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雷電拼湊的偌大牛首內部，夔丑的一雙牛眼瞪得老大，其中滿是不可置信。
「山界至聖。」泥婆神塑忽然開口。
「咔嚓！咔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土廟竟然不斷碎裂開來？
就好像是土廟內蘊含的無盡能量，皆被那一雙泥足抽走了。
「你敗了。」泥婆神塑再度開口之際，足下猛地一用力，她雙手攥著雷霆牛角，狠狠向空中推去！
「哞~~~」夔丑一聲躁怒牛鳴，龐大的身軀不斷旋轉著，倒飛向陰雲。
「呼！」
暴躁氣流席捲著層層黃沙，胡亂飄舞。
大多數黃沙和土妖息都融入了皇土廟內，小部分氣流則是向四面八方撲盪而去。
皇土廟無聲無息的癒合著，撐著上方傲然屹立的皇土娘娘。
風浪過後，天地間驟然一肅！
杜愚的心跳速度加劇，狠狠攥緊拳頭，成功了嗎？
我可以可以契約上古牛牛了？
小焚陽偷偷觀瞧著這一幕，小聲道：「這廟有點厲害哦。」
看著巍峨高聳的皇土娘娘，杜愚心頭狂喜：「是你厲害，小焚陽！之前嵐皋前輩就說過，你功德無量！
伱看，剛剛咱們這一炷香燒下去，娘娘直接就站起來了！」
「噗~」杜愚話音剛落，身前土地上插著的空心竹，突兀破碎成縷縷火妖息，漸漸消弭於天地間。
「嘻嘻~」小焚陽聲音嬌俏，「所以傻牛牛能加入我們了嘛？」
「應該能吧？」杜愚面色欣喜，「夔丑一直都是說話算話的。」
小焚陽開心歡呼道：「好耶~！」
「呵呵。」杜愚也被這一份歡呼雀躍所感染，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有獲勝的欣喜，也有對未來御妖生涯的美好期盼。
但他笑容里更多的，還是對小焚陽的一份寵溺。
小小金烏，天真爛漫。
如此美好的生靈，配得上更美好的妖生命途，而不是在夙願中鬱鬱寡歡。
有些時候，不用把感情想像的那麼複雜。
一張純真可愛的笑臉，便可以是全部。
「哞~哞！哞哞哞！」
高空之上，傳來了一陣陣暴躁的牛鳴聲，聲音巨大且急促，聽起來像是在罵街？
杜愚回過神來，抬首望去。
只見遙遙陰雲之下，夔丑正在撒潑打滾。
杜愚很難想像，自己有朝一日，會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山界至聖·夔丑。
旁人撒潑打滾，最多也就是躺在地上、胡亂的擺手踢腿。
夔丑的撒潑打滾，級別可是高的很。
它蹄下纏繞雷電、凌空踢踏著，一邊原地轉圈，一邊亂蹦亂跳。
小焚陽立即翻譯道：「哇呀呀！氣死老子啦~」
杜愚：「」
小焚陽：「妖孽使詐！你使詐呀！」
漸漸的，大地恢復了一片沉寂，那一直輕輕震顫的皇土廟終於修復完全，不再顫動。
高高主殿之上，泥婆神塑合著一雙泥眸，靜靜佇立著。
她並未回應夔丑的話語，而在她的足下，也漸漸覆蓋上一層泥土。
精美的腳鐲等飾品，被泥土皮膚覆蓋住，隨後又被拼湊出來的霞帔所遮掩。
在場眾人，目睹了泥婆神塑變成皇土娘娘的全過程！
華美的霞帔再次出現，由下至上，當覆蓋到她左側背脊時，萬千泥手自然垂落，似是融入了她的軀體中？
她頭頂處破損的鳳冠，也在泥土的修補下，重新煥發出精美模樣，鬼斧神工。
泥婆神塑抬起左手，泥手心下有無盡泥土翻湧，於臉前輕輕抹過。
宛若川劇變臉一般，只不過她的速度很慢。
隨著手掌抹過面龐，一張神聖肅穆面容，赫然呈現在世間。
「哞！哞~哞~哞！！！」
高空中的夔丑依舊怒火中燒，還在罵罵咧咧。
主殿上的皇土娘娘則是雙手合十，淡淡開口：「山聖，看來此次鬥法，是皇土一方技高一籌。」
此處，皇土娘娘說的是「皇土一方」，而非她自己。
