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裡，陸令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終究是能見到向斌。

他必須利用好這兩三天的時間，迅速地、急切地見到向斌，來表達自己的“誠意”。

那麼，怎麼見？在哪見？

這個是陸令不能決定的。

和誰一起見呢？

陸令第一反應是帶着燕雨，但他想到了業界的一些傳言，知道帶燕雨不安全。接着又想到了帶青山，卻怕對方不允許青山進去。

他不可能帶着攝像機、錄音機去見向斌，這次見面，向斌是有主動權的。

思來想去，他知道了這次的最佳隊友，蘇翔。

於是，陸令給燕雨打了電話，燕雨是希望陸令帶着青山去，但陸令把想法和燕雨說清楚了之後，燕雨沉思了許久，終於還是答應了。

和陸令這邊掛了電話，燕雨迅速開始聯繫桂省那邊。

去桂省那次，遼省和桂省的職業警察小隊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可以說，也正是因爲陸令等人的支援，才使得桂省的那一次戰役打的非常漂亮，那麼大的一個事件，最終居然做到了零傷亡。

燕雨通過遼省省廳的領導，聯繫桂省那邊，並且徵得了蘇翔的同意，把蘇翔借了過來。

蘇翔是很願意過來幫忙的，他迅速地購買了飛往沉州的機票，輕裝上路，當晚就在沉州落了地。

陸令和青山、劉儷文三人去機場接了蘇翔，卻沒想到蘇翔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單丹。

這次當然需要技術的後續支持，帶着單丹是很正常的，只可惜寇羽揚不在沉州。

安排如下：明天早上，五人開車前往遼東市。根據現在的情報，向斌還在遼東市沒有離開。到達遼東市之後，青山和兩位女士在市局待着，陸令和蘇翔換上便衣，打車去見向斌。

當晚，陸令和蘇翔在一起溝通了許久，把幾個桉子的前因後果都給蘇翔講了一下。

蘇翔是有超憶症的，陸令說的東西雖然複雜，但是對蘇翔來說並不難理解，也就是一個多小時，蘇翔就很清楚陸令的需求，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此間過程不細表，第二天中午時分，二人吃了點東西，就去了向斌的公司。

“陸警官，您找向總？”向斌這邊的一個負責人看到陸令，“向總現在和朋友有業務要談，暫時不在公司裡。”

“在什麼地方，我可以去找他。”陸令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向總應該在唐星洗浴會所那邊，您方便的話，可以去那邊找他。”負責人說道。

“好，我這就去。”陸令點了點頭。

這個開局，和陸令想象的一模一樣。陸令來東北時間也不短了，很清楚東北的洗浴文化。

在東北，有不少生意，是在洗浴中心談。

洗浴中心有一個所有場所都沒有的優勢，那就是雙方都穿浴袍，沒辦法帶錄音錄像設備。

所以，沒辦法帶着燕雨去見向斌，陸令猜到了會是這個流程。

很快地，二人打了車，去了唐星洗浴會所，到了門口，陸令找服務人員約見向斌。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二人存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後有專人帶着進行了簡單的洗浴、更衣，接着過了一遍細緻的安檢，才進了裡面的大廳。

至此，二人身上是不可能攜帶任何電子設備的。

進了大廳之後，諾大的洗浴會所，就陸令和蘇翔二人，這裡很高端，還擺了一些高檔的水果。陸令這個時候沒胃口，他除了一張光盤之外，別的東西都沒拿，就在這靜靜地坐着，臉上時而漏出焦急和無奈的神色。

