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單鉤，逗釣，輕抬輕放。」葉文興開始手把手教陸令冰釣，「你這個餌料也不行，用我的，這個得用葷餌...」

某不知名水庫上，支起了一個帳篷，兩個人在帳篷里打了兩個洞，開心地釣魚。

葉文興之前兩次過來，都是青山陪著，然後青山就會主動幫忙，開鑿冰洞。

現在青山不在，他倆開鑿調洞都非常困難，力氣不夠是一回事，主要是不懂技巧，工具用的不如青山熟練。

別看葉文興是遼省人，但是濱城相對而言氣候上和東北大部分地區不一樣，冰釣他玩的也不多。

忙活了好半天，可算是釣上了魚。

帳篷里的煤氣爐燒的很旺，墊子之上有十幾度的樣子，非常溫暖，手持著很短的小釣桿，葉文興感覺到滿滿的幸福。

「陸哥陸哥，」葉文興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日常，除了釣魚，還有別的愛好嗎？」

「看書、運動、美食。」陸令道。

「看書？」葉文興想了想，問道，「我之前看你說《理想國》這書還是不行，那你最推崇什麼書呢？」

「我沒說《理想國》寫的不行。」陸令搖了搖頭。

「哦哦哦，那你覺得哪本書最牛逼呢？」

「《毛選》。」陸令毫不猶豫地說道。

「啊？這書？我大學的時候在圖書館看過，可是我看不下去，就看了一點點。」葉文興道，「不好看啊。」

「那說明你大學時期境界太低了，現在再重新、沉下心讀一讀就好了。」陸令道，「如果說人類歷史上只能選一個聖人，我就選他。」

「確實…」葉文興記在了心裡，「我回瀋州之後，就找來看看。」

「嗯，現在的你，應該能初步看懂了。」陸令說完，感覺有些不確定。

「初步？那陸哥你能徹底看懂嗎？」

「我？」陸令搖了搖頭，「怕就沒人敢說能徹底看懂吧。」

接著，陸令說道：「我們現在的教育，也不知道怎麼了，對他的介紹少了很多。他…」

陸令想到這個人，就不得不進入了回憶模式：「我看過漂亮國曾經的老大，老尼寫的回憶錄。老尼1972年的時候，第一次來上京，想見偉人，結果下了飛機沒見到，後來去偉人卧室拜訪，交流了一個多小時哲學之後，無比震撼。他後來在回憶錄里寫到，說自己當時就像個小學生，似乎一切都能被偉人看穿。那一個多小時的溝通，老尼思索了不知道多少年。」

「還有高盧雞的老戴，老戴也是很牛逼的人物吧？臨死之前，他說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見到偉人。」

「這些…我都不知道…」葉文興一直都知道偉人很牛，但是也沒想過會利害到這個程度。

「想想民國，那賣兒賣女的時代，那爛透了的時代，想想當時有多少內憂外患，他居然能…」

陸令也不想說下去了：「偉大這個詞，能用來形容他，是這個詞語的榮耀。」

「我一定看！」葉文興道。

「嗯，」陸令平復了心情，「慢慢來不用急，需要很久的時間慢慢體會。」

「那，陸哥，他是不是你說的五個社會思維層次里的第五層次？你不是說，老尼都能被他輕易看穿嗎？」葉文興再次問道。

「想什麼呢…他早就超脫了，能深刻理解他的作品的人，都是第五層次。」陸令道。

寇羽揚曾經評價陸令，說陸令達不到第五層次，關鍵就是不夠純粹。陸令是認可這句話的，可是，知易行難，想學習偉人那種純粹，談何容易。

葉文興詞窮了，終於還是問道：「那為什麼，我幾乎看不到某個博主去推這本書呢？我大學時期看的書，都是《國富論》、《博弈論》這些。」

「曲高和寡。」

葉文興聞之默言。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太low了，他自詡也是大學生，也覺得自己看過不少書，但是，他居然從未正經看過《毛選》…