很多人聽出了皇土娘娘的話語含義，但正在氣頭上的夔丑，似是忽略了這一詞彙。
只見那撒潑打滾的夔丑，身體猛地一停，扭頭望向下方：「你放屁！你不是說要徒手接嗎？
這破廟是你的領域吧！啊？
別糊弄我，老子感受到了！」
皇土娘娘抬起眼帘，倒也不狡辯：「此廟為妖技，說是皇土領域，並不準確。
但此廟的確是一種媒介。」
「哼！」夔丑面色不善，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這戰場，不公平！」
皇土娘娘輕輕搖頭：「我知山聖心中所想，但此方世界，皇土也是第一次來，此戰場非我主場。
皇土之領域，從不是一處地點，更不是一座廟宇。」
「嗯？」夔丑緊盯著皇土娘娘，似是要透過這道神聖外殼，看到裡面妖異狡詐的泥婆。
皇土娘娘淡淡道：「山聖也無需氣惱，皇土能略勝一籌，皆因背後有高人指點。」
夔丑厲聲喝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給老子好好說話！」
對於夔丑的話語和態度，皇土娘娘不氣不惱，心境平和得很。
她緩緩轉頭望向遠處，心中不由輕嘆。
此界與塵世隔絕、遠離人間，我何來領域一說？
唯有他在，
我的領域才在。
話說回來，此界內倒還有一隻泥婆神塑，這位族人早早便雙膝跪地，奉皇土若神明。
但是江楓的泥婆神塑，能量太小太小了。
即便這尊泥婆神塑是妖帝級別，即便其戰功赫赫，依舊遠遠不夠。
一是此泥婆不得要法，二嘛
獨木難支！
一隻生靈的虔誠敬仰，力量何其渺小？
也唯有那人族青年，準確的說，是青年背後的守護聖靈，才是真正的「孤木成林」！
此位守護聖靈，對於身處異界·桃源界的皇土娘娘而言，幾乎就是逆天改命一般的存在！
「呼~」
緩緩的，皇土娘娘伸出左手，無限延展向下。
杜愚怔怔的站在原處，只見到一隻遮天蔽日的泥手，自遙遙天際探來。
如此畫面，壯觀到了極致！
也令杜愚心驚肉跳，若是交戰的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在這隻泥手下存活下來。
似乎，除了逃亡，沒有第二種選擇？
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杜愚已經想要掄起太虛斧了！
皇土娘娘的巨大泥手，緩緩落在杜愚身前十餘米。
頗為貼心的是，她的指尖淺淺刺入地底，為杜愚提供了向上攀登的路徑。
若她的手指只是落在地上的話，那杜愚這位渺小的人族，需要飛起來才能登上泥手。
「杜愚杜愚~」小焚陽叫嚷道，「走呀走呀，我們去看看。」
杜愚：「」
「哞！」
高空中，夔丑一聲牛鳴：「你的意思是，這小子是你的背後高人，他幫了你？」
皇土不言不語，只感覺指尖處，渺小的人族已經爬了上來。
「奈~」白玉京一副驚恐的模樣，卻依舊跟隨著、守護著主人，陪著杜愚一同登上泥指。
「放心吧，沒事的。」杜愚心中柔軟，小白自顧不暇，卻依舊如此作為。
他一手摸了摸仙鹿皮毛，將白玉京收回了體內。
下方，李夢楠微微張著小嘴，眼睜睜看著泥手緩緩抬起，將杜愚帶走、帶向天際。
「哇哦！」杜愚一聲驚呼，隨著泥手抬起，他的身體猛地一歪。
泥手的移動速度還算緩慢，但對於渺小人族而言，與地震沒什麼區別。
杜愚反應很快，足下纏風引火的同時，手中也出現了一根空心竹。
他站在皇土娘娘的手指肚上，手中竹棍向後方抵去。
皇土娘娘的身體構造很擬真，精緻到細枝末節。
她的手指肚上還有淺淺的指紋，對杜愚而言，那便是一條條溝渠。
杜愚足踏其中、並用竹竿抵住，可以更好的保持身體平衡。
就這樣，杜愚被一隻泥手帶上了千餘米的高空，直抵陰雲之下！
旁人再怎麼厲害，最多也就是一步登天。
