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着露出沒牙的牙床，將孩子遞給阿清后，就站到床邊看着葉耀東數錢。

「你午飯還沒吃呢，前面以為你們在說事情，就沒敢過來敲門打擾你們，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先吧。」

「不餓」，葉耀東抽了個空檔回了一句，「數完先。」

林秀清抱着孩子坐到旁邊凳子上奶孩子，注意力卻一直在他們身上，聽到老太太這話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幫你一塊數，快一點。」老太太也坐到床邊去，幫忙整理紙幣。

「我爹沒有數好告訴你嗎？」

葉耀東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默數着，哪裏有空回答她問題？現在才想着問，有點晚了吧？

「點頭又搖頭，什麼意思啊？」

「別吵！剛剛還叫我不要數出聲，現在自己沒數坐在那裏就開始啰嗦。」

林秀清語塞。

老太太笑着拿着手上握著的錢，拍了他一下，「回答一下，又費不了你多長時間？又沒有一直追問你？」

葉耀東正好數到整數，就大發慈悲的停了下來，「咱爹只知道大概總數，他記得每天進賬多少，但是沒有每天相加，覺得相加麻煩，又容易記不住，所以只記得進賬的。」

林秀清得到答案后，也不吵他了。

葉耀東數完100張就拿一張出來夾起來，免得弄亂了，然後一小堆，一小堆的堆起來。

等阿清喂完奶，他跟老太太也數的差不多了，只剩硬幣。

大額的鈔票不多，幾乎都是毛票子，真的是狠狠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數錢數到手抽筋。

「明天也拿這些零錢給出去結算，省得的一堆，都快沒地方放了，下次得打個箱子放。」

老太太也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是得打個箱子，鎖起來。」

「然後小偷光顧的時候直接把箱子抱走就好了……」

「什麼話嘛？」老太太笑着道。

「玩笑話，買個箱子回來也得釘在衣柜子裏，釘死了。」

「噓，不能說出去。」

「那肯定的啊，也就對着你嘛。」

葉耀東又繼續把鋪滿床的一堆的紙幣都數了一遍，心裏大概有個數后，就把硬幣交給阿清數了，還要出去一下。

回來問數字就行了。

老太太還在身後叫着，「吃完飯再出去吧？」

「你先煮，我去去就來。」

林秀清替他補充了一下，「他去裴叔朋友家了，答應要收人家的龍頭魚乾，結果咱們家裏沒地方放，明天就能騰出地方來了，他過去跟人家說一聲。」

「哦哦，那是得跟人家說一聲，讓人家安一下心。」

葉耀東騎着自行車速去速回，也沒花多長時，只是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大嫂二嫂她們。

原來起風了，所以提前回來了，大哥二哥他們還在碼頭賣貨，兩個嫂子先推著一板車的貨先回去。

「今天收貨看着也不差啊。」

葉大嫂笑笑，「還好，順便還挖了一點海帶，都不怎麼長，估計得再過兩個月才能長的很大，等會讓阿清也拿兩張回去炒。」

葉二嫂迫不及待的把板車上面的一個水桶拎下來，跑到他跟前，「阿東啊，你看看我們今天挖的這一小桶，這個是不是就是你前幾天拿去鎮上賣的海雞腳了？」

「哦？」

「我看它的腳就很長，比平常的那個佛手長。」她一臉期待的看向葉耀東。

葉大嫂也連忙停下板車走了過來，她還想着等到家了再問的。

葉耀東連忙停下自行車，將腳剎立起來，伸手往桶里隨便抓了幾個。

哎？還真的是！

「你們運氣挺好的啊。」

「真的？」

兩個嫂子頓時高興了，這個就腳長了一點，卻老貴了。

她們這幾天去淘海，收穫老好了～

不是抓到一些擱淺的魚，就是挖到蟶子，青蟹也能偶爾撿個一兩隻。不說挖回來曬的那些帶殼的，光海島上面隨便碰運氣撿一撿，都能比坐在家裏織一天網強了。

雖然說碰運氣的成分佔大多數，但是顯而易見，她們這兩天運氣都還可以，今天都還碰到意外驚喜，在石頭縫裏面摸到了一些阿東說的海雞腳。

葉耀東肯定的點點頭，「嗯，我前天去賣的時候十幾斤賣了200塊，你們這裏應該也有五六斤，應該也能賣個好幾十吧？」

倆人更高興了。

「那阿東啊，能不能拜託你下午趁著新鮮，幫我們拿去賣一下？」

「啊？我啊？我剛回來，可能沒空，你們可以自己去啊。」

他家裏頭堆了好幾個屋子的貨，還等着他稱呢，哪有空幫她們送去鎮上賣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訕笑着，葉二嫂直白的說：「我們也沒去過，心裏發怵呢，哪裏敢送到人家酒店去？你大哥二哥也一樣，萬一被轟出來呢？你去過幾趟，肯定熟……」

