺告訴他，如果現在順著形勢繼續逃走的話，一定就有什麼不可挽回了。

到底是什麼呢？在這種形勢下，還能夠被稱作「關鍵」的東西……

「顧峰，我問你，」葉子啟的聲音冷到極點：「你說過，在雪嶺那個小村子里，這個蠻子讓所有的狗，都咬死了自己的主人對吧？」

「對。怎麼這時候問這個？」

「廉將軍說，蠻族的獸靈能夠通曉萬物之語，還能操控野獸對吧？」

「你是說——」

「操控野獸的法術非常多，但一般只能操控蒙昧野物。要操控被人訓練出來的獵犬就難很多，更何況是做出噬主這種事……以他那個比咱們還小的年紀，就是打娘胎里開始修鍊也來不及啊。」

「所以——」

「貴今，

就是獸靈！」葉子啟斬釘截鐵。

顧峰雙眼一瞪，接著沉下臉來：「你要怎麼做？」

「你忘了嗎？廉將軍下過軍令，碰到獸靈，就格殺勿論！」

就在這時，貴今坐在蛇頭上，目光也落在葉子啟身上。

「嘿——哈，終於找到你了，我的獵物。」

貴今興奮一指，海蛇有點不情願地扭扭身子，似乎被打怕了，不願再回戰場。貴今大怒，猛錘了海蛇兩拳，接著念誦咒語，海蛇眼中便煥發鬥志，朝葉子啟直衝過去。

顧峰看到這景象，臉色一變：「想要我怎麼做？」

葉子啟道：「掩護我到樹林里去，我和他玩玩捉迷藏。」

於是顧峰陪著葉子啟殺到一處茂密叢林邊上，顧峰橫劍封路，葉子啟自己竄了進去。

這看上去當然像是逃跑，周圍的二衛同僚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連陳武夫也心想：終於有人撐不住逃走了，可恨這麼多人靠著死斗之志，才掛著一身傷和敵人戰出平勢，若是因為一個逃兵，軍心出現裂縫，那就危險了。乃大聲鼓舞士氣。

海蛇衝到近前，卻找不到目標，陳武夫正想先一槍捅上去，樹林里突然射出三支箭，「蹭蹭」射中海蛇心臟位置，痛得海蛇大叫，便轉向樹林衝去。

葉子啟見引來海蛇，馬上收弩在樹林里狂奔起來，茂密的林葉遮擋了他的身影，海蛇在陸地上嗅覺又不好，因此只能在樹林里胡亂衝撞。

「喂，別逃啊！」貴今站在蛇頭上，用雷州話大喊：「葉子啟！你十三爺爺來啦，哈哈哈！」

「嘁。」葉子啟一邊拿著弩狂奔，一邊望著粗壯的樹榦被蛇尾一掃而斷，能藏身的範圍越來越小，好不容易藏到塊大石頭後面，喘口氣，就自問自道：「你有什麼辦法嗎？」

他當然是說給老妖頭聽。

「最安全的辦法，是就這麼逃走。」老妖頭回答。

「我是問你這個？他前兩次都被砍穿了身子，可一點事兒也沒有，你說是因為他有很高明的逃命遁術，所以我問你，要怎麼破解掉他的遁術殺了他？」

「呵，本座還以為你不直接衝上去，就是想跑了。居然還會動腦子考慮這些。」

「我把三隻箭射在馬賊的族長身上，結果沒起到一點用，我怎麼能再重蹈覆轍！」

「可惜了，渾小子，本座倒願意出力告慰廉洪野將靈。可憑你現在的身體，老夫能發揮出的妖力，如何都不足以破掉他的『魔出鬼沒冰遁護命咒』，要是樂仲在這裡再來個『畫天為牢』還差不多。」

葉子啟聽了，心下頓時冷了三分。

「不過，據本座觀察，這個獸靈似乎左胳膊不太敢動啊，你還記得是為什麼嗎？」

「左胳膊？」葉子啟聞言一愣，思索片刻，眼中一亮：「是小黑！當初小黑從背後突然咬傷了他的左肩膀，差點沒把他胳膊給撕下來！」

「這就對了。不知道是誰把這個了不得的逃命功法，做成符咒，放在他身上，不過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會有缺陷。現在來看，只要是他事先沒有預料到的攻擊，就要等受了傷，才能觸發功法。」

「那要是能趁他不注意，直接給他射出個致命傷……」

「不太可能，你猜他為什麼總能發現你的位置呢？」

「什麼？」葉子啟話未說完，就聽見頭頂風聲驟起，急忙一個翻身，向外滾出幾步，背後傳來「啪！」的一聲，回頭一看，先前藏身的石頭已經被蛇尾巴給拍碎了！

葉子啟急忙又跌跌撞撞地往林子深處跑，同時喊道：「這怎麼看到我的？」

「用了哪個借眼的功法吧。只要是這附近的動物看到的東西，獸靈也都能看得到，所以要偷襲他，幾乎不可能的。」

「嘁。難道真沒辦法了？」葉子啟一邊跑一邊觀察地形，一會兒又跑到塊兒巨石下面蹲下，這回連鳥都要小心避著了。

「本座倒想到個主意，實話說，可有點不安全，和本座過去想的那些萬無一失的策略全不一樣。就算這樣，你也要試試嗎？」

「你難道給我出過安全的主意嗎？」葉子啟震驚於老妖頭的沒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