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手上拿着藍子、麻袋，看了看，還是朝他走去。

「我們這也沒多少斤，你要麼也一起收了？」

「是啊！她這好幾百斤，你都要了，哪裏還差我們這裏幾斤啊？不然，你把我們這些都收了吧？」

「對啊，我們就一點點……」

葉耀東不由頭大，這些中年婦女太難搞了，都說不要了，還非得硬塞給他。

他趕緊搖頭，免得真的得被迫收下。

「真的夠了！我不要太多雜魚，我要同一品種，林嬸這裏雜魚數量沒有很多，我才想着順便收了。」

他前面已經在鄰居那裏收了百多斤的雜魚了，部隊里還是同一個品種好一點，雜魚少一點，這樣顯得品質高，不然打開全部一堆的雜魚也不好看。

大家又看向自己的貨，確實亂七八糟什麼魚都有，而那邊竹床上面倒出來的全部都是同一品種的魚乾，看着就比這些雜魚漂亮多了，葉耀東不要他們這些雜貨也正常。

「那…那好吧……」

「那咱們的只能自己吃了……」

「可惜了，要是能賣點錢就好了……」

「家裏也沒大船，去哪兒搞這些貨？咱們也就只有這些雜魚了，算了，自己吃就自己吃了。」

有的人碎碎念著，又把貨拿回去了。

葉耀東也鬆了口氣，繼續檢查這些貨。

而林嬸剛把竹床上面的貨全都裝到袋子裏，拖到角落去后，就跑進屋開燈，現在外頭天空已經有點暗了下來，光線不太好了。

鄰居們見自己的魚乾沒戲后，只能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圍觀，有的也都搭把手，等葉耀東檢查過後都幫忙裝貨，效率高了一點點。