蘇翔則一直在閉目養神，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一絲絲痛苦。

這種痛苦並不是裝的，因爲超憶症的存在，有輕微的偏頭痛，是蘇翔的常態。

“二位，向總說只見陸警官一位。”這個時候，有侍者過來，跟陸令說道。

“我們警察辦桉，一人爲私兩人爲公，這個地方是私人會所，我必須兩個人見他，他既然在，就得配合我們。”陸令語氣有些強硬，但看着卻有一絲色厲內荏。

無論怎麼說，陸令現在是警察，警察要見向斌，向斌既然在而且有空，就應該接受警察的會見。陸令說兩個警察見，那也沒毛病。

陸令怕的是向斌說自己不在，既然在，向斌就反而沒法躲開。

規則這東西，限制力很強，有好處也有壞處。

“那您等一會，我去跟向總說一下。”侍者很快就離開了。

“好。”

過了大概五分鐘，換了個人，這個人顯然比侍者要高級一些，是個老者。

“向總說您二位跟我來。”

“好。”

陸令和蘇翔起身，就跟着老者進了一個走廊。

走廊裡已經站了好幾個人，每個人看着都不簡單，這些人看陸令的表情，都有些似笑非笑的樣子。穿過走廊，接着坐電梯下了樓，然後出了洗浴，一行人從洗浴的後門出去，走了幾十米，纔到了後面的一個庭院。

這個庭院不是很大，院子大概100多平米，但是裝修非常考究，種的植物也不一般。在北國，搞這樣的庭院，殊爲不易。

進了屋，大廳有三四個人，這些人都看到了陸令二人，接着，老者帶着二人上了樓，這才進了一間辦公室，看到了向斌。

“向總，見您一面，真的不容易啊。”陸令進了屋，舒了一口氣。

“陸警官現在不是在省裡嗎？怎麼有空回小地方見我？”向斌說完，隨即指了指蘇翔，“這位是？”

“我的副手，非常值得信任。今天我是帶着很大的誠意過來跟您談事情的，無論聊到哪一步，他都可以參與，我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陸令道。

“陸警官這是什麼意思？”向斌一臉的不解。

“這個光盤，你認識嗎？”陸令把光盤放在了向斌的桌面上。

“不認識。”向斌搖了搖頭，“陸警官，你找錯人了。”

“呼...”陸令深呼一口氣，“你認識，咱們都是明白人，敞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考慮。”

“哦？”向斌有些玩味地說道，“陸警官，我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們來，就是爲了和我聊這些我聽不懂的話，那就請回吧。我作爲公民，有配合警察的義務，但是你們也不能這樣浪費我的時間。”

“我可以代表遼省的職業警察隊伍，來之前，我和我們隊長也溝通過。當然，我說的代表，是私下代表，不可能省廳給你這邊出個授權書。”陸令說道。

“陸警官，你不妨把事情說的再直白一點，我聽不懂。”向斌繼續搖了搖頭。

陸令氣壞了，臉色紅潤了起來：“你！向斌，我們不要搞得魚死網破！”

“陸警官在威脅我？”向斌臉上有了些笑意，這纔是他最想看到的場景。

“哼！”陸令找了個椅子坐下，身體卻有些不穩，微微顫抖着。

“陸警官，說真的，你這樣嘴上說着，對我來說，真的沒什麼價值。你要的東西，我也許可以給你，可是給了你，誰又知道你會如何呢？誰又知道你會不會反過來咬我呢？我可是良民，最怕最怕的，就是得罪警察。”向斌第一次把獠牙露了出來。

顯然，他已經相信，陸令在他掌控之中了。

“這光盤，空的就空的吧，無所謂。尚大鵬那邊的筆錄和錄像，我可以不上交，沒人知道存在這個光盤。但是，你們不能提起，也不能去任何地方鬧。這樣，我們達成協議，你這邊，我也不繼續查，口頭協議也行，對雙方都有好處。”陸令斷斷續續地把這句話說完了。

“倒也行，只是，陸警官，其實我覺得，我們有很多可以合作的機會。”向斌臉上的笑意非常和煦，“只要我們能合作，你可以獲得的東西有很多，如果我沒猜錯，你可能在沉州，還沒有買房吧？”

“我不是那種人。”陸令瞪了向斌一眼，“休想和我談這種合作。”

