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嘿嘿……」
「誰!」
黑夜中,原本暈暈乎乎的賈環嚇了一跳,清醒了不少。
「還挺機靈。」
封伯笑呵呵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賈環鬆了口氣,沒好氣道:「封老,你剛剛那算什麼笑?也太猥瑣了吧?」
封伯笑道:「先別說我,剛剛那個女娃娃是誰?我告訴你,這事你自己看着辦,沒有十幾罈子紹興女兒紅怕是過不去。」
賈環很是無所謂的說道:「我行的端做得正,你回去隨便說……」
「行,有骨氣……」
「十幾罈子不多,回家的時候咱們從紹興走,好容易來了一趟江南,起碼要帶五六十罈子回去,還要各家各戶的分一分……」
「這才是……」
「但是沒有你的,哈哈哈!」
「臭小子,咱們走着瞧!」
……
回家的時候才剛剛交了二鼓,不早也不晚,時間把握的剛剛好。
黛玉還在窗前點着兩盞燭燈看書,初秋的夜已經有些涼意,微風拂過,燭火傾斜。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
「啪」的一下爆開了一朵燭花,燭淚緩緩流淌而下。
「喂!」
賈環繞到身後輕輕拍了黛玉肩膀一下。
「哼,早就發現你了!」
黛玉放下書冊,強笑道:「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讓人關門去了。」
「怎麼還讀上我的書了?」
賈環順眼看了一下,桌上正是自己的書冊《詩經,小雅》,中的《蓼莪》一篇。
是一首很哀傷的詩賦。
詩人因掉念逝去父母,通篇訴說因不能終養父母的極痛之情。
黛玉輕輕扶了扶額前被風吹亂的髮絲,起身道:「只能你讀《詩經》了?『風』『雅』『頌』我也倒背如流的。」
賈環笑道:「今年金陵應天府鄉試《詩經》一題就是出自《小雅,蓼莪》裏面『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一句。」
「哦?你怎麼作的?」
賈環揮揮手:「不提那個,你去研磨,看我盞茶之內即興發揮一篇。」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一時,賈環入座,黛玉研磨。
凝神想了片刻,提筆蘸墨。
聖人之恩有言者,觀其行而決其孝。
夫養育之恩大於天而至孝厚與地者,已是人而當生死之際,惟見其求無慚與心焉耳。
……
「姑娘,三爺,已經三更了,該回去休息了。」紫鵑站在門外,看著書案前二人還在竊竊私語,輕聲提醒了一句。
……
第二日,賈環照例卡著點來到了課堂。
侯方域沒有來……
這猴子,大概自尊心受到重創,有些想不開了。
劉教習很快到來,隨便安排了一下,月考正式開始。
下午考完提前交了卷,賈環找到了李守中,道:「伯父,學生大概近日就要回京了,家中還有些事情要準備,明天開始就不來了。」
李守忠點點頭道:「也罷,這兩個月在這邊學的如何?有沒有進益?」
賈環忙道:「受益良多。」
「嗯,回去以後不可懈怠,將在此所學與北地相結合,取長補短,方不負此行。」
「學生謹記!」
「去吧……」
……
一時,
回到家中。
香菱看着賈環奇道:「爺,今日這麼早回來了?」
賈環點頭道:「今日最後一天,明天咱們啟程回京!」
香菱一愣:「啊?明天就走?」
賈環嘆道:「我也不想回去啊,在這我是爺,回去又成孫子了,不過已經在這兩個月了,也沒等到什麼消息,林姐姐嘴上不說,心裏怕是擔心的緊。」
昨夜黛玉燈下思念的樣子賈環感觸很深,自己怎能因怕回去挨整就賴在江南醉生夢死呢?
香菱點頭道:「也是,兩個多月,了無音訊,我也是看着林姑娘近來總是魂不守舍的。」
「你去跟林姐姐說下,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一早馬上啟程回京,咱們一邊往北走着一邊等消息吧……」
……
清晨。
陰陰沉沉的天空,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秋雨連綿。
紫鵑扶著黛玉上了馬車,只帶了幾件日常的衣物,用具,其餘一律留了下來。
走的匆忙,也沒有租出宅子去,於是把吳嬤嬤一家留了下來,回了京吳嬤嬤就沒什麼用了,她在那邊倍受排擠,過的也不快活。
臨走,賈環囑咐道:「林姐姐跟我的那兩間院子不能動,大廳不能動,其餘兩間院落有人租的話就租出去,租金……你們看着收吧,夠你們一家日常用度也就是了。」
……
話說賈璉一路急行船來到了金陵。
那時正值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秦淮河裏畫舫密佈,燈火通明,將波光粼粼水面映照的分外妖嬈。
兩岸青樓酒肆林立,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不斷,比之京都的大氣沉穩更有不同。
此刻的賈璉那也是有錢的主了,選了一家最大的畫舫,一口氣叫了三個姑娘陪着,左擁右抱,還有一個倒酒的,一夜風流不在話下。
第二日腰酸腿軟,直到中午方才起身,慢悠悠喝了點酒吃了點飯,偏偏下午陰雨連連,於是換了兩個姑娘繼續逍遙。
至於接黛玉回京一事到也不急在這麼一兩天了,回去以後可以借口陪着林姑娘,賈環一起守孝耽誤了,待年底趕回去也就罷了。
醉生夢死一晃半個月下去了,這日,畫舫來了一人,滿臉的陰沉。
正是急急出京來尋賈環的賈赦!
話說賈赦這倒霉蛋出了京,先去了蘇州,在他想來,賈環黛玉二人應該在蘇州給林如海守孝。
誰知去了沒見着人,問了一圈也沒人知道,於是連夜啟程去了揚州。
揚州這邊也已經人去宅空,連林如海的兩個小妾都回娘家了,只留有兩個老僕看家。
想着賈環肯定去了金陵逍遙去了,於是賈赦又急急的行船來了金陵,不過金陵何其大也,去哪找賈環是個問題。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沒銀子了。
出門的時候想着賈環手裏的幾百萬,也沒帶什麼錢,賈赦花錢又向來大手大腳,半路實在耐不住了,還在揚州買了個丫頭,如今錢也花的差不多見底了,賈環的影子也沒見着。
現在不要說去樓子裏面逍遙快活,就是吃住都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