（作者讀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去西單圖書大廈，看到《毛選》，翻開幾頁，恰逢一北大教授，見我與另一名同學，兩位青年正在讀此書，教授非常高興，他嗓子沙啞無聲，但依然激動地要送我們一套。我倆謝絕，各買一套，起初束之高閣，後來工作幾年拿出來看，常讀常新~）

…

兩人釣魚一直釣到下午，陸令破天荒地釣到了一條大魚，心情那是好得很。

「有魚...」陸令情緒激動，第二條啊！

中午的時候，他釣了一條四斤多的鯉魚，這幾乎打破了他的個人記錄。這會兒，又有一條，看樣子還是不小。

正準備收線，電話響了。

陸令看了一眼，是燕雨的，接起電話聽了一秒鐘，就立刻扔下魚竿，這就往外跑，葉文興看到之後，轉瞬之間伸手把爐子關了，魚竿也拋下，跟著陸令跑了出去。

有人要跳樓！

大年初一跳樓！

跳樓的是一個女孩，她選擇的地方，在島上，也就是陸令和青山曾經執勤過的那個島。

覃子從涉嫌殺人案，就是發生在這座島上。

這女孩選擇跳樓的地方，是一個酒店的19層，這裡有戶外觀景陽台。

島上的酒店，很多都有這種大陽台，陽台上放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現在，女孩就坐在了椅背上。

腳踩著椅子的座，屁股坐在椅背上，非常不穩，高度已經接近陽台的護欄。

氣溫大概是零下十度以下，女孩雖然穿了羽絨服，但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

報警的是女孩的男朋友，他說女友欠債太多，想要自殺，他一直在勸，但效果很小，女孩狀態越來越差，警察到了現場之後，和領導彙報。

領導簡單分析了一下，就聯繫了燕雨，燕雨則立刻聯繫了陸令。

葉文興開著車，直奔熟悉的小島。

「也不知道人到底怎麼樣，可別咱們去了以後人沒了。」葉文興開著車說道。

他車速飛快，紅燈都直接闖，就為了能早點過去。這種違章沒有關係，到時候和交警隊說清楚就是。

「應該不會，真的想自殺的早就跳了，能猶豫的人，那還是有一些留戀。」車速很快，陸令的心卻很穩。

也就是十分鐘多一點，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酒店樓下，二人直接上了樓。

燕雨也是剛剛到，知道的事情也不比陸令多，就直接安排陸令進了屋。剛剛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信息共享，在門口就沒必要廢話。

屋裡一個警察都沒有，女孩看到警察就反感，而陸令恰好沒穿制服。

一進屋，陸令就看出了房屋的結構。

陽台和房間之間，是三扇大玻璃，其中中間是玻璃門，推拉式的。

男孩站在玻璃門內，也就是房屋裡，和女孩不停地說著話，卻不敢拉開這扇門，因為女孩說了，只要任何人敢開門，她就立刻跳下去。女孩還說，如果男孩拉開門，那她的死，就全部和男孩有關係。

這種推拉門很難用力，而且開門的時間裡，人也沒法快速進入陽台，再快，也需要三四秒鐘，而女孩跳樓最多只需要一秒。

最好的辦法，就是消防員垂降，這也是最常見的辦法。只是，這個陽台的設計，多少有些大病，每一層並不是完全一樣的，設計的時候，從外面看呈現波紋狀。這一層，陽台伸出去的距離比上面那一層遠，從女孩的位置，可以輕易看到上面一層的陽台外牆。

也就是說垂降想不被發現也很困難。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談判，讓女孩放棄自殺。

女孩欠款大概有七十多萬，主要是借款。原因是男友愛賭博，男友自己的信用體系崩盤之後，就用女孩的名義去借錢，他總是夢想翻盤，結果拆了東牆補西牆，最終男孩自己的信用體系已經直接崩了，女孩的，也已經崩了大半。