“陸警官，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嘛。”向斌說着，指了指濱城，“你看，濱城我的地方，你們的人盯得死死的，這樣吧，你讓盯着的人，漏出半小時的破綻，咱們約定個時間。半小時，如何？如果可以，不僅這次你的要求我能滿足，我更是可以讓這張光盤的原內容，回到你手裡。”

如果陸令答應了，那向斌把光盤給陸令都無妨。因爲這樣一來，向斌就有了陸令的新的把柄。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個屋裡全是監控和錄音設備。

“這個事，我做不了主，我只能和我們隊長申請。”陸令道。

“陸警官，我跟你說，我們還是應該單獨見面。這樣吧，你這個事，我們不急着合作，你這東西，你先拿回去。明天這個時候，我還在這裡等你。到時候，你最好一個人來，我們可以談的細緻些。除了你，我誰也不信任啊。”向斌臉上滿是勝利者的笑容。

“明天？今天我提的條件難道不行嗎？”陸令臉色變得有些焦急。

向斌立刻嚴肅了起來，搖了搖頭。

陸令咬了咬牙：“有什麼其他的要求，你一併提出來吧！”

“先完成這個吧。”向斌立刻又笑了。

...

陸令和蘇翔，就這樣離開了向斌的屋子，在另一個人的帶領下，去洗浴的存放處領回了自己的衣物，接着打車回了遼東市局。

回去之後，二人迅速檢查了身上，沒有發現什麼設備，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樣，蘇翔，沒問題吧？”陸令問道。

“沒問題。”蘇翔點了點頭，“我們今天從進了洗浴，一共接觸了27個人，這點數量，我能記得很清楚。”

“那就好，那我就得聯繫專家了。”陸令道。

“嗯。”

陸令也不拖泥帶水，直接聯繫了上京的王華東。

這需要畫27張素描畫，難度倒是很大。

因爲提前已經和王華東說好了，所以王處提前安排了半天的時間，就專門幫陸令這個忙。

聊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一個新技術了。

這個研究課題，大概在2018年前後興起，全稱叫《基於深度遷移學習的素描人臉識別研究與實現》。這個課題，在學術網站是有原文，屬於公開內容。

也就是說，不光照片可以進行人臉識別比對，素描人臉，也可以進行AI人臉識別比對。核心思想是使用遷移學習從卷積神經網絡提取光學人臉特徵並與素描人臉特徵相適配以此來減小素描人臉訓練樣本。

訓練後的模型在LFW上的測試精度，最高可以超過99%。具體的實現過程不贅述，有興趣可以去看論文。

當然，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素描的人像，和實際人員高度匹配。

目前的實驗，一般都是找專業的畫者對人進行面對面繪畫，然後再研究素描。

現在，需要遼東這邊的蘇翔口述，王華東再去畫，沒有實際模板，實現難度按理說是非常大的。

當然，所謂的難度大，對蘇翔和王華東來說，都不算什麼。

前者，超憶，27個人的每個細節都能記的非常清楚，臉上的痣在哪、痘痘的分佈，都能記下來。

後者，專家，這兩年已經開始享受特殊津貼，國家“十百千”計劃的組成人員之一，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向斌怎麼也想不到，陸令沒有帶電子設備，卻有着“360度自走人體攝錄機”的存在。

經過長達六個小時的問詢、比對，王華東那邊成功的畫出了18幅人面素描。

雙方去吃了晚飯，回來繼續，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這場長達10小時的視頻溝通終於結束。

王華東從未有過如此的震驚。

他每次問當事人的時候，都是需要他大概去涉及人面模型，然後促進當事人回憶，再徐徐圖之。

現在，蘇翔能夠完全清晰地口述特徵，而且在他繪畫的時候，可以隨時提出修改，這太bug了！而且，很多細節，都是蘇翔說到哪，王華東改到哪。

別看王華東整整忙了十個小時，但是這十個小時，帶給他的進步，可能是平時幾個月都達不到的！

忙完了，接下來，就要等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