而杜愚？
他連步伐都不用邁，站著就把天給登了
「呦呼~」小焚陽感受著周遭狂風，很有一種坐過山車的感覺？
皇土娘娘的四根手指悄然收攏，只留下食指托著杜愚。
她並未將手指放在身前或是臉前，而是舉過了頭頂。
皇土娘娘抬起眼帘，望著指尖上的渺小人族，默默仰視著。
如此畫面，甚至給青門眾人一絲錯覺，就好像
好像是皇土娘娘正在「敬」杜愚？
不，這不是錯覺！
皇土娘娘就是在敬杜愚吧？！
如此畫面，簡直是逼格拉滿。
天空中烏雲滾滾，雷霆黑牛盤踞其中，兇惡牛首望著下方。
大地處土廟成群，皇土娘娘巍巍聳立，莊嚴泥眸仰望指尖。
在天與地的中間，
在牛首與神像之間，一位渺小的人族佇立著。
「咕嘟。」杜愚咽了下口水，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這場景的確是震人心魄，但位於旋渦正中央的杜愚，都快要被兩尊至聖的氣息給壓死了！
這尼瑪哪邊都扛不住啊？
杜愚顫顫巍巍的邁開腳步，從未感覺步伐如此沉重。
好在手中還有一支竹木棍，杜愚索性用力一懟，竹木棍猛戳皇土娘娘指尖。
「嗖~」杜愚向一旁竄去，足下纏風引火，盡力奔向皇土娘娘的指側。
哪成想，皇土娘娘忽然攤開手掌，用手心接住了杜愚。
杜愚：？？？
不是，我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就是要下去啊喂！
皇土娘娘掌心托著杜愚，依舊舉過頭頂，一雙泥眸掠過手掌，望向天空雷牛：「他是皇土取勝的關鍵。」
夔丑緊盯著杜愚，心中很是不解。
皇土領域很是玄妙，夔丑尚不能理解。
歸根結底，夔丑是一隻妖獸，且它的絕大部分生命時光，都是在山界內度過的。
你不能想當然的認為，夔丑對世間的部分文化、現象等等都有所了解。
在夔丑看來，杜愚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族。
他在無比年幼之時，成為了新任山海之主。
關於杜愚是御妖將這件事，對夔丑來說，屁用沒有。
御妖將？
就算你是御妖聖又能如何？
老子一蹄子踏下去，頭都給你踩歪！
杜愚真正的加分項，是他新任山海之主的身份。
海界雙聖，以及山界嘉榮草均認可了杜愚，並對杜愚忠心耿耿，這才是能端得上檯面的東西。
而杜愚一直以來對夔丑的真誠與誠意，甚至可能比「山海之主」這一身份更加分。
多了不說，單單是杜愚為了夔丑特意請來了人間至聖·皇土娘娘，這誠意就已經拉滿了！
「這小屁娃娃，如何能幫得了你？」夔丑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沉聲詢問著。
皇土娘娘輕聲道：「看來，山聖對小魚還不夠了解。」
夔丑也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皇土娘娘沉默片刻，淡淡道：「若將你我二聖，比作小魚生命中的福緣。那麼此刻在他體內，還有一份更大的福緣。」
如此比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呦呵？」夔丑稍稍探下牛首，顯然聽懂了皇土的意思。
它瞪著一雙牛眼，看著泥手心裡的渺小人族：「小東西，背地裡還藏著活兒呢？」
杜愚：「」
此刻的他，正坐在皇土娘娘的手心裡瑟瑟發抖，不敢BB。
當然了，就算他高聲大喊，兩尊至聖也不一定能聽得見。
關於人族的渺小，杜愚是受夠了！
只可惜，天青瓷化作千米長龍的妖技，杜愚用不了。
那妖技不像天青瓷的其他妖技，可以調低品質。
千米長龍必須得是清月輝品級，哪怕是在規則內浮動，也降不到清月輝之下。
