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許個願吧

  嵐皋城東郊，一片荒山野林內。

  一道空間裂縫悄然開啟，其中，走出來三道人影。

  「那呢那呢！」李夢楠高高飛起，一手遙遙指向西方。

  「走！」杜愚運極目力，遙望著巨大人族。

  三人組也顧不得世俗規矩了，於高空中飛馳，直奔小小的嵐皋城。

  隨著不斷接近，杜愚不由得暗暗咋舌。

  不僅是因為這位擎天撼地的巨大人族，更因為皇土廟內外一片片跪倒的信徒。

  按理來說，信徒們心中的神聖廟宇被沖碎了，人們應該義憤填膺才是。

  然而那巨大的人族女子，其所釋放出來的威壓太過恐怖，鋪天蓋地、碾壓著芸芸眾生。

  凡夫俗子們雙股戰戰、身軀瑟瑟顫抖，甚至連逃跑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唏律律~」

  忽有一道馬鳴聲響徹嵐皋城上空。

  白馬銀將突兀出現，佇立於高空之上。

  白馬銀槍·鍾離臣！

  只見他面色凝重，低頭望著中央大殿處佇立的女子。

  越看，鍾離臣的心中就越是驚駭！

  身為大夏七聖，他竟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正在顫抖。

  鍾離臣高聲大喝，掩藏著顫抖的聲線：「嵐皋前輩？」

  巨人女子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面無表情的她，眼眸流轉，掃了一眼渺小的人族。

  鍾離臣呼吸微微一滯！

  這一刻，仿佛時間都被凍結了。

  「滋滋~」伴著隱隱的雷聲，竟又有一人驟然成型。

  大夏七聖·程峰！

  然而對於這位後來者，巨人女子卻是懶得看了。

  程峰心中駭然，他來的很迅速，但愣神的時間比較長。

  反應了好一會兒，程峰抱拳拱手，同樣大喝道：「皇天后土·嵐皋前輩？！」

  驀的，巨人女子緩緩轉頭，望向了東方。

  她的一舉一動，自然牽動著芸芸眾生的心神。

  程峰轉眼望去，只見三名大夏神將急速飛來。

  遙望著杜愚的身影，程峰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也愈發有底氣了。

  不僅是因為杜愚實力絕倫，更因為杜愚的身份！

  杜愚有很多稱號，比如說第一紙鶴門徒、大夏神將等等。

  還有一個身份，是極少部分人心中清楚，但絕對不會公開講的——大夏之主。

  更準確的說，是雙生樹界之主。

  世人認為杜愚強大，看到的是他的輝煌功績與強大戰力，是他的妖寵妖兵、上古靈器等等。

  但有極少數人，見到了隱藏在杜愚伐木事業之下的訊息。

  千年來，杜愚是唯一一個突破了種族階層、能與崑崙神樹交流之人。

  當然了，交流二字，並不能形容一人一樹之間的關係。

  當神樹用樹枝為他特訓、以能量灌溉他成長，甚至甘願用樹葉鋪床做毯、照顧杜愚生活起居之時

  這可是相當大的問題！

  其中隱含的訊息，是能讓一方樹界天翻地覆的。

  一人一樹什麼都不說，但明眼人都能看得懂。

  所以程峰才底氣十足！

  這世間存在的所有生靈，無論再怎麼強大，在杜愚面前也要低頭。

  拋開杜愚個人實力，他的背後可是佇立著一株崑崙神樹！

  「嵐皋前輩？」杜愚高聲喝道。

  顯然，他與兩位聖人有著相同的想法。

  巨人女子面無表情，靜靜的望著杜愚，緩緩的，她抬起了一隻手。

  「咕嘟。」杜愚的喉結一陣蠕動，內心劇烈的顫抖著。

  又是這種卑微的、渺小的感覺。

  簡直糟糕透頂！

  杜愚與皇土娘娘並肩作戰過數次，每每見到那位人形妖獸，杜愚都會切實感受到「種族威壓」。

  如今在這位年輕女子身上，杜愚察覺到了相同的氣息。

  眾生平等？

  這簡直是御妖世界裡最大的笑話！

  「杜愚？」林詩唯神色警惕，睜開了一雙漆黑的禍斗之瞳。

  李夢楠同樣身體緊繃，一雙美眸前，睜開了一雙威嚴虎目。

  巨人女子的手掌緩緩探來，停在了杜愚斜下方數十米處。

  她不僅動了，也終於開口說話了，那淡淡的話語聲，灑滿了整座城市：「小愚。」

  杜愚微微張著嘴，聽著熟悉的稱呼，隨即心頭大喜！

  真的是嵐皋！

  我滴媽耶~

  這就是前輩年輕時候的模樣麼？

  長相好清秀呀。

  杜愚感覺自己的精神都快錯亂了，一方面是欣喜，一方面是心悸。

  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緩緩向下墜去。

  女子是手背朝上、食指稍稍抬起的姿勢，自然而然的，杜愚落在了她的指甲上。

  隨即，杜愚腳下探出一縷妖魄：「恭喜前輩，您您的狀態還好吧？」

  女子並未回應，只是輕輕瞧著手指上的小小人族。

  「前輩，好歹再說句話吧。」杜愚話語有些吃緊，「你看得我心，我心慌啊！」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女子竟然笑了。

