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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功 - 第393章 曾經的約定。字體大小: A+
     

    侍女與言孝離去后,書房內再度恢復平靜。

    徐師看着白衍要撰寫竹簡,便乖巧的上前跪坐在白衍身旁,伸手在木桌上為白衍輕輕研墨。

    白衍已經習以為常,畢竟除去上戰場,或者去一些危險的地方外,徐師基本都會跟在他身旁,不是端茶倒水就是研墨,白衍也曾說過徐師可以不用做這些,但被徐師拒絕。

    久而久之,白衍也習慣身為毒師,並且曾是呂氏酒樓招牌的徐師,陪在他身旁,為他研墨。

    而書房內。

    白衍習慣,但有人可就不樂意了。

    百無聊賴的白映雪本想繼續趴在桌子上發獃,突然看到這一幕,狠狠吸口氣,抬頭一臉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白映雪雖然知道身為扁鵲弟子的徐姑娘已經跟在准姐夫,但她可從未料到二人如此親近、且自然。

    看着徐姑娘那俏美的模樣。

    白映雪轉過頭,看向長姐。

    白映雪本以為長姐一定也會皺眉,會有一絲不悅,然而沒想到的是,一身秦服的長姐看到這一幕,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看竹簡。

    此刻白映雪腦海里滿是無數個疑惑。

    眼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姑娘你不是說要看醫書嗎?映雪閑來無事,讓映雪來吧!!」

    白映雪看着長姐的模樣,想了想,始終覺得徐姑娘有威脅,很可能會與長姐搶正妻的位置,擔憂之下,便鼓起勇氣,看向徐師,輕聲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讓書房內其他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白衍、徐師、甚至白君竹都看向白映雪。

    徐師似乎感覺到什麼,笑了笑,沒有拒絕,起身給白映雪讓了位置。

    白衍看着白映雪連忙來到自己身旁的模樣,一臉古怪。

    看着低着頭,耳根都已經通紅的白映雪,白衍忍不住嘴角上揚,轉頭拿着毛筆,繼續在竹簡上撰寫關於洛陰城的事情。

    洛陰城哪裏,白衍沒有派自己的僕人過去打禮,而是全權交由白氏負責。

    這倒不是白衍不要封地,而是由白氏負責之後,他依舊可以拿到洛陰城的稅收,以及擁有洛陰城內的士族勢力,畢竟洛陰城是他白衍的封地。

    而之所以要用白氏的人去管理,這也是規避危險,封地不同於職權管轄,那可是結結實實的私人領域,私人二字,一但配合上封地,那就會伴隨着危險。

    白衍也不知道那一天,會不會有人在朝堂上舉報自己造反叛秦,會不會有人在暗地中陷害他。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白衍這才用白氏的人去打理,這樣有任何造謠誣衊自己的竹簡呈送到嬴政面前,嬴政第一時間便知道是官員在誣衊他,根本不會有一絲懷疑。

    安靜的房間內。

    白映雪研墨着墨水,隨後俏臉有些心虛的看向長姐。

    隨後白映雪就發現長姐雖然看着竹簡,但從小與長姐一起長大,哪裏不知道長姐是在走神。

    「長姐這幾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映雪想着,心中有些擔憂,然而無論她怎麼詢問,長姐始終都不告訴她。

    想到這裏。

    白映雪本能的看向一旁的少年,然而當看到跪坐在身旁的少年,側臉滿是認真的看着竹簡,拿手撰寫着,一時間白映雪有些失神。

    少年算不上美男子,而且常年在外領兵,比起其他士族男子的膚色,少年膚色要深一些。

    可是想起這少年在外邊流傳的一件件事迹,白映雪清楚這少年,真的很吸引人,而且別說其他城邑,就是在平陽周遭雍城、郿縣,不提其他不認識的士族女子,就是她與長姐認識的士族女子,都一直做夢都想着嫁給身旁少年。

    她們,似乎恨不得與族中長輩踏平白氏大門。

    而且這次得到封地的消息傳出去,估計日後會更多。

    白映雪想着想着,許久后,不知想到什麼,芳心突然如同小鹿亂撞起來,回過神之後,連忙緊張的看向長姐與徐師一眼,見到沒人注意到自己方才的模樣,這才鬆口氣,連忙專心研墨。

