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清疑惑的看了過去，就見葉成湖跑到她身後的柴火堆邊上，從麻袋裏頭掏了一個出來。

她拿手上的樹枝戳了戳他手臂兩下，「不準偷吃啊，給我好好做作業。」

「知道了，我給爹吃。」

林秀清狐疑的看着他殷勤的舉動，見他確實是拿給葉耀東，就又收回眼神，不關注他了。

葉成湖的小眼睛一直偷瞄着他娘，又討好的看着他爹。

葉耀東抿了抿嘴巴，沒好氣的道：「快點給我寫，別偷懶。」

「嗯嗯。」葉成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鬆了口氣。

這時，葉耀東才留意到手上的是苦柑，不是橘子。

他朝正燒火的林秀清問道：「咱爹今天送苦柑過來了？我不是說等我這兩天空了騎車過去載嗎？」

「他說他看昨天橘子挺好賣的，就想着多賣點錢，打算接下去每天都推著一車橘子邊走邊叫賣，今天順便就給咱們送過來，反正這苦柑可以放個十天半月都沒事。」

「咱爹這走街串巷叫賣的能力不差啊！」

林秀清笑笑，「不都是為了多掙點錢，餬口嘛。」

「都上了年紀了，讓你大哥二哥干就好了唄。」

「他哪裏坐的住，去年腳摔了就叫他不要下地了，他哪裏能聽別人的，一瘸一拐的都還要扛着鋤頭下地幹活。」

「不然明年叫他去市裏面給咱們看店鋪好了，坐在那裏，不下地又輕鬆。」

葉耀東原本也只是隨口說說，但是想想，突然間好像覺得也可行？

正好市裏頭的店鋪不知道要找誰看？找外人又不放心，他還打算等店鋪到手后，就多收點魚乾放市裏面的店鋪賣。

不會說普通話也沒關係，聽得懂就好了，雞同鴨講比劃比劃也成啊，現在不會說普通話的多了去了。

林秀清聽到這話，驚訝的嘴巴都張大了，「我爹這輩子最遠可是只到過縣城，還只去過一次，你叫他去市裏面看店鋪怎麼合適？他連普通話都不會說。」

「怎麼不合適？他都能走街串巷的叫賣了，起碼跟陌生人打交道，賣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吧？反正定好價格，人家要就稱過去，不要就拉倒，準點開門，到點關門。」

「可是他不會說普通話啊，市裏面講的話，跟咱們這兒講的話可不一樣啊。」

「這都不是事，比劃比劃就好了，再說了，哪裏有真不會說的？只是一時張不了口而已，鍛煉鍛煉就好了。我到時候也弄一台收音機給他放店鋪里，多聽聽，學一學，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林秀清都被他突然冒出來的主意搞蒙了，竟然想到讓她爹去市裏面看店鋪？

還真敢想，她都不敢想。

葉耀東是越說越覺得可行，反正他老丈人也快60了，上山跟地里的活交給兩個大舅子就好了，要不然叫丈母娘也一塊去市裏看店，還能照顧老丈人的飲食起居。

「嗯，我看行，到時候我送貨過去的時候，正好可以替換他們，然後他們再坐返程的拖拉機回來歇兩天。」

林秀清懵了，「這你都想好了？」

「剛想的啊！這不是話趕話，覺得好像可以？之前咱們還正愁不知道店鋪要不要招人，招誰？還想着沒人租就關在那裏，等我偶爾過去賣幾回。現在好了，你爹現成的人選啊！」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我怎麼覺得你想法跳脫的這麼厲害？我爹不就走街串巷賣幾天橘子嗎？你竟然就想到了……叫他去市裏看店？他一個從來沒出過遠門的人……」

「沒出過遠門，怕啥？他一個60歲的人，吃的鹽都比我吃的米還多，都能走街串巷的吆喝，難道害怕跟人打交道？」

「我到時候陪他去呆個兩三天，也不用他嘴皮子利索的幫我招攬生意幹嘛的，他就坐那裏看個店，大不了我多寫幾個價格的牌子，立在那裏，人家問多少錢，他拿牌子給人家看就行了，都不用比劃。一般人不認識字，幾角幾分的還能不認識？」

