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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正三刻。
諸事完畢,從賈母到洒掃小丫頭,該得賞的也具得了賞,元春依依不捨的告別,再三叮囑:「寶玉的課業定要好好教導,不嚴恐不能成器,像環兒那樣就很好。」
王夫人心裡雖然很不自在,面上也也只能連連答應。
寶玉在一旁對元春滿腦子的功名利祿經濟仕途之心很不以為然,早已經把她劃分了碌鬼之流,因此只巴不得她早早地回宮去才好。
「時辰已到,請娘娘起駕迴鑾。」
元春聞言眼淚滾滾而下,緊緊的抓住賈母王夫人雙手,無奈皇家規矩,只能忍痛離別,強顏歡笑。
「倘若明歲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靡了……」
一時元春回輿,起駕回宮。
至鳳藻宮,已是五更末了。
那時天色尚黑,元春也無睡意,便命點了燭燈,細細品讀剛剛歡聚時所作的詩句。
「寵辱不驚,笑看庭前花開花落……」
沒頭沒腦的作了這麼一句對聯,什麼意思呢?
元春久居深宮,對寵辱二字尤為敏感。
一旁侍立的甄家三小姐道:「三哥哥可是兩榜桉首,按理來說做首詩手到擒來,想是當時人多,有些話不好直說,因此用了對聯,已示警醒。」
「哦?何以見得?」
「只因開篇二字,『寵辱』。」
元春聽了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甄嬛兒稍稍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暗然道:「想我家赫赫揚揚近百載,多少的榮華富貴,比姐姐府上絲毫不差,然,如今呢……此皆系『寵辱』二字所至,三哥哥寫這副對聯倒像是來勸我的。」
……
很快二月末。
皇家每年三月在城西鐵網山打圍一事提上日程。
以往都是皇後娘娘伴駕,只因今歲皇後娘娘身體欠安,只能是吳貴妃或者賈貴妃來伴駕了。
雖然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然誰若能代替皇後娘娘伴駕出宮無疑在皇上心中地位更高一些,皇貴妃的位置可還空著呢。
後宮里一場明爭暗鬥即將拉開序幕。
鳳淑宮。
吳貴妃對鏡而妝:「燕兒,昨夜皇上在哪歇了?」
「回娘娘的話,聽小順子說,是在周貴人房裡。」
「哦……」
吳貴妃眉頭輕輕蹙起,接著舒展開來,只要不是賈妃那裡,無所謂了。
「一會把這幾樣給周妹妹送去,就說改天我找她玩。」
「是……」
「今日無早朝,舒兒你也準備一下,一會咱們去御花園轉轉……」
同一時間,鳳藻宮。
元春也在對鏡理妝。
「娘娘,皇上昨夜在周貴人房裡歇下了。」
元春輕輕點頭,她現在跟周貴人關係說不上好,也不算壞。
「娘娘,近來天氣轉暖,咱們是不是應該準備著用那幾匹雲錦做幾件小衣裳,給各位娘娘分一分……」
……
宮外。
內務府吳家。
「老爺,這是明日入宮給娘娘準備的,您看……」
內務府總管吳天佑隨意掃了幾眼,皺眉道:「少了,在添一萬兩進去,如今可是關鍵時期,不能馬虎。」
「芸兒,六宮都太監夏總官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吳小芸忙道:「準備了五千兩……」
「少了,再加三千,湊八千兩去。」
「商兒,四喜公公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吳小商忙道:「也準備了五千……」
「再加三千,還有,皇上身邊戴權公公那裡也再去準備一份……」
「啊?那天不是才……」
「你懂個屁,那天是那天,
今天是今天,現在可不是省這點子芝麻綠豆的時候,我告訴你們,不吃飯也要把錢給我省出來!」
一旦他女兒晉陞皇貴妃,那個位子還會遠嗎?到時候要什麼沒有?
