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爾終於坐不住了，看到李曜徑直走向安妮，她可不覺得這少年是要獎勵自己的姐姐。

剛剛她們做了些什麼，她心知肚明，最主要的是，她絕不會認為李曜對此一無所覺。

但轉念一想，有組隊契約在，就算李曜有心下手，現在也未必能傷害到她們。

想到這裡，安吉爾心中稍定，但還是不敢怠慢，拎著雷霆傳承者也往這邊靠近過來。

安妮是槍械大師，目光如同鷹隼，動態視力極強，李曜靠近自己，就算她在瞄準別處，但還是很快就捕捉到了。

就在李曜進入安妮射程的時候，她毫無徵兆地便調轉了槍口，指向了李曜。

外面的防線上，戰鬥熱火朝天，但這裡的氣氛卻驟然冰冷下來。

李曜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妮，空著的雙手自然下垂，看起來只是個無害的少年。

但只要了解他的人，沒人會真的當他是個無害的傢伙。

畢竟光是在李曜手上死掉的倖存者已經上千了，喪屍更是難以計數，這樣一個人如果把他當成老好人的話，那就是嫌自己命長了。

安妮目光閃爍，看到安吉爾已經在靠近李曜身後了，這才開口嬌聲道：「隊長大人，現在戰鬥這麼緊張，還請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我需要集中精力才能保證防線上的漏洞被及時補上。」

「不叫老闆了？」李曜笑道，「都是隊友，你幹嘛這麼緊張？」

「她是被您的戰績給嚇到了。」安吉爾的聲音響了起來，兩個人此刻已經完成了合圍，一前一後，隱隱將李曜逼在了中間。

「她有PTSD，對於強者有應激受創反應，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輕輕解釋了一句，安吉爾深吸一口氣，拔出了懸在腰間的長刀。

「老闆您只是有點嚇到她了。」

而仍在與喪屍潮奮戰的死亡禁衛軍們，則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微妙的氣氛，他們正在腎上腺素和多巴胺的聯合作用下，與喪屍潮捨生忘死的搏鬥著。

目光掃了一圈，李曜的笑容更加明媚起來，同時用一種略帶憂鬱的口吻說道：「你們知道嗎？其實以前的我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不等兩姐妹說話，李曜就回憶道：「曾經我也是個陽光向上的少年，並且憑藉著我這還算帥氣的長相和還算聰明的腦袋，小日子過得不錯。」

「然而生活從天堂到地獄，其實只需要一天。」

「那天我爸又一次喝的爛醉如泥，回家的時候我媽絮叨他，就被他打了，嘖嘖，頭破血流，下手是真的狠。」

「然後從那天以後，我就沒了媽媽，等我爸第二天在床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媽連夜跑了，從此之後，她就人間蒸發，再也沒了音訊。」

「直到幾年前我才知道，那天夜裡是個雨夜，那個忍受了多年暴力的女人，在連夜離家的途中，死在了省道上，是被一輛大貨車撞死的，貨車司機慌了，把她丟在野地里草草埋了，你說要是她不跑，就算挨打，可能還能多活幾年吧？」

安吉爾聽到這裡，握著刀的手微微一顫，心頭忍不住勾起了些相似的回憶。

「當然像我爸這種人渣，也沒什麼好下場的，酗酒嘛，當年冬天醉倒在街頭凍死的，是不是很諷刺？」

李曜一個人旁若無人地念叨著，彷彿在發泄，又彷彿在說給自己聽。

「你想說什麼？」安妮握著槍的手，漸漸感覺到了一陣濕滑，

當李曜越是這樣的時候，那種強烈的危機感就越明顯，讓她這身經百戰之人也有些緊張起來。

「別急，聽我說。」李曜繼續道，「後來就剩下我一個了，同學們開始有人罵我野種，有人傳我是天煞孤星，你知道的，那時候我才是個14歲的孩子，養活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要忍受這些。」

「後來的好多年，我因為這特殊的身世，一直在被人瞧不起、欺負，甚至更有些成年人對我圖謀不軌，其中還包括一些人面獸心的老師。」

「所有人都認為我軟弱可欺，所有人都試圖從我這裡佔到便宜。」

「我默默忍受，不斷訓練自己，咬緊牙關，每天太陽升起就逼著自己微笑著去面對這個地獄般的世界，可是那時候的我，又有什麼錯？」

「甚至我早已經擁有了足以擊潰那些人的力量，但我卻不敢展示出來。」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同情弱者，弱者就算是呼吸都是有罪的。」

「話語權在那些人的手中，而一旦弱者想要反抗的時候，那他就會被所有人指認成為兇手，就算是為了自衛，都沒用。」

「那時候的我，有多麼卑微啊，我可不想後半輩子在大牢里度過呢，所以只好忍著。」

少年一邊用平淡至極的口吻說著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邊露出了追憶的神色。

「夠了！」安妮說不上為什麼，心頭一震煩惡，只覺得似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而李曜卻如同沒有聽到般，繼續絮絮叨叨：「還好，我們都被弄到這裡來了，這天堂一般的地方。」

說著，少年張開雙手，夜色下優雅的燕尾服禮帽，張著雙手的少年如同黑暗中的貴族。

下一刻，口哨聲響起，輕快的曲調節奏里，一道模糊的光影閃過，安妮心頭的危機感強烈地湧起，她的手指忍不住朝著扳機扣動了下去，但緊接著她就感覺到手腕一麻，手中的槍械徑直掉落了下去。

安吉爾的反應也很快，在口哨聲響起的瞬間，她就舉刀朝著李曜的後背劈來，刀刃之上，雷霆環繞！

然而黑暗中一道火花迸起，安吉爾只覺得手中的長刀不受控制般脫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過來，讓她的整條手臂都瞬間沒有了知覺。

勇度哨箭！

李曜沒打算在她們面前暴露太多，一道模糊的影子瞬間回到少年的衣袖中，下落的槍械落入了他的手裡。

反手用槍瞄準安妮的額頭，李曜卻回頭看向了身後一臉震驚的安吉爾，略帶嘲諷道：「有殺心，卻缺乏果決，你們這雇傭兵怕不是白乾了？」

他轉過臉，又看向了安妮，微微可惜道：「本來是打算好好開發一下你的能力的，可惜了啊，猛獸註定獨行，牛羊才會成群，古人誠不我欺。」

「砰——」

扳機叩動，夜色中槍聲響起，驚動了死亡禁衛軍們，而李曜則搖了搖頭：「我給過你們機會，可是你們兩個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