    「將軍!辛勝將軍前來拜訪,說是給將軍還馬!」

    白衍的親信鄔淮,從房門外走進書房,來到白衍面前輯禮道。

    鄔淮曾經是業的部曲,一直跟着業一同保護白衍,而後業、懷、啄三人相繼被白衍委以重任,鄔淮便成為白衍身旁的親信,而且鄔淮的武藝、為人以及打鬥時那不要命的狠勁,一直都讓業與白衍放心。

    此前在雁門,鄔淮便跟着白衍前後。

    「辛勝將軍?」

    白衍聽到鄔淮的話,一臉意外,隨後在白映雪、白君竹的注視下,緩緩起身。

    然而等白衍走出書房時,便在不遠處的走廊下,看到從院子中與白裕一同走來的男子,在那名男子身後,幾名鐵騎將士,還牽着一匹戰馬。

    院子內。

    白裕與辛勝一邊說話,一邊走着。

    這兩日上朝,白裕已經知道,王上任命大將王翦為主將,辛勝為副將,李信、羌瘣等一眾將軍為隨將,準備率領增兵前往易水,抵達易水后,統領易水駐軍,準備滅燕。

    而援兵之中便是從北地調來駐軍,其中援軍以辛勝部曲為主。

    顯然王上此番是動了大怒,已經勢要一舉滅燕,讓燕丹與燕王付出代價。

    交談間。

    當看到白衍時,白裕便給白衍介紹。

    「這便是吾侄白衍!」

    白裕看着辛勝那一臉詫異的模樣,笑着說道,不知道多少人初次見到白衍時,都會露出這個表情,少年封將,縱觀整個秦國,如此年紀唯有白衍一人。

    看着白衍那張年紀輕輕,卻顯得人畜無害的臉頰,若不是親眼所見,白裕都不敢相信,月氏、匈奴、趙國,皆敗在這少年手中。

    「白衍,這是辛勝將軍!」

    白裕看到白衍近身上前後,給白衍介紹到。

    「白衍,拜見辛勝將軍!」

    白衍來到白裕面前,在白裕的介紹中,看着眼前這名三十歲左右,下顎有明顯兩顆痣的男子,緩緩拱手輯禮。

    「辛勝,拜見白將軍!」

    辛勝抬起手,對着白衍認真還禮。

    禮畢后,辛勝滿臉感嘆,轉頭笑着看向白裕。

    「此前辛勝曾有聞言,然而心有不服,如今一見,方知傳言不假!」

    辛勝說道。

    正如同辛勝話里那般,曾經辛勝一直自詡在秦國,年少成名,擔任將領的人,唯有他辛勝、李信、王離、羌瘣幾人,而且他們幾人各有所長,誰也不弱於誰。

    然而眼下看到比他們更年輕,同樣是將爵的白衍,辛勝滿是哭笑不得。

    當初他與李信、羌瘣等人立功成為將軍時,可沒那麼年輕,足足要比白衍大許多歲,按照白衍如今的年紀,那時候他們方才是跟着父輩,在秦軍之中混到大夫爵而已。

    「辛勝將軍謬讚!」

    白衍看着辛勝,語氣謙虛的回道。

    說話間,看着那匹曾經跟着自己從齊國來到秦國的馬兒,白衍滿是感慨,當初離開之時,白衍以為三五月便能再見,不曾想,這一別竟是兩年有餘。

    「此前吾部將曾有言,在咸陽附近趕路的途中,碰到一白氏子弟,牽馬佩劍去藍田入伍,因緣之下與其有約定!」

    辛勝見到白衍的目光看向那匹馬兒,笑着說道,隨後轉身看向自己的親信。

    那些秦騎將士見狀,自然知曉將軍的意思,於是牽着馬兒上前,把馬兒交給白衍。

    「姜扶,拜見白將軍!」

    名叫姜扶的秦騎將士,對着白衍輯禮。

    在眾多秦騎將士之中,唯有這名叫姜扶的人,認識白衍,當初也是費將軍那一行十多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而白衍也認出姜扶,赫然是當初他見過的精銳將士之一。

    轉眼間過去兩年,當再次相見。

    白衍緩緩拱手輯禮。

    禮畢后,白衍與姜扶看向彼此,都露出笑意,姜扶眼神之中,望着眼前這個比起當初,已經褪去稚嫩的少年,更多的還是感慨。

    當初他們與費將軍得知眼前這少年是白氏子弟,並且入伍時,他們就有預感,也私下談過,白氏之人不入伍,入伍十年之後,必為秦將。

    他們都有想過,只要少年不死,很可能十年後,他們碰到的這少年,少年已經成為一個將軍。

    而時隔兩年之後的此時,再次見到當初那個和善沒有架子的少年,姜扶知道,他與當初費將軍他們猜得沒錯,不過不同的是,他們與費將軍完全沒預料到,少年成為秦將所用的時間,並非是十年,而是不到兩年!

