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臨近過年，村子裏越熱鬧，小孩子跑跑跳跳，到處都是笑鬧聲，他們家也是，孩子們一年到頭最期盼的就是過年了。

葉耀東也趁著起風出不了海，特意騎上自行車去鎮上照相館找那老闆。

今天才農曆十二，前幾天從丈母娘家回來后，就一直忙着出海，也就今天他才抽出空來。

趁著還沒到年關，照相館應該也沒有很忙，今天天氣也還可以，趕緊上門去請人過來拍照，不然再過幾天，估計拍照的人也會多起來。

去年重生回來第一年沒拍全家福，只拍了他們一家四口，他就已經覺得很遺憾了，今年是肯定得拍一張全家福。

別的都可以以後再說，以後幹嘛，唯有時間是不可停留的，記憶也會衰退，現在不多拍拍照，以後回憶的片段都只剩模糊，有照片在，還可以清楚的追憶往昔。

把現在的美好都拍下來，以後拿出來看看，都是滿滿的回憶，這才是最珍貴。

葉耀東蹬著自行車，迎面吹來的冷風直往他袖口領口竄，冷嗖嗖的，身後還坐一個死皮賴臉耍賴要跟的葉成湖。

父子倆邊騎車邊聊天，倒也不無聊。

「在家裏玩不好嗎？那麼多人一塊玩多熱鬧啊，非要跟着出來吹冷風。」

「我不冷！就要跟！跟着他們不好玩，跟着你才好玩。」

「先說好，我不給你買東西吃，你別打歪主意，別以為跟着出來，就想吃啥有啥了，我可沒錢。」

葉成湖皺着鼻子哼了兩聲，「我的壓歲錢都被你拿了，你還說你沒錢。」

「啥你的壓歲錢？你都不要了，那不是我的了？那是我丈母娘給我的壓歲錢，哪裏還有你什麼事？」

「才不是，我是想着讓外婆明年給我兩份的，這樣我就可以上交一份，留一份了。我玩傻了，都忘記跟外婆說了，氣死我了。」

葉耀東聽着都樂了，「好小子，腦子轉的還挺快的？還想着讓你外婆收回去明年給雙份？」

難怪那天一看到林母拿出紅包，他就趕緊上前拉着人往屋裏走。

「誰讓回回娘都收走？問她要，都是沒有的。」

「那你問我也是沒有，這是我的。」

葉成湖撅著嘴，委屈巴巴的，好不容易今天才逮着他爹，希望又破滅了。還以為他爹會好說話一點，多少也能給一點零花，或者買點東西吃。

唉～他啥時候才能長大啊？

葉耀東聽着身後一下子沒動靜了，輕笑兩聲，也不管他，小孩子哪能手裏放那麼多錢，偶爾給個三五分錢就足矣讓別家小朋友羨慕了。

他還算慣着孩子的，別人家孩子敢要錢，家長都能將他們噴個狗血淋頭。

葉成湖的鬱悶心情也沒保持多久，等自行車騎到鎮上時，他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哪裏還會顧著生氣。

坐在後座上，他脖子都伸的老長，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兩邊跟後腦勺都各長一對眼睛，看都看不過來了。

左右兩邊都是店鋪，到處都是擺攤的小販，跟來往趕集的人，還有聲聲入耳的吆喝聲。

快過年了，鎮上天天都有集市，路邊攤位上琳琅滿目，什麼玩意都有，吃的玩的用的，應有盡有。

雖然葉成湖去年都來過一回了，但是今年再看，依舊新鮮的很，哪個孩子不喜歡熱鬧，這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

「爹，爹～有賣糖葫蘆，還有棉花糖～」

「給我老實點坐好，不然等會我要是沒看住，讓你給拐子拐走了，我可沒地方找，到時候斷手斷腳挖眼睛的不要太慘了。」

葉成湖打了一個冷顫，不敢再亂動，他爹已經不是第一次說被拐之後的慘狀了，但是這一回他總感覺他嚴肅了許多。

「我不動，我就揪着你的衣服，賴在車上不下來。」

「嗯，抱着我的腰，這樣就不怕被人抱走了，乖一點，等會回去就給你買好吃的。」

葉成湖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看着乖巧無比，但是又發現他爹看不到，立馬高興的應了聲，「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