「我就怕我爹老實人不會說話……」

「他又不會說普通話，要他說什麼話？會知道看秤賣東西就好了啊。更何況你賣貨，人家想要你便宜點，那也是人家說好話，你能賣就賣，不能賣就搖頭不要賣，不需要你多會說話，你又沒有求着人家買？」

林秀清聽着，感覺他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這…這也太突然了，過幾天再說吧，他最近可能還要賣好長一段時間的橘子跟賣柚子，今天送過來的時候，就只剩下特意留給咱們的一麻袋苦柑，別的都賣完了。」

「不着急，等店鋪交了再說，到時候他也不用到處推著板車叫賣，直接把柚子跟橘子拉到市裏面的店鋪賣就好了，市場周圍好賣的很。」

「再說吧！誰知道我爹肯不肯？這人生地不熟的，讓他呆在市裏面，他估計該渾身難受了，本來這輩子也沒去過幾次城裏。」

「呃……」

這要是渾身難受就不好說了！

老人的土地情節確實很重……

「那就過幾天再說，過些天要是有碰到他，或者是咱們有過去，我再問問他，跟他聊聊看看。」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你那一張嘴，死得都能說成活的，我爹估計扛不住。」

「咋說話的？要誇我就好好誇，我還能強迫你爹嗎？」

「你強迫不了他，但是我爹肯定會被你說的不好拒絕，可能會硬著頭皮上。」

「再說吧！你爹再好好賣幾天橘子，指不定能鍛煉的更上一層樓，到時候我一說，他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又有了用武之地，開心的立馬就應下了呢？」

林秀清給他逗樂了。

「那是我親爹！」

「也是我爹！」

「啥爹不爹的」，葉母這時正好把兩個阿姨叫過來了，「魚呢？怎麼沒在院子裏？」

林秀清笑眯了眼，「拉到後門去了，前門都掛滿了，不好曬，今天的乾脆曬到後門好了。」

「這大晚上的，晾在外頭，會不會被人偷去啊？小偷小摸的那麼多，人家可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要的，還是晾在院子裏安全一點。」

「院子已經掛滿了……」

「等會兒掛低一點也行，高的掛一層，低的掛一層。」

「也行，那就先還是放後門殺，等會拿到前面去晾，不然前面空地就剩一條路，也不方便殺。」

「嗯。」葉母應了一聲后，就招呼自己兩個姐妹去後門殺魚。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從葉大嫂葉二嫂也要開始殺自家的魚，騰不出手賺他們這裏的工錢，葉母就把活給自己的姐妹干。

林秀清看到大姨二姨自帶刀板進來，連忙從柴火堆邊上的麻袋裏頭，兩隻手各掏了兩個苦柑出來，塞到她們懷裏，見她們沒有多餘的手拿，就給她們塞到棉襖口袋。

「阿姨們嘗嘗，我爹自己種的。」

「呵呵，這不用給我們吃，我們也沒空吃，我們馬上就要殺魚了。」

「是啊，都沒有空吃，你留着給家裏的倆孩子吃，不用這麼客氣。」

「他們吃有，你們吃完再幹活。」

葉母也笑着說：「嘗一嘗，都是我親家佬種的，還挺清甜的，水分很多。」

「哎好好……」

嘴上這麼應着，她們哪裏捨得吃，放在口袋動都沒動一下，一到後門就坐下來殺魚了，都準備留回去給家裏的孫子吃。

葉耀東等人都去後面后，才又道：「我剛剛是說真的，明天你爹要是有過來，你給他說說看，看他願不願意？」

「明天估計不會再叫賣到這邊來，估計會走到其他鄉村去，連續兩天都賣到這邊來，估計明天要換個路線。」

「那也是，那就等過幾天我抽空去問一問。對了，給你爹拿錢了沒有？這100斤也不少錢啊，好幾塊了。」

「我給他了，他硬是不要，塞給他，他出門前都還扔回來。」

「那過幾天魚乾也留一麻袋扛過去給他。」

「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