現在，女孩還能住酒店之類的，以後能不能住都是問題，身上已經沒有任何錢了。

陸令來之前了解的這些信息，對於現在的情況，沒什麼幫助，因為女孩的狀態已經很差了，而且這種情況，警察能怎麼辦？

就即便是燕雨在屋裡，也不可能說出錢幫忙，這種幫了也只是延遲出問題。

陸令進了屋，簡單地看了一下情況，就直接沖著男的走了過去，伸手就把男的拉到一旁，然後小聲說道：「我是警察，想救她就配合我！記住了，我是你堂哥！」

陸令聲音不大，而且這會兒女孩並沒有關注屋裡，所以都沒注意到陸令進來了。

這個玻璃隔音效果一般，只是戶外畢竟有風，小聲說話女孩也聽不到。

男孩本來都絕望了，這會兒立刻點頭答應。

女孩這個時候，才看到屋裡來人了，就看了一眼，準備說話，讓新進來的人出去。

但陸令哪裡給她機會，直接就喊道：「狗東西！你看看你造的什麼孽！你家裡讓你搞空了，我們都沒說你什麼，你居然現在把人家都害成這樣！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陸令不由分說，也不給戶外的女孩任何說話的機會，伸手就打，那力道一看就是誠心實意，絕對不摻半點虛假。

男孩被打了之後都有點傻，但是他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態，他心中也有對女孩無盡的愧意，就窩在那裡，任由陸令去打。

陸令可真是沒慣著，他在路上聽這個事情，就一肚子火氣，就覺得該死的是這個男的，現在正好為了救人，也為了出氣，叮噹地一頓揍，那架勢，跟前幾天馬思裕打自己的親弟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孩慘叫連連，不得不開始躲。

原本準備跳樓的女孩，從椅子上跳下來，趴在玻璃門往裡看，但是她沒有阻止陸令打人，她對這個男的，也基本上絕望了。

死之前，能看到這男的被打，她不會覺得難過，反倒是覺得有些解氣。

陸令見女孩沒有進來拉架，就覺得這個事不對。他原本以為，女孩不跳，是因為和男孩還有感情。現在看不是這樣，女孩可能就是為了讓男孩更愧疚所以才不急著跳，她就是想延長男孩絕望的時間。

陸令僅僅瞥了女孩一眼，就看出了這麼多信息。他估計，女孩再看一會兒，估計也就沒有遺憾，也就跳了。果然，女孩看了幾眼，這就準備跳樓了，開始往外走！

「你大伯，我爸！準備把瀋州的房子賣一套，替你把所有的坑填上，我就問你一次！以後，你能不能好好重新做人！」陸令大聲喊道。

「能、能、能...」男孩哪裡還顧得聽陸令說什麼，他已經被打懵了，陸令說啥他都能答應。

女孩在外面，一瞬間，就心裡崩潰了。她原以為，她被男孩害慘了，她死了，這男的不死也得生不如死。

可是，現在居然出來一個哥哥，家裡願意賣瀋州一套房，替男孩還債？

這要是她死了，這男的還逍遙快活？

這憑什麼？

一瞬間，女孩迷茫了。

然而，陸令爭取的時間可不是給別人玩的。在陸令爭取的這短暫時間裡，樓上的垂降人員已經跳到了這個陽台上，把女孩控制住了。

女孩神色黯然地被帶回了屋內，然後，這一對男女，都被帶到了公安局刑偵支隊。

陸令畢竟是學過、練過的，別看他打人打的狠，但男孩並沒有受什麼傷，無非就是有一些軟組織挫傷。

估計，除了陸令，也沒人敢這樣去打人，畢竟陸令是警察，但這個效果最好用，用刑法的理論來說，這就是緊急避險。

陸令這樣打人，才能讓女孩相信陸令是男孩的堂哥，這樣，陸令後面說那句話，女孩才會相信，才會心神失守，才能給救援的其他人提供時間和機會。

總之，一場緊張刺激的救援，在陸令進屋之後，短短的三分鐘之內，就結束了。只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這只是段時間地把兩個人帶了回去，女孩一定會知道真相，到時候，說不定還得自殺，這事情，還需要陸令回去接著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