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趟車，又經過了一個小時的顛簸搖晃，父子倆終於看到了遙遙在望的村子。

村子裏零零散散有一些屋子依稀亮着一些小燈，就像夜空中的螢火一般微弱。

雖然因為等拖拉機，耽擱了一些時間，但是現在也才7點出頭。

只是因為冬天天黑的早，五點半就已經天黑了，秋冬天，只要一入夜大家基本早早的就上床睡覺，省的吹冷風，一般人也捨不得開着燈織網幹活，寧願第二天早上起早一點。

葉耀東扶著拖拉機的邊緣站了起來，「我的老娘啊，可終於到家了，太折騰了，累死了。還是之前直接請拖拉機到目的地省事一點。」

葉父看着熟悉的村子也放鬆了，「到家了就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說完他又站起來朝開車的師傅指揮要往哪裏走。

家裏的女人也都沒有睡，全都在等他們回來，開着燈邊織網邊一直豎起耳朵，聽着屋外頭的動靜。

今天好幾次拖拉機經過海灘門口，她們都還以為是他們回來了，結果出去一看都不是，不是運沙子的，就是去碼頭運海鮮的，空歡喜一場。

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心裏頭最擔心父子倆的其實是老太太。

因為林秀清有一個小寶寶需要照顧，勢必不會時刻惦記着他們，而葉母則全天都在外頭上班，只有老太太閑人一個，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分轉她的注意力。

當拖拉機的聲音還是遠處若隱若現時，老太太就已經耳朵靈敏的聽到了，站了起來了，高興的道：「我聽到拖拉機的聲音了，肯定是他們回來了。」

「好像還真的有拖拉機的聲音。」林秀清也驚喜的連忙放下手上打了一半的毛衣，站了起來。

葉母也聽到了，而且還越來越清晰，不過她還嘴硬的道：「會不會又聽錯了？白天的時候你也這麼說。」

「肯定不會，都這麼晚了，哪裏還會有拖拉機來咱村子，他們也該回來了，都去了一整天了，天黑了去，都已經第二天天黑了。」

老太太趕忙開門出去瞧一瞧。

夜晚風大，老人家抵抗力差，不能一直在門口吹風，她也是被勸阻了，只能等在屋裏。

門一打開，拖拉機聲音更大聲了，也更近了，連屋裏頭正在臨時抱佛腳的葉成湖都跑出來了。

葉成洋也蹦蹦跳跳的跟在哥哥後頭，高興的叫着，「有拖拉機，爹回來了！」

這小子今天也是跟着老太太一連嚷嚷了好幾回，都是一聽到拖拉機的聲音，就叫着爹回來了，然後連忙就往門口跑。

這會兒大家也全部都站到門口，豎起耳朵，邊望向遠處，邊說着話。

林秀清笑道：「為啥一有拖拉機，你們就知道是你們爹回來了？」

「因為我爹牛逼啊，都是坐拖拉機！」

大家瞬間都被他逗笑。

葉成洋卻不知道大人在那裏笑什麼，頓時有些害羞起來，不好意思的直接指向葉成湖。

「是哥哥說的，哥哥跟小石頭說爹牛逼，都是坐拖拉機。」

這下連葉母也有些忍俊不禁，「這麼自豪？還到處炫耀你爹了？你爹還給你長臉了？這話要是讓你爹聽到，該得意的尾巴都該翹上天了。」

葉成湖卻無所畏懼，大聲的道：「我爹就是牛逼，別人的爹都是走路，他都是坐車，還有騎自行車。」

「瞧你得意的！你爹那是懶，村子裏這破路，走路說不定都還比自行車快，懶死他算了。」

「可是他還有坐拖拉機！可威風了。」

葉母笑着拍拍他腦袋，「這話你得去你爹說，順便拍拍他的馬屁。」

「過來了，轉彎過來了，真的是爹回來了。」

他們站在門口一直看着，拖拉機還真的直接往他們家過來。

倆孩子花蝴蝶似的小跑迎了上去。

其他人也快走幾步到院門口。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都賣完了嗎？」葉母跑到拖拉機屁股後面，就往車上張望，發現車上空空如也，立即喜出望外。

「還真的全賣了？那些快300斤啊，真的都全賣了啊？就咱們鄉下自己曬的魚乾，原來有這麼好賣的？」

林秀清也驚喜的很，「真的賣空了，還以為會有剩，賣空了也好，也省了又挑回來。累壞了吧？趕緊進屋去吃飯，菜跟蘿蔔湯都溫在鍋里。」

老太太也高興的看着父子倆陸續從車上跳下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們天天這樣回來時間都不確定的，還挺讓人擔心的。」

「先進屋再說，我先把車費給了。」

「多少錢？我這裏有……」

林秀清連忙去掏口袋的硬幣，葉耀東卻先她一步，踏掏出了大把的毛票子，數了八塊錢出來，這下可讓幾個女人瞪大了眼睛。

「怎麼這麼多？」

「你是不是給錯了？剛剛是給了幾塊來着，我們沒聽錯了吧，八塊？」

葉耀東將剩餘的零錢又收好，才道：「沒有給錯，大晚上的沒有順風車。沒那麼多錢，人家還不樂意跑這麼遠，而且天也全黑了，我跟爹也不想再折騰了，見錢砍不下，然後就算了。」