杜愚作為一把小手槍，根本射不出去毀天滅地的大核彈。
若真要施展的話，
那杜愚就不是化龍了，而是化魂兒
夔丑：「老子問你話呢！你偷偷藏什麼了？」
小焚陽不出聲，杜愚也不知道夔丑在那「哞哞」叫啥呢。
他向前爬了爬，背抵著「泥土牆」。
皇土的掌心紋路是個天然的防禦工事，都能當城牆外的壕溝了，添上水就是護城河！
掌紋里藏一個杜愚，自然是輕輕鬆鬆。
「山聖。」
「啊？」
皇土娘娘仰望蒼穹：「你我命中皆與此子有緣，只是山聖與之福緣更深，不可辜負。」
夔丑哼了一聲，嘴裡嘟嘟囔囔著：「神神叨叨，裝神弄鬼。」
皇土娘娘的臉上，難得露出淡淡笑意：「山聖可還記得你我賭約？」
「哼！」夔丑忽然探首向下。
緊接著，一位彪形大漢墜落而下，落向皇土手心。
直至墜入娘娘掌心紋路，夔丑看著瑟瑟發抖的杜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一臉嫌棄，罵罵咧咧：「你看你這副慫樣子！」
杜愚：？？？
這事兒能賴我嗎？
你在妖將級別的時候，被倆至聖圍觀、猛猛盯著看，你早被嚇尿褲子了好吧！
夔丑落到杜愚身前，詢問道：「你體內藏了個啥？」
杜愚磕巴了一下：「也是一位至聖，但她不願意示人，還請夔丑至聖別勉強。」
「嗯」夔丑眉頭微皺，心中已經有了預判，畢竟剛才皇土娘娘說的還算明白。
杜愚小心翼翼的看著彪形大漢，心裡有點慌。
這大黑牛脾氣暴躁得很，若是夔丑真不講理，那誰也沒招。
卻是不想，涉及到至聖一事，夔丑還真就聽從了杜愚的建議。
也許，唯有同級別的生靈，才能讓它重視吧？
只見夔丑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你和泥婆使詐！欺負老子！」
「不敢不敢！」杜愚連連擺手。
此番鬥法，皇土一方的確有點勝之不武。
畢竟在最後一錘定音的時候，從1V1變成了1V3。
杜愚還再其次，關鍵是小焚陽的存在，直接帶著皇土娘娘起飛了
夔丑罵罵咧咧著：「等我回山界休養一番，你再把這泥婆給我叫來，下次不賭了，直接干！」
杜愚偷偷瞄著暴躁的黑漢子，沒有出聲。
夔丑察覺到了杜愚的表情，頓時一聲冷哼：「放心！願賭服輸！中計了，老子認！
我可是說話算話的牛，一口吐沫一個釘！」
杜愚頓時雙眼放光：「夔丑至聖要與我契約？」
夔丑眉毛一豎：「閉嘴，老子沒說完話呢！」
杜愚小聲道：「哦。」
夔丑雙手環在身前，一副審視的姿態，看著杜愚：「契約歸契約，但你想請我出山，對手起碼得是泥婆這個級別的。」
「啊」杜愚面色為難，「那我不請你出來戰鬥，就用用你的妖技行不行啊？」
夔丑面色一愣，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語：「你咋這麼美？」
杜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聲道：「可能是天生麗質吧。」
夔丑：？？？
杜愚：「」
夔丑直接被氣笑了：「擦！老子問你想的怎麼這麼美！
你用我的妖技，那不還是得打擾我嗎？
再說了，本至聖平日裡要在山界修行，求得大道！我哪有時間天天待在你身上，跟你混在一起？」
「嗯嗯。」杜愚輕輕點了點頭。
「行，那就這麼定了。」夔丑看著杜愚，「我可跟你說明白了啊！請我出來，對手必須得是皇土級別的！
但凡老子出來了，發現對手是什麼臭魚爛蝦，我扭頭就頂你！」
杜愚：「」
五千字，求些月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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