有的還會旁敲側擊的問他，魚乾那麼多收去，賣到哪裏？賺了多少錢了？是不是以後一直都要？

這類問題他一概當做沒聽到，其他問價格的，林嬸就直接替他回答了。

一個個都羨慕林嬸，羨慕的不行，都誇他們家有遠見，提前曬了那麼多，正好趕上了可以賣的上價錢，大賺了一筆。

「今天老林還沒回來吧？趕緊去碼頭等著啊，讓他今天的貨別賣了，留起來繼續曬啊，這曬乾了價錢高，又省事，直接賣給阿東就行了。」

林嬸拍了下大腿，「哎呦，對啊！今天的魚可不能賣了，得留起來曬，阿東下次還要不？」

「我不敢保證啊！誰知道客人還要不要？自己看着辦啊，留的話，一定要保證品質啊，不然只有一鎚子買賣了。」

「肯定的！那…那我去叫老林，今天的先也別賣了，昨天的拿去賣，可惜了。不管你要不要，我們自家屯一點也沒啥，零散的賣賣，慢一點也能賣。」

「你自己看。」

林嬸心急的朝鄰居們道：「那就拜託大家幫我看着點，給阿東搭把手。」

「好好好，你趕緊去吧，我們在這裏幫忙。」

葉耀東也道：「我等你回來再過秤，先檢查，還有好幾袋，沒那麼快。」

「哎好好，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天都黑下來了，你稍等一下。」

「好。」

林嬸前腳剛走，葉父葉母就過來了。

「還在這裏啊，我以為已經走了」，葉父一過來就擼起袖子，「是要檢查一下是吧？他這裏曬了多少斤啊？」

「林嬸說有五六百斤。」

「這麼多？那不是他這裏收一下就夠了？還超了。」

「嗯，沒關係，多個百來斤放在那裏也沒事。」

「那你朋友跟妹夫那也不用去看了？」葉母也邊翻看邊問道。

「不用過去了，他們估計也沒曬多少，應該也都是雜魚。」

「那我跟他們說說？有數量多的同一種魚，便宜的就多曬一點？」

「我也不知道後面客人還要不要啊？」

「那去說說看？看人家自己要不要多曬一點？萬一到時候又要的話，數量一多，你臨時去哪裏收啊，鄉親們曬的都是雜魚，不嫌棄的話，倒是有。」

旁邊的鄰居也趕緊附和，「有有有，我們大家家裏都有魚乾，剛剛耀東就是嫌棄都是雜魚，說老林家的這些就已經夠了。」

「是啊，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們都能賣給你們。」

葉母呵呵笑，「這得看客人要不要，阿東也是幫忙收，就掙點小錢，肯定得按人家要求來，給人家挑好點的。」

「是這樣的，那有需要再跟大家說啊。」

「會的，會的。」

大家又開始跟葉母閑聊起來，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沒有不聊天說話的。

「阿東都越來越能掙錢了，你們兩個老的以後可以享福了，這隨便折騰一點咱們鄉下不值啥錢的魚乾都能賣錢。」

「就是，可太聰明了，腦子真靈活，聽說最近都掙了不少錢吧？」

「都掙多少錢了？」

葉母隨口吐槽，「哪有掙多少錢啊？外面都是瞎說的，一個個整天都盯着別人家門口的那點事，啥都不知道，就瞎說。」

「那你現在在婦聯工資也不少吧，一個月多少錢啊？」

「沒想到你都吃上了官家飯，真羨慕你們，一家子從上到下都在那裏掙錢，難怪日子越過越好……」

「一個月工資有沒有四五十啊？應該有吧？說給大家聽聽，大家都挺好奇的。」

鄉下人就是這麼直白，問人家掙多少錢？都是張口就問。

對葉母來說，她的工作就是她的榮譽！

你要朝她問起她的工作，那都問到她心坎里了。

她也一點都不避諱，得意的不行，還侃侃而談，「我剛進去沒幾個月，工資不高，老幹部才有那麼高的工資。」

「我呀，一個月也就35塊，不多，但是節日發的福利不少，還挺好的，不僅發大米，還各種豆子，還髮油，發肉，偶爾還有罐頭跟糕點，哦對，還有布料，ZF對我們基層幹事都可好了……」

「這麼好啊！」

「這大好事怎麼就沒落到我們身上？」

「就是說。」

「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呢？其實也就那樣，也是一天到晚都要幹活，就是有工資拿，穩定一點，但是你們在家裏做漁網也不差……」

葉母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即使很多話她都說過好幾遍，但是她依舊說起來興頭十足，百說不膩！

這可是她的驕傲！

在場就只剩下她的聲音，這裏已經成了她的主場了，那些鄉親們都在洗耳恭聽，偶爾附和幾句，問幾句。

「像我平常就跑跑腿，哪裏出啥事了？誰家夫妻打架了，需要說合了……」

父子倆聽她一來就講個不停，都有些頭大。

葉父見她還在那裏叭叭叭的講，連忙道：「你不是要去阿光那裏？還有東子幾個朋友那裏說兩聲？還不去，還在這裏講什麼？天都黑了，你還準備說到半夜再去啊？」

葉耀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葉母狠狠的瞪了他們父子一眼，「著啥急啊，等把這些活幹了再去來得及。我沒說時，你們都不着急，也沒想到，現在倒是要趕我去了。」

「這裏這麼多人，我們也就只是稍微檢查一下，用不上你，你還是趕緊去吧！」

「着急啥？」

「天都黑了，還不着急啊？等人家都上床睡覺，你再半夜去敲門嚇人嗎？」

「天才剛黑，說什麼半夜，胡說八道……」

葉母還是收回了手，碎碎念著往外走。

葉父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葉耀東也知道了，大兒子平常愛炫的毛病是隨了他老娘，隔代遺傳了。

四五百斤的貨合起來也就七八袋，裏頭有一袋滿滿的是雜魚，其他都是蛤蟆魚。

這大冬天的，用粘網在他們這邊近海也就能捕到大數量的蛤蟆魚了，其他底層魚貨都沒有這個數量多。

這個魚貨都有季節性，跟地域性。

父子倆沒一會兒就挑完了，兩人都乾脆坐到竹床上面等著。

葉耀東嗅了嗅手掌心，濃郁的鹹魚味撲鼻而來，腥是腥了點，但是聞着又感覺臭香臭香的。

「要不咱們先秤？叫鄉親們幫忙看一下？也不知道得等到啥時候，咱們夜裏還要出發，得早點回去睡。」

「算了吧，等人來了再說，自己家賣東西，肯定得自己看秤，再信任的人，肯定也想自己看一眼賣。」

「那就等等。」

葉父原本還想問一下，明天的網怎麼辦？

今天放下去的粘網，明天得去收了，但是明天一早六七點就得把魚乾送到部隊，等回來差不多都得大中午了，又要干來不及了。

但是看到周圍還有幾個鄰居沒有走，還在那裏閑聊，都八卦的打算看看這些魚乾能賣多少錢？

現在也是在那裏討論能賣多少錢，並且討論他們能掙多少？

他又咽了回去。

這個只能等回去后再討論了，或者讓東子一個人送貨過去就好了，反正又不用擺攤，去送個貨就回來了，他跟不跟去也無所謂，反正東子都熟的。

而他留在家裏可以先跟阿生出海收網，慢一點就慢一點，總比兩個人都不在家，收不了網的好，或者臨時再叫一個侄子外甥幫忙也可以。

葉父邊等著邊琢磨。

葉耀東其實也想到了，不過得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