  雖然那笑容很淺、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小，但這樣的細微表情，似是讓嵐皋城的天都放晴了。

  極度壓抑的氣氛悄然緩解，城中跪拜的眾生，終於能喘一口氣了。

  她輕聲開口，聲音再度傳遍城中每個角落：「好大的氣運。」

  「啊？」杜愚仰望著女子，「說我麼？」

  非常突兀的，女子的體型徐徐變小。

  杜愚並未輕舉妄動，他一直站在她的指甲上，從遙遙高空直至破碎的中央大殿。

  直至她的手指上再站不得人，杜愚也穩穩落入了大殿之中。

  他看著眼前高高瘦瘦的女子，更加篤定這位就是嵐皋前輩了。

  隱隱電流聲划過，殿內又捲起一陣風浪。

  鬼詩唯、神夢楠一先一後，出現在了杜愚身旁，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

  詭異的是，女子雖然面朝三人，卻並未看三人的臉，而是望著三人頭頂上方半米處？

  「恭喜嵐皋前輩晉級！」杜愚抱拳拱手，高聲道賀。

  「恭喜！」

  「恭喜前輩！」唯楠二人雖然緊張警惕，但也隨著杜愚一同道賀。

  隨後，三人組就傻眼了。

  面前這位長相清秀的年輕女子，容顏漸漸變得蒼老，她那光潔如玉的面龐上，不斷爬出褶皺。

  那高高盤起的黑髮，也逐漸變得蒼白。

  短短十餘秒的時間裡，杜愚仿佛見證了這位女子的一生。

  從年輕貌美，到白髮蒼蒼。

  這一過程，給杜愚的內心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而當女子的容貌漸變到4、50歲之時，眾人就已經看到印象中嵐皋前輩的影子了。

  直至她重返八十餘歲高齡，那位熟悉的皇天后土，再度呈現在杜愚的面前。

  「嵐皋前輩？您這是？」李夢楠心急口快，雖然心中驚懼、卻不掩其善良本性。

  女孩面色有些擔憂：「前輩怎麼了，能力出什麼問題了麼？」

  嵐皋輕輕搖頭：「習慣此面目了。」

  「啊這」李夢楠驚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對於二十歲出頭的李夢楠來說，是不太理解嵐皋前輩這種操作的。