葉大嫂也連忙點頭附和，「對對對，你賣過兩回了，你熟一點……你騎着自行車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家裏的活你可以叫你兩個哥哥幫忙，一點都不會耽誤的。」

葉耀東皺了下眉頭。

兩嫂子又繼續說道：「一定不耽誤你太多時間，你反正都熟的，去一下就能回來。」

「現在才1點，稱魚乾也費不了多長時間，一下午一晚上，時間還長著，就當幫你哥嫂一個忙……」

唉～這不去也得去。

葉耀東點點頭，「好吧，等會大哥二哥回來了，讓他們來一個跟我一起去吧，下次再挖到，就可以自已送過去。」

「哎哎好，等你大哥二哥回來了，我們跟他說一聲。」

「嗯，我先回去了。」

「好好。」

葉耀東推著自行車先走，就一小步路就不騎了，省的顛屁股。

屋裏老太太已經炒好年糕了，還給他泡了一個蝦皮湯配，都用盤子蓋起來，免得大冷天涼掉了。

見他回來了，連忙朝他招手，並且把上頭蓋着的盤子拿掉，將筷子遞到他手裏。

「快點過來吃，免得涼掉了，不知道你啥時候回來，我怕煮麵會糊掉，所以給你炒的年糕，泡了一個蝦皮醬油湯。」

「好的。」

是蟹炒年糕，還放了小蝦，還有兩個嫂子昨天開的海蠣，還有雞蛋跟包心菜，上頭都還冒着熱氣，看着他食慾大增。

一旁的蝦皮湯里滴了醬油，上周飄着綠色的蔥花跟白色的蝦皮，還有一點的油花，看起來好像是放了一點蔥頭油，聞起來都有葷油的味道，賊香。

老太太愛他！

他先用勺子在蝦皮湯裏面攪拌了兩下，喝了兩口暖暖胃后，才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嗯，好吃，真香！」

老太太笑得一臉和藹，「你是餓壞了，早上在市裏面吃的啥？」

「肉包子跟稀飯，我老丈人他們煮稀飯，我就買了幾個肉包一塊吃。」

「有吃還好，就怕你沒吃。」

「怎麼可能？我是看到什麼都想嘗兩口的人，怎麼會讓自己餓著肚子？」

「好好好，快吃，湯舀去配。這一籃子蝦皮哪裏來啊，前兩天都還帶回來一籃子，今天又拿，我給你掛起來。」

老太太將他剛剛從自行車拿下來，放到桌上的一籃子蝦皮拎起來，打算給他收起來，掛在牆上。

「不用掛！」葉耀東嘴裏塞的滿滿的，含糊的說了一句后，然後又咬碎碎，咽了下去才道。

「這是剛剛人家送的，我打算拿去送給周叔，天天麻煩他來來去去的，雖然算車費，但落不到他手裏，就想着把這一籃子蝦皮送給他。」

老太太點點頭，「應該的，咱家裏除了魚乾也沒別的東西了。」

「嗯。」

林秀清這時也數完錢從屋裏出來了，「要不要等一下我幫你送去，你都還要稱貨。」

「不用，晚一點再稱貨吧，大嫂，二嫂挖了一點海雞腳回來，叫我幫她送去鎮上賣一下。我等一下順路送過去，正好。」

「啊？她們運氣這麼好的？」

「嗯，確實挺好的。」

這會兒大家都想的很好，殊不知意外會來的措手不及。

「那你快點吃，3000斤的貨可得稱好一會兒，還得搬來搬去的，等會我先去叫爹把貨挪到院子裏，好方便你回來的時候直接稱。」

「也可以。」

老太太卻不知道他們今天又賣了一筆3000斤的，詫異的問道：「一下子要稱3000斤出來，是有人要嗎？」

「是。」

葉耀東又給老太太重複了一遍，老太太才歡喜了。

前頭聽他們說今天就能騰出位置，明天收那幾千斤的龍頭魚乾，她以為是夜裏東子又要送一車到市裏，把家裏騰出來，沒想到又賣了這麼大一筆，難怪一回來就激動的拉阿清進屋。

「那你得好好謝謝人家，這一下子就買了那麼多過去」，老太太說着還替他犯愁起來，「咱家裏好像沒啥可以送人的……除了魚乾就是魚乾了……」

「沒事，兩個嫂子曬的那些貝殼肉，應該也都幹了，等會兒把她們那裏乾的都稱過來，明天拿點送就好了，順便宣傳一下，指不定還能拓展業務。」

「哎，對對對，還是你腦子活泛，會想。快吃，快吃，別光顧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