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嫂笑着說道：「這去海島上面挖這些貝類也沒那麼容易，那些礁石都不知多久沒人踏上去過，滑溜溜的，好幾次我們都差點摔下來。」

葉二嫂也趕忙附和，「就是，看看我們的手，戴着手套都還被割了好幾個口子。」

「而且別看我們挖回來的多，一板車一板車拉回來，實際啊，挖出來肉還真沒多少，等曬一下更少了。」

「累又累死人了，站那裏站一整天回來又緊跟着忙活，睡也睡不好，這錢也沒那麼好掙，還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我們才剛曬出來一點，也就嘗個鮮，都還沒開始賣呢。」

「是了，忙活了好幾天，都還沒見着錢。曬乾的總共就只有那一小點，哪好意思就叫阿清稱了給錢……」

兩妯娌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弊處都講出來，就是不希望有人分薄了她們的利益。

其實，她們說的也沒有錯，昨天稱過去的那些淡菜乾也只是記了斤兩數，因為數量不多，並沒有直接給錢，她們也說等全部都曬完了，再一起算錢來着。

不過，人家看上了這塊蛋糕，沒嘗試過，哪裏會輕易放棄？

那些鄰居婦女又繼續道：「那也還成，怎麼也比在家裏織網掙那麼幾毛一塊的強。」

「是啊，看你們鋪在那裏曬的也不少，光海蠣，每天都能看你們開出兩三盆。」

「聽說叫你們自己老爹每天挑到鎮上去賣了，對吧？這應該也能賣不少錢。」

在場的人都紛紛跟着點頭，海蠣挑到鎮上去賣還是挺好賣的。

「賣是能賣一點，不然幹了好幾天沒有進項，那不是白乾了？」

林秀清笑笑，「等阿東回來了，你們問問看，他騎自行車快，應該也快回來了。」

「是誒，阿東都買上了自行車，你們怎麼也沒有買一輛啊？」

葉二嫂癟癟嘴，「哪有那個閑錢啊，腳又不是不能走路？你們家怎麼也沒買？」

「我們剛蓋了房子，哪來的錢？」

「是啊，你們剛蓋的房子，我們也剛蓋了房子，還買了店鋪，哪來的錢啊？你們沒錢，我們更沒錢。」葉二嫂直腸子，有啥說啥，也不管人家聽了會不會尷尬。

「哎？阿東在市裏面魚乾賣的這麼好，你們不是也有店鋪嘛？你們也可以賣啊，不然空着也是空着……」

「我們也想啊，關鍵是請誰去賣啊？人生地不熟的，誰願意去啊？我爹一把年紀了，哪裏肯離開自個家，跑外頭去？」葉大嫂嘆了口氣，說道。

她們當然有想過自己賣了，但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市裏面看店鋪，這錢經別人的手，哪裏會放心？

誰知道會不會讓他們白乾活？

這樣直接全部賣給阿東還省事一點，不用人去，還一次性就拿到錢了。

「兄弟……」

「兄弟可沒親爹好叫人相信的，賣了的錢進了誰兜里還說不好，可別我這一頭在那裏乾的累死累活，錢都進了兄弟的兜里，還不好拿回來。」

「那看樣子親爹也不保險啊……」周大嫂子不由得看向了林秀清。

林秀清皮笑肉不笑，「我爹可干不出這事來，他手心手背一樣疼，天天大老遠的給我送這送那的，在市裏頭也賣了有幾天了，阿東回回過去，他都把錢交給他帶回來了。」

會不會截流一點不好說，人心么，每天過手的錢那麼多，但是大體到他們手的錢也不少了，這就夠了。

不然，沒有二老，他們還賺不來這個錢。自己爹，她還是願意相信一下。

周大嫂子尬笑了一下，附和道：「那是…那是……自己親爹不一樣……」

林秀清也不說話了，見太陽又從雲層里冒了出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后，就順便把凳子挪了一個方向，背對着太陽坐，繼續挑揀。