  話說回來，人們的確都愛美，但此時的嵐皋還能稱之為「人」麼？

  「嗡！」

  中央大殿輕輕震顫著。

  地上散落的碎石沙土，悄然融入地底，而被沖碎的大殿屋頂也徐徐重塑、恢復完好。

  如此畫面，頗為神奇。

  嵐皋忽然轉眼望向遠處，只見大殿門口處走進來幾人。

  除了白馬銀槍、烈火轟雷之外，雲淡風輕與墨舞清霜竟也到場了。

  看得出來，自從大夏沒有幽寒困擾之後，這群聖人也沒有脫離不開的崗位了。

  亦或是，聖人們都很想拜見這位人族大前輩，接受一些指點？

  畢竟這關乎到幾人的修行前路。

  「明師！」李夢楠扭頭望去，急忙開口。

  風無痕輕輕點頭，而後對著嵐皋抱拳拱手。

  四位聖人同時開口，話語相仿：「恭喜前輩得成大道！」

  「恭喜嵐皋前輩得成大道！」

  不得不說，幽寒入侵之危機，在客觀層面上起到了粘合劑的作用。

  在人族齊心協力、聯手拒敵之前，大夏七聖們是不太了解彼此的。

  大家都苦心修行、需心如止水，更有著自己的一份矜持與驕傲，豈會輕易拜訪他人？

  如今，幾人皆有並肩作戰的經歷，也都熟悉彼此了。

  無論聖人們心中如何想，他們借著關心戰友、守護大夏等藉口，來到嵐皋城內一探究竟，都是說得過去的。

  「嗯。」嵐皋負手而立，對於眾人的恭賀，她輕輕頷首。

  這簡單的回應，不僅沒讓聖人們覺得冒犯，反而讓眾人心中大動。

  因為嵐皋親自承認了，她邁入了更高的層級！

  也無需眾人再開口，嵐皋很清楚聖人們的來意。

  她也沒讓幾人為難，開口道：「老身還有些許事情需要想明白、理清楚。

  若諸位妖友願意，可於日後再來廟內一敘。」

  如此話語是一份承諾，也是一道逐客令。

  幾位聖人心中一喜，也是進退有據，不再打擾嵐皋，紛紛開口道別。

  杜愚同樣開口道：「那就不打擾前輩了，我們先回去了。」

  嵐皋忽然道：「老身暮年得道，托小愚的福了。」

  幾位聖人還沒走呢，聽到這句話，紛紛看向了杜愚。

  值得一提的是，幾人沒走，不是因為動作慢，而是因為他們還等著與杜愚道別。

  拋開其他因素，眾人皆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此次久別重逢，不說句話也說不過去。

  「別，可別！」杜愚連忙擺手，「是嵐皋前輩助大夏抵禦幽寒大軍、幫我砍樹。」

  嵐皋對待杜愚的態度，真的與世人不同。

  她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邀請道：「小愚若是方便的話，可以去給娘娘上一炷香，許下一份心愿。」

  杜愚心中一動，許願？

  由於聖人們出現，杜愚還沒來得及與嵐皋前輩交流，便被連累著、一同收到了一份逐客令。

  其實，他一直很想問皇土娘娘的情況如何。

  是否達到了至聖之上的層級？

  如今，聽聞嵐皋前輩讓他許願

  皇土娘娘絕對成功了！

  以嵐皋對杜愚的了解，她必然清楚，杜愚的心頭夙願是何等難度級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嵐皋還敢讓杜愚許願？

  皇土娘娘

  你好大的膽子啊？

  杜愚越想就越興奮，甚至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他抬眼看向嵐皋前輩，沉聲道：「前輩，您可想好了。」

  本王這一發心愿下去，怕是要把天都捅出個窟窿來！

  嵐皋面帶笑意，忽然抬起了手。

  如此動作，看得杜愚、包括幾位聖人們都有些錯愕。

  還是林詩唯悟性高，她伸手輕輕推了推杜愚的背脊。

  杜愚踉蹌前行一步，立即明白了唯帝的意思，他順勢向前走去，來到了嵐皋面前。

  果不其然，嵐皋那蒼老的手掌，落在了杜愚的腦袋上。

  嵐皋至聖稍稍低頭，看著眼前的青年，她眼中的情緒是那樣的飽滿。

  似有一絲感激，似有一絲慈愛。

  又好像，帶有一絲的敬意？

  這樣的情緒，與她的動作是矛盾的，既然是尊敬，又為何要揉杜愚的腦袋呢？

  「前輩？」杜愚輕聲詢問著。

  作為一名人族，無論是從實力的角度，還是從年歲的角度，他都不抗拒對方這樣的舉動。

  卻見嵐皋緩緩閉上雙目，掌中探出濃濃妖魄，籠罩了杜愚整個人。

  她沒有開口，而是用妖魄震撼著杜愚的心神：「心誠則靈。」

  話語聲似晨鐘暮鼓，震得杜愚身心俱顫，堪堪後退數步。

  杜愚再度抬眼看向嵐皋，嵐皋則是緩緩轉身，抬首望向巨大的皇土娘娘像。

  1秒，2秒，3秒

  杜愚轉身即走，面色嚴肅，大步流星。

  四聖挪動腳步，讓開道路，一名灰衣老婆婆走到了門口處，手裡拾著一柱高香。

  杜愚順手接過高香，邁過高高的大殿門檻。

  殿外香爐香火鼎盛，卻空無一人，顯然是被清理過的，因為下方廟內廟外，皆是虔誠跪拜的香客。

  杜愚繞到香爐前，透過飄搖的煙霧，望向大殿深處。

  「樹，有根。」他一手握著高香，一手中燃起了火焰。

  火靈技·燭芯火。

  「路，理應有盡頭。」杜愚點燃了高香，單手握住。

  「杜愚一路奮鬥至今，見過了一株株寒樹，也知道外界有數不盡的寒樹環顧窺伺。」

  「杜愚，不為難娘娘，您可量力而行。」

  「摧毀灰燼寒樹，是杜愚立命之本。」

  「完成太虛金烏之夙願，不枉相遇、不愧此生命途。」

  杜愚沉默片刻，組織著語言：「尋到無盡寒樹之根，是杜愚的痴心妄想。」

  「若娘娘神通廣大、手眼通天，望保佑杜愚有朝一日，能摧毀禍患根源。」

  杜愚抬起眼帘，透過縷縷青煙，直視著皇土娘娘的一雙泥目：

  「杜愚，

  願為雙生樹界立心，願為黎民蒼生立命。

  杜愚一手拾著高香，緩緩插入偌大的香爐中：

  「願為這萬千樹界，開萬世太平！」

  「嗡！！！」

  皇土娘娘瞪大了一雙泥目！

  皇土廟大肆震顫，大地劇烈的搖晃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