    這與他們預想的時間,整整相差八年。

    不過說起來,姜扶其實心中並不意外,因為從分別後,他與費將軍他們,再一次再聽到那『白氏子弟』的消息時,已是聽說那『白氏子弟』入伍為先登,並且在陽城一戰,先登城樓獨斬二十二人,其中一人還是官大夫。

    那時候在北地大營內,在火爐旁,他與費將軍,以及其他十多人,得知這個消息,所有人全都轟然喧嘩起來,一臉錯愕的看向彼此,隨後大笑。

    紛紛笑着和身邊的人,朝着其他將士吹噓他們認識這『白氏子弟』,還有過約定。

    「費將軍呢?這兩年由於有事在身,白衍不得去北地,然而卻始終未曾忘記費將軍的領路之恩!」

    白衍的聲音響起。

    姜扶回過神,當再次看向面前的少年時,姜扶瞬間眼角一紅,想說話,顫抖的嘴唇卻是沒說出來,紅着眼睛不自然的低下頭,眼神之中滿是傷感。

    在姜扶後面的其他將士,此刻也紛紛安靜下來,那幾名將會是雖然此前都沒有見過白衍,但他們當初在北地,卻經常從費將軍等人嘴裏聽到『白氏子弟』,以及這匹戰馬的約定。

    院子內。

    白衍看着姜扶的模樣,一臉錯愕,有些疑惑,想到什麼后,瞳孔一縮。

    「北地這兩年,應當沒有戰事!」

    白衍輕聲,慢慢的說出這句話,隨後轉頭看向辛勝。

    此刻白衍有些懵,這兩年的戰事,他基本都參與其中。

    白裕此刻也感覺到什麼,身為領兵之人,身為從戰場上下來的將軍,此刻白裕眼神也忍不住露出絲許傷感。

    「在秦國發兵滅趙時,因追捕西嘔君譯吁宋!從北地途徑蜀地時,被埋伏后戰死。」

    辛勝見到白衍的目光,輕聲解釋道,隨後告知白衍當初發生的事情。

    譯吁宋是百越地區的部族,屬西歐部落領地的首領,此前秦國兵伐趙國時,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出現在北地,等回過神時,已經失去譯吁宋的消息,而等再次得到譯吁宋的消息時,已經是譯吁宋從月氏返回,並且走的是小路,罕有人至。

