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知道姑娘沒事，就暫時去忙別的了，王所把情況報給了分局，也回派出所了。

派出所距離醫院也就200米，這個小鎮本來也沒多大。

暫時還不能讓王霞回去，肉就放窗檯外面凍著就行，明天一早，輪到孫所她們組去林區警務站，到時候再把王霞送回去，大晚上的太冷，能避免出去就盡量避免。

王霞的家人來不及感謝石詳義，周新新就帶著老石和老李撤了。全村都平安回家，今天的任務圓滿完成。

陸令還沒走，他自告奮勇，在這裡陪王霞聊一會兒，監控一下王霞的身體狀況。

過會兒王所會過來給王霞送點晚飯，估計到時候王霞就徹底康復，能一個人在這裡睡覺了。

和王霞聊天，陸令有一種和大人聊天的感覺。

聊天中，陸令得知，本地的農村低保標準是每年5052元/人，她父親申請了特困人員救助供養，是每年7020元。

低保發放是補差，不是直接給。比如說她家四個人低保額度是5052*37020元=22176元，而她媽媽一個月有1000塊錢收入，那麼低保就發放22176-1000*12=10176元。

總之，是補到這個數。一家四口，一年的所有收入是2.2萬元，平均月收入不到2000元。

夠基本的吃飽穿暖，但是姐姐上學、弟弟馬上上學、父親癱瘓，還是很艱難的。

王霞說她非常佩服警察，非常感謝政府，要是沒有低保她家是活不下去的，陸令也只能感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以前低保沒有辦下來的時候，王霞家裡更困難，那時候她媽媽為了弄一點肉碎，去屠宰場跟人家點頭哈腰，讓她和弟弟能吃點肉味。

十幾歲的身體恢復能力還是很強的，等到王所拿吃的東西回來了以後，王霞的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可以吃東西了。

「這也太...」王霞看著王所拿來的大飯盒，咽了口唾沫。

「愣著幹啥？」王所問道：「怎麼，不和你胃口？」

這是一個很大的飯盒，分為三層，下面就是兩個大饅頭，這饅頭陸令一頓飯也只能吃一個。上面兩層，一層是剛炒的雞蛋，另一層是一些切開的火腿腸和鹹菜，看樣子用微波爐熱了熱。

這個時間了，食堂的東西也就只能這樣了，王所這還特地炒了個雞蛋，絕對是有心了。

「我能給我弟...」王霞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沒，謝謝謝謝叔叔！」

說著，王霞拿起一個大饅頭，就大口吃了起來。

「你這吃不完這些菜就得扔了，別光吃饅頭」，王所感覺王霞有些不好意思，故作嚴肅道。

「嗯...」王霞低聲呢喃了一句，這才開始吃菜，吃著吃著，眼淚就pia-pia地往下掉。

她也不會說什麼感謝的話，但是她知道，要不是這倆人，她就死了。

她這時候腦子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今天差點就凍死了。

「慢點吃，我們還有工作，先走，明天早上有人來接你。這饅頭你最好只吃一個，別一次吃太多，菜別剩下。」王所看這個樣子也不舒服，拉著陸令往外走。

車已經擱在派出所院里了，二人直接走著回去就行。

「你看，小鎮就這個樣子，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王所指了指醫院。

這醫院還沒有陸令去過的街道衛生所好。

「嗯」，陸令回想這些天見到的人：「我發現這邊大部分的人，其實挺真實的。」

王所看了眼陸令，點了點頭。

...

陸令這是心裡話，誠然有些人比較複雜，但多數人都是活的很真實的。王所也是個複雜的人，但複雜和善良並不矛盾，與「真實」二字也不矛盾。

這些年，陸令研究人的情商、性格、閱歷以及城府，大概把人的社會思維水準，分成了五個不同的境界。

注意，是社會思維，不是學術思維。

天真爛漫

成熟老練

胸有丘壑

高深莫測

返璞歸真

每個境界可以大體分為初入、瞭然和資深。

絕大部分的人，工作三年之後，都能達到成熟老練的境界，而有的人在學校就已經如此。

在學校就成熟老練的人，也各有不同。情商高且人品好的能把老師和同學都團結得不錯，保研、拿獎啥也不耽誤。而不會做人的那種，反而會讓其他學生感覺很煩，會被認為這個人市儈。

有一些人懶得想那麼多，一直都是天真爛漫的境界，倒是過得輕鬆。

天真爛漫這個境界非常有趣，初入這個境界的小孩子非常可愛，而處於這個階段的成年人，有的很單純、人很好，非常適合交朋友；還有的就很容易偏執，在自己的世界出不來，還喜歡懷疑一切。

人一旦成熟老練，交朋友就開始變得困難。為什麼說人成年了，很難再有新朋友，就是因為大家都複雜了。

事實上，這個境界的人幸福感不見得比天真爛漫的人高。

成熟老練，是派出所基層警察出警最低的要求。一些警校生可能工作幾個月就能達到這個境界。

派出所的這些老警察們，大部分都能達到初入胸有丘壑的地步，見多識廣，喜怒不形於色，很難讓人看透，周新新這種還沒到，最多是成熟老練的資深水準。

王所能算是胸有丘壑的「瞭然」水平。王所水平相當高，在不同的環境都能處置好事情。

這次營救小女孩，王所發現陸令有一些不錯的思維，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斷，這也是一種格局。如果瞎領導，就麻煩了。

鄉鎮派出所這種地方，成長到初入胸有溝壑的程度，就已經遊刃有餘，再想提升非常非常困難。

一般來說，高一個境界的人，在正常的溝通中能看出低一個境界的人的一些想法。不可能是全部，全部能看穿，那是大仙。但是，一部分也足夠了。

除此之外，高一個境界的人，往往能看出低一個境界的人是什麼境界。

有的人和警察聊天，感覺自己是透明的，也就是這個原因。

為什麼算命的人能看出來被算命的人的想法？

一般來說，去算命的人大部分都是天真爛漫，複雜的人很少去算命。而天真爛漫的人，在算命的人幾十年的經驗下，聊一聊就看穿了一大半了。

尤其是本身就很信任算命的，更容易被別人獲取信息。

如果本身很抵觸，可能就不容易被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