……
京城西側,一座三進的小宅子內。
樸實無華的裝設。
六宮太監夏守忠安穩的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今日他不當值,難得的有這半日的清閑功夫。
正在這時,他的一個本家的乾兒子小麻子屁顛屁顛小跑了過來:「爹爹,這是內務府總管吳天佑的大兒子吳小芸送來的……」
夏守中半眯著眼:「哦?人呢?」
小麻子搓著手嘿嘿的笑道:「放下就走了,說不敢打擾您休息。」
「哼,算他有些眼力見。」
一邊說著,夏守忠輕輕打開盒子,略看了看,八千兩。
「嗯,收起來吧。」
又皺著眉道:「賈妃府上來人了嗎?」
小麻子恭恭敬敬道:「回爹爹的話,沒有見著人……」
「哼,一幫窮酸,眼睛讓狗給吃了,你去,就說我買了套宅子,短了五千兩,借來用一用,年下就還他們!」
一時,小麻子來到了賈府。
卻見府中結了彩燈,頗有些喜慶之意。
「公公來的正好,今兒是我們府上大老爺大喜的日子,說不得要請公公吃一杯喜酒再走了。」
小麻子疑惑道:「你們府上大老爺大喜?」
賴大笑道:「今兒大老爺新納了一房妾室,喜歡的不得了,這才大辦了一場,裡面正吃酒呢,公公請……」
小麻子忙婉言拒了,道明了來意,賴大一聽也不敢做主,遂請進了內院坐了,讓人上了茶,他自己急匆匆進了賈赦院子,跟賈赦略提了提。
賈赦皺眉道:「關我什麼事?他要來喝杯酒我歡迎,別的事別來煩我!」
賴大悻悻的出來了,此刻二老爺賈政還在衙門裡,只得先去了賈璉院子。
「璉二爺在嗎?」
「哎幼,賴爺爺,您來了,二爺不在,剛剛出去了……」
「去哪了?」
「去……」
看了小廝吞吞吐吐的樣子,賴大眉頭一皺,不耐煩道:「快說!」
小廝左右看了看,靠近賴大耳邊壓低聲音道:「賴爺爺,小的說了你可要千萬保密啊,要不然二爺回來活活打斷我的腿……」
賈赦打斷道:「啰嗦,快說,我有大事呢!」
小廝這才低聲道:「出去尋東府那邊珍大爺的小姨子去了,一時半刻怕是……」
「那就找個人去尋裡面二奶奶出來,抓緊的!」
小廝忙道:「東府珍大奶奶制酒,辦了家宴,我們二奶奶服侍著老太太,太太,還有眾位姑娘過去那邊吃酒去了……」
「滾吧!」
賴大氣的一腳把小廝踹在地上,急匆匆往東府行去。
以前兩府中間有一道小門,隔著半條街,來去也容易,偏偏大觀園建起來之後,兩府相通的地方一起佔用了,現在只能來迴繞路,一來一回小半個時辰下午了。
小麻子左等右等不見人,茶沒吃幾口,火氣已經裝滿了肚子。
想他堂堂六宮都太監夏總管的乾兒子,那個府上敢如此怠慢?心裡已經在想著怎麼告狀了。
「哎幼,怠慢了,怠慢了,你們幾個沒眼力見的丫頭,還不快給公公上茶!」
鳳姐風急火燎的進了院子,一邊陪著不是,一邊罵一旁的兩個丫頭。
小麻子起身道:「茶就不吃了,夏爺爺今兒偶然間看上了一處宅子,算了算偏偏短了六千兩銀子,叫我來問問舅奶奶家裡可有現成的,暫借一兩日,過幾天就來還。」
王熙鳳一聽六千兩臉都綠了,現在府裡面為了給貴妃娘娘一個體面的省親,已經欠下了薛家一二十萬的飢荒,自家吃喝高樂尚且有些不足,哪裡還有閑錢伺候他們……
小麻子笑道:「若是實在困難就罷了,我回去回了夏爺爺,今後再不來舅奶奶府上借了。」
鳳姐忙道:「哪裡的事兒,公公稍等……」又對著身邊的平兒眨了眨眼道:「去庫房裡不管那個金條銀盆找人拿出去當了,先換幾千兩過來,剩下的太太那湊一湊……」
平兒聽了忙領命去了。
鳳姐陪著笑道:「讓公公見笑了,要說銀子我們府上是不缺的,只是今年田裡的租子還沒下來,一時間有些緊了。」
……
清晨卯時。
今日恰逢入宮之日。
賈母等人早早起了床,大妝完畢,乘驕準備進宮裡給貴妃娘娘請安。
王夫人想了想,拿上了一千兩銀子包了起來。
「萬一娘娘問起寶玉的學業……」
寶玉過了年之後就病了,一病就是近兩個月……
賈母想了想道:「雖說如此,咱們不能讓娘娘擔心,就說寶玉跟蘭兒這些天一直勤學,老先生都誇獎……」
是勤學不綴沒錯,那是賈蘭。
是誇獎也沒錯,還是賈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