    他擔憂百越西歐可能會聯合楚國以及月氏對付秦國,從而讓秦國不僅不能滅趙,甚至還可能會四面被圍攻,於是他便決定,下令擒拿譯吁宋。

    而就在蜀地,那一戰,親信不僅沒有抓到譯吁宋,反而死去大半。

    「百越,西歐,譯吁宋!」

    白衍聽着辛勝的訴說,望着眼前這匹戰馬,腦海里浮現出,當初去藍田時,費將軍那一行十幾人的模樣,那一張張笑容。

    伸手撫摸着眼前這匹戰馬,時隔兩年,約定還在,而人已經不在。

    白衍沒想到,當初他領兵伐趙的時候,費將軍以及那十餘人,已經在蜀地被人殺死。

    「費將軍!白衍還未報答昔日領路之情,訓馬之恩!」

    白衍看着眼前這匹已經被費將軍訓練成戰馬的馬兒,心中嘆息一句。

    在心中記住譯吁宋這個名字,而且白衍有預感,能在蜀地殺死費將軍,蜀地內一定有士族參與其中。

    烈日下。

    陽光明媚,清風拂過樹枝,在巨大的府邸內,給忙碌的侍女、僕人帶去一絲涼爽。

    而在書房之中。

    「長姐,這幾日你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

    白映雪看着徐姑娘離去后,轉頭望着長姐,輕聲詢問道。

    白君竹聽到小妹的話,看向小妹,笑了笑,搖搖頭。

    「沒事!不必擔心,母親讓你和徐姑娘過去,快去!」

    白君竹催促道。

    白映雪聞言,見到長姐還是不願說,只能一臉擔憂的起身,滿不情願的離開書房。

    瞬間書房內便只剩下白君竹一人。

    跪坐在窗前,白君竹放下竹簡,感受着窗前泛起的微風涼爽,轉頭看向窗外,望着遠處走廊過去的院子內,叔父等人的聲音,美眸最終定格在那個牽馬的少年背影上。

    那晚的話依舊曆歷在目。

    回想那晚上少年的直白,以及前來秦國的前因後果,白君竹能隱約感覺到,祖父與父親、伯父、叔父他們,都猜錯了,那少年並非來自士族,甚至連落魄士族都算不上。

    面對少年沒有隱瞞自己的出身,或許在其他人眼裏,得知那少年的出身後,會心生輕視。

    但不知為何。

    白君竹對那少年的印象,卻不減反增,反而更加在內心中,敬佩那少年。

    「好想見見,你的外祖母!」

    白君竹想到那晚上少年所說的話,眼神望着遠處那少年的背影,與此前所有情緒不同,她從未如此好奇過一個人,而那少年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而且隱約間,在得知那少年來歷之後,她內心之中,不是女子對於英雄的那般憧憬,而是生平第一次,在芳心之中,對那少年有着一絲愛慕。

    這一次。

    連白君竹自己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內心。

    這不關那少年的地位、財富,甚至不是才能,只因那少年的心性而傾慕。

    也是第一次,很想很想能成為少年的妻子。

    思索間。

    轉頭看着手中的竹簡。

    回想起後面少年提過的那個女子,白君竹俏眉間滿是失落,拿着竹簡的細指間,卻不動聲色的微微用力,比起小妹方才的表現,擔憂那徐姑娘,白君竹清楚,真正一直獨佔那少年內心的,其實只有齊國的那個女子。

    回想那晚少年的直白,無意間談及曾經過往時,提及那一個女子。

    她也不知道為何,看着那少年那思念的模樣,或許也是心中有些失落,或許也是有些執著,一時腦熱,曾有些不服輸的問出一句。

    「她很美嗎?」

    那時候問出這句話,她整個人都懵在原地,低下頭,她也不清楚,問出這句話后是後悔,還是不後悔。

    但在她眼裏,卻是很想知道答案。

    因為她,也很美很美,很早便被世人譽為美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有無數權貴男子上門。

    書房內。

    白君竹此時回想起那晚的自己,其實清楚自己那時候問出那句話,心裏有些期盼。

    然而少年的回答,卻讓她至今都無法忘記。

    「美,很美很美!」

    木窗旁。

    黑色的長發下,身穿秦服的白君竹惆悵的嘆息一聲,放下手中的竹簡,目光看着手中的竹簡,再也看不下去。

    雖然不知道那個齊國女子是誰,姓氏名字,是那個士族的,但卻很清楚,有朝一日,那少年若是再回齊國,一定會去見那女子。

    因為同是女子,白君竹能感覺到,當得知少年當初的經歷后,在那少年眼裏,不管世間再有多少好看的女子,不管王上賞賜多少美人,都已經入不了那少年的心裏。

    那些經歷,讓那齊國女子在少年心裏,早已經獨一無二!

    想到這裏。

    白君竹這個從小在書房苦讀竹簡,不聞窗外事的美人,滿是苦惱的低下頭,趴在桌子上。

    少年的經歷與來歷,這些事情,她沒想過去告訴父母,因為她心中,不願意再看到少年與家族關係變僵硬,心生隔閡。

    而且這幾日,白君竹總是忍不住幻想,或許接觸時間一長,或許很久很久都不能回齊國,少年就會娶她,會與她安心的在秦國過日子,畢竟她白君竹,不一定真的比不過那個女子,更何況在美貌與才華上,白君竹不相信自己不如其他女子。

    「君竹!」

    白岩不知何時走到書房內,看着低着頭,一臉貼在竹簡上的女兒,滿是疑惑。

    白君竹聽到父親的聲音,立刻起身,當看到是父親來到時,俏臉滿是慌張,眼神躲閃起來。

    「父親!」

    白君竹放下竹簡,連忙起身。

    白岩看着白君竹的模樣,有見到竹簡也沒什麼問題,點點頭。

    「再過幾日,白衍等傷好一些,定會去洛陰一趟,到時候你準備一下,也一同前去,你母親已經在囑咐映雪。」

    白岩對着女兒說道。

    「知道了,父親!」

    白君竹聽到父親的話,乖巧的點點頭。

    「眼下隨我去叫白衍,方才楚國屈氏的人,已經上門前來拜訪!」

    白岩說道,方才前來府上登門拜訪的屈氏之人,還有兩名楚國士族,這些白衍都要見一見。

    而白岩的意思,便是希望與之前一樣,等會白衍接見那些人之時,白君竹也在。

    「知道了!父親!」

    白君竹輕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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