葉父：別帶上我！

開拖拉機的師傅數了一遍，錢對了后就立馬趕緊跑了，生怕兩人出爾反爾，把他被留下。

「這也太多了吧……」林秀清也覺得給太多了。

「哎哎哎，他要跑了，趕緊攔下，哪裏需要那麼多錢？趕緊追回來一點……」葉母揚着手叫嚷着就想追去。

「哎呀，都說好了，攔什麼？趕緊進屋吃飯去了。」

葉母拍著大腿懊惱，瞪着葉耀東，「你的手咋這麼松呢？」

「別羅嗦了，累死了。人家不給便宜，你能咋的？不接受，你就只能自己走路回來了，大晚上的這得走多久？我們明天一早還趕着送貨的。」

葉父先一步往院子裏走，邊瞪了一眼葉母。

葉母的關注力立馬就被轉移了，驚訝的跟在身後，「明天還要送貨，送啥貨呀？往哪裏送貨啊？」

「還能送啥貨？咱家除了魚乾還有啥？等會兒進去坐下來慢慢說……」

而葉耀東此時還沒進院門就被倆孩子，一人一邊的纏着，兩人從一開始高興的看到他后，到後面就立即轉為失望。

「爹，你真的沒有給我們帶東西啊？」

「沒有，我都忙的要死，哪有空給你帶，等下次不忙了，到時候再帶你去看看。」

兄弟倆的嘴角立即就往下彎。

老太太跟在身後不發表意見，她雖然也心疼路費太多了，但是只要父子倆都有平安回來就好了，更何況他們也都累壞了。

她這會兒倒是出聲安撫兩孩子了，「你們先不要纏着你爹，他大老遠的回來都累壞了，等他吃完飯先。」

林秀清也張嘴就罵葉成湖，「你不要給我嘟著嘴，你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完，等會八點要是沒有做完的話，我就關燈，第二天你就去學校罰站挨手心板好了。」

葉成湖一聽到要挨手心板，就莫名的感覺手心裏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立馬鬆開葉耀東衣擺，然後連忙往屋裏跑。

「天天就臨時抱佛腳……」

老太太幫忙說話，「他都還小，才剛上幾個月的學，不想做作業很正常，等大一點就好了。」

「什麼事都說大一點就好……」

腳邊就一個葉成洋，葉耀東就順手直接提起抱在懷裏。

「他那麼大的人了，讓他自己走就好了，你都累了一天了。」

「沒關係，他也沒多少斤，輕飄飄的。」

葉成洋摟着葉耀東的脖子，也立即扭來扭去，「我自己走。」

葉耀東頓時心裏甚慰，那就自己走吧。

林秀清又連忙問他，」剛剛爹說明天一早還要去送貨，送哪裏的貨？咋回事啊？」

「下午在市裏面碰上之前來咱村的那個陳隊長了……」

葉耀東長話短說的簡單說給她聽。

葉母也從葉父的口中知道今天發生的事，都驚喜壞了。

她歡喜的在屋裏走來走去，「這可太好了，這要是直接賣給部隊，多省事，不用在夜裏出發去擺攤，部隊人又多，以後肯定需要更多。這要是做的好的話，以後可是源源不斷的生意啊，哎呦～我的老天爺，你們真的是出門遇貴人了。」

「確實是遇貴人，所以明天先把家裏的全部都送過去看一下，要是還要的話，咱再回來收村裏的。」

老太太也笑的露出牙床，「那你可不能算人家貴，解放軍同志還幫忙說話，你們得算便宜點。」

「當然了。」

葉耀東邊吃着飯邊看向他娘，「村裏頭有沒有秤買？娘你幫我去買一個吧，今天沒有秤，差點完蛋。」

「有有有，雜貨鋪有賣，我去給你買一桿回來。」

葉父又喊了一句補充，「順便跟老大老二說一下，讓他們明天也多曬一點魚乾，不愁賣。萬一部隊要是不要的話，也能拿去擺攤好賣，好賣的。」

「好好好。」

葉耀東見他娘那興奮的歡天喜地的模樣，怕她又到處嚷嚷，趕緊提醒她，「娘，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我貨拿哪裏賣，賣多少錢？又掙了多少錢啥啥的。」

「送到部隊的事更不能說。咱們得低調一點，誰也不要說，不然全村都知道我東西賣多少錢，到時候低價收就不好收了。」

葉母聽到這話，就知道自己又被嫌棄大嘴巴了，頓時沒好氣的道：「這麼不放心我，幹嘛還要告訴我？」

說完她就腿腳利索的趕緊往外走。

葉耀東心想着：他也不想告訴她娘，但是誰叫她問東問西的，他爹也太興奮嘴快了。反正交代過就行，只要交代過，讓他娘不要傳出去，他娘還是能保留秘密的。

太困了，熬不住了。

今天凌晨三點睡，7點10分起來，白天都沒有睡，下午還去推背了，結果推完背感覺背更疼了，晚上熬不住了。

只有一更，還有一更明天白天補，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