這會兒也就她們幾個女人坐在那裏說話，葉父跟葉耀鵬還有葉耀華都抬着一筐筐分揀好的貝類，去海灘邊清洗了。

就近選擇，清洗完抬回來再挑幾桶清水沖幾下就行了，免得浪費淡水，一天到晚的挑水也很累的。

而葉耀東也沒去多久，阿光跟裴父去地里幹活了，就葉惠美在家，他過去把錢放下，說了一下是介紹費就回來了。

葉惠美也不知道這其中的事，只好先放着，等父子倆回來再處理。

「阿東回來了！」

大家都望了過去，葉耀東也懵了一下，他回來了又怎麼了？

至於所有人都站起來迎接他嗎？

「我啥時候這麼大的排場了？幹啥我一回來你們全部都站起來了？坐啊坐啊，別客氣，該幹活幹活……」

林秀清被他說的話逗樂了，「少貧嘴，周家的幾個嫂子說她們也可以去海島上挖這些帶殼的，問你要不要多收一點？要的話，她們也去挖了曬，然後賣給咱們。」

「行啊，多多益善，就是你們得小心一點，萬一出啥事，我概不負責啊。」他也沒從自行車上下來，單腳立在地上，不讓自行車倒下。

「好好，一定一定，我們會小心的。」幾個鄰居嫂子都高興了，又能多一份進項。

兩個嫂子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也不能說啥，只能慶幸她們多挖了幾天，附近比較好上的島，她們都上去過了，接下去只能找稍微遠一點的小島。

「回家煮飯了阿清，肚子餓了！」

「哎好。」

阿清立即站起來，隨手拿了籃筐上披着的抹布擦了擦，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而葉小溪見她走了，就從站籠里站起來，啊啊的叫，突然嘴裏也冒出了一聲娘。

「涼……涼……」

「咦？會叫了？」林秀清驚喜的轉過身去。

葉耀東也驚訝了，「終於會叫人了？天天就只會啊啊啊的叫，今天開竅了？」

他立即從自行車上下來，將腳剎立起來，走了過去。

「她這是見阿清走了，急眼了」，老太太笑呵呵的道，「都十一個月了，會叫也正常。」

「涼……」

林秀清高興的將女兒從站籠里抱出來，「沒有把你一起帶回家，所以急眼了？對不對？我要回去煮飯，你就在這裏玩唄。」

「沒事，我抱着她，你去煮飯，順便把自行車推回去。」葉耀東迫不及待的想將孩子從她懷裏接過去，這孩子還不會叫他呢。

他得教一教。

不過葉小溪沒那麼配合，拽著林秀清的衣服不放，他只好先跟在身後，跟回家后才把孩子接過抱回屋。

等阿光上門時，就看到葉耀東跟他女兒一起趴在床上，面對面，一副蠢樣。

「爹？你叫爹？」

「爹？」

「不然爸爸也行？」

「叫啊，爹？爸爸？」

「爹？」

「哎！老子在這！」阿光倚靠在房門上，賤賤的道。

「草，滾！」

「哈哈哈，你一直管你女兒叫爹叫爸爸，我這不是見你可憐，給你一聲回應？」

葉耀東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斜眼看去，沒好氣的道：「我這是在訓練她，教她，等過兩月，你也得管你女兒叫爹！」

「切～我才沒你那麼傻！」

「啥事啊，特意飯點上門，蹭飯呢？」

「沒米下鍋了，被派出來看看能不能吃兩口？」

「米田共要不要？」

阿光愣了，米田共是什麼？

「什麼？」

「大便！」

「草！原來你天天吃這玩意，那我這錢更不能收了。」阿光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摺疊好的鈔票，放床上給他。

「幹嘛又還回來了？這是給你爹的。」

「我爹說不用，他也只是傳個話，幫個忙而已，又不是專門靠當介紹人為生，咱們也不是外人，給來給去就見外了。」

「那多少收一點？」

「不用了，我家也不差這點，我爹說他就是幫個忙而已。即使不是你，別人也一樣，順手的事，而且你在收魚乾，附近十里八鄉都知道，稍微一問，人家也能自己找上門來。」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見外了。」

他也不善於推來推去，見阿光說的真誠，他們也不是外人，也就直接收下了，反正以後再找補回去好了。

來來去去也是左手到右手，都是一家人。

「你有沒想過自己現在搞得動靜越來越大了？早上那一輛大解放直接就開到村子裏來了，看着挺風光的，但是鄉親們估計心裏都有想法了，人家老闆也知道咱村子裏有曬魚乾，會不會找別人低價收啊？」

葉耀東輕笑一聲，「這我還真不怕。」

「啊？」

「大批量的魚乾也不是誰都囤得起的！小打小鬧的，一點點有啥用？你看我哪一回收貨低於幾千斤的？我家現在堆著的跟你們手裏還沒稱的，加起來也有六七千斤，村子裏誰敢啊？」

「人家也沒那條件，堆放就是一個大問題了，更何況還有出手的問題。我是市裏面有店鋪，即使不大批的賣，慢慢賣我都沒問題，我也吃得消。」

阿光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也對，也不是誰都能墊付得起那麼多錢的，兩三千塊錢可不少，真墊付得起的也沒那個勇氣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