「別給我灌迷魂湯。」

葉耀東也邊騎着邊左右張望，看着路邊一個個攤位，感覺也沒啥稀奇的，不過對現在人來說，這已經是無比熱鬧了。

越往街道里走，人越多，他也沒辦法一直騎在自行車上面，只能下來推著走，葉成湖依舊讓他穩穩的坐在後座上，免得被擠沒了。

怕等會返程不方便半路停下買東西，他想着順路，就乾脆買了一點炒貨，又買了一些糖果，看到有賣紅棗桂圓的，又稱了兩斤，統統放到自行車前面的籃子裏。

葉成湖口袋裏也塞滿了瓜子，還有紅棗跟糖果，笑得見牙不見眼，坐在車上邊逛邊吃，高興不已，還是他爹捨得花錢。

他就說跟他爹出來是明智的！

洋洋都還沒得吃！

葉耀東原本還想看看有沒有賣春聯的，一次性都買回去，省的過個十來天還得抽空出來買。

沒想到一路逛過去，倒是沒有看到有賣春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還早，還沒有人擺出來。

不過沒有也只能算了，到時候有空就出來買，沒空的話就請隔壁村的算命先生寫一副就好了。

父子倆走走停停走，等走到照相館的時候，車前面的籃筐也都裝滿了，連兩邊的把手上面也都掛滿了好幾個紙包，跟小網兜，都是各種吃的。

葉成湖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爹，我明年的壓歲錢還給你，不給娘！」

「可以，只要你能說服你娘就行，或者你可以把你攢的零花錢都給我。」

「沒有零花錢啊，娘都不給，前幾天的麥芽糖我都還拿的牙膏皮去換的，換了一塊，然後跟洋洋一人一口舔著吃。」

葉耀東：「……」

搞的這麼可憐，還一人一口舔著吃……

他都有點不忍心哄他們的零花錢了。

「等回去了我跟你娘說，一天給你兩分錢，放學了買東西吃。」

「真的嗎？」葉成湖開心的差點從自行車上跳起來，車子差點都給他側翻倒了，「爹，你說真的？不能騙人！」

「給我老實坐好了。」

葉成湖興奮不已，「爹，那你記得回去跟娘說，一天給我兩分錢零花。校門口一到放學就有好多東西吃，可熱鬧了，有的人都可以去買東西吃，我們只能站在那裏看一會兒，然後灰溜溜的回家。」

「嗯，那你得好好學習，要是整天都考個不及格，你娘肯定不會答應，不給你吃鞭子算好的了。」

葉成湖頓時臉又垮了，「還要好好學習啊？」

「嗯，肯定的，你娘可不好說話，但是你要是考試考的好的話，我就讓她給你獎勵。」

「好吧。」

葉耀東也算是良苦用心了，免得孩子跟他一樣，讀幾天書就沒興趣，不想讀書了。

這樣好歹有個金錢在那裏吊著，為了能領到零花錢，怎麼也得認真一點？

對現在缺衣少食的孩子來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他小時候就是他娘太摳嗦了，要是也拿金錢誘惑着他，他肯定也不會早早輟學，硬著頭皮也得多上幾年學，省的後面大字不識幾個。

他們那個年頭更沒東西吃，而且還要幹活，都是白天幹活，晚上才上學，早早輟學就是為了上山下海的摸魚抓蝦，偷摘摘果子開小灶，祭祭五臟廟。

別看街道上川流不息，照相館門前還是挺冷清的，只有兩對男女在那裏排隊拍照。

這時候拍照一般是結婚、畢業、離別等充滿儀式感的時刻才會去拍照。

一般人家也少照相，捨不得掏這個錢，他覺得這兩對應該是來拍的結婚照，年前結婚的人不少。

俗話說的好，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

葉耀東看着自行車前的籃筐裏面東西不少，也不敢把孩子跟東西放到門口，免得轉頭人財兩失，他就帶着葉成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看到有人從裏頭出來，才立馬叫住照相館老闆說明來意。

照相館老闆對他也挺有印象的，能請他上門拍照的人也不多，一年到頭，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更何況葉耀東長的人模人樣的，又會說話，很容易讓人留下好印象。

「下午吧？這上午有集市，來往的人多，可能還會有其他人要拍照。」

葉耀東挑挑眉，他可不想乾等著等到下午，他的時間也寶貴著呢。

「你等這兩個人拍完后就跟我走唄？在這裏照個一兩張，哪裏有什麼賺頭？我家人多，要拍挺多張的，還有我兄弟家肯定也會拍。」

「下午去來得及的……」

「我們村子裏見我們拍全家福，肯定還會其他人會請你去拍照的。大過年的，誰家都捨得花錢拍一張全家福，早點去，你還能多賺點錢，在這裏乾等著，誰知道有沒有客人？」

照相館老闆猶豫了一下，「那你幫忙在你們村子裏宣傳一下？」

「這個簡單，好說。」

有他娘在，還怕宣傳不了？

到時候讓他娘去婦聯隨便說幾句，那些婦女們估計都得搶著拍。

女人愛拍照是天性，不管啥時候，更何況那些能賺錢，有工資的，會比普通婦女更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