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我找銷售主管，聶小龍。」王亮十分禮貌的朝着門口一些的女銷售詢問道。

「在裏邊那個辦公室！」女人頭也不抬的用手指了指裏邊。

王亮禮貌的回了一個笑容。

就徑直朝裏邊走去。

篤篤篤！

「進來。」

只見銷售主管辦公室裏邊坐滿了人，密密麻麻黑壓壓的，有沙發上坐着的，還有幾個端著板凳靠邊坐着的，幾個站着的，甚至還有蹲坐在地上的。

只是這些人的衣着打扮，好像不是來談生意的。

更像是員工前來要工資的場景。

聶小龍愣了下，「您是？」

「我是來採購鋼材的。」王亮的話音剛落，場中的人齊刷刷的朝着王亮看了過來。

「你買多少？」靠得最近的工人直接眼中發光。

「我...可能要買幾千萬到一個億的鋼材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便宜。」王亮考慮了下，隨口說道。

這下整個辦公室炸鍋了，原本陰雲滿布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了起來。

「兄弟們，不要打攪聶總做生意，我們先出去再說。」就是剛才跟王亮對話過的工人帶頭，讓其他人先出去。

那些人也十分聽話，就尾隨着這名工人先出去。

在他們陸續走光，最後一人關上辦公室大門的時候，聶小龍鬆了一口氣。

趕緊顫抖著上來給王亮倒上了一杯茶，「這位老闆，東西絕對有優惠，就是最近廠里的工人比較緊張，可能出不了多少貨。」

王亮腳指頭一想，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

「用工荒？」

「這...企業都會遇到的事情，工資已經十幾年沒漲了，房租物價每年在漲，也難怪工人們會有情緒，再說，這些年我們鋼廠的原材料也在漲，屬實也沒有多少利潤啊，那些個大型設備還經常壞的，維修又不及時，我們...都有點想把這個鋼廠關了算了。」聶小龍一上來就吐苦水，就想要拉點投資什麼的。

這種做派，明眼人一看就很明白。

只是，大部分的人，在不了解內部矛盾的情況下，是不會冒然入場的，畢竟這年頭在不懂的領域進去幾乎都是躺着出來的。

聶小龍其實也不想這麼說的，畢竟剛才那一幕隨便怎麼編也無法圓了這個慌。

乾脆就實話實說了，這招在營銷上叫欲擒故縱，也叫倒苦水。

博得客戶的同情心。

之前聶小龍也有過成功的案例，所以故技重施。

王亮知道他不是最終的話事人，但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我看貴廠的訂單很滿，外面的銷售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很有，訂單很多的樣子，就算是這樣子，資金也缺？」王亮發問道。

「我們這家鋼廠年產量20000噸，員工450人，每噸的價格在4500左右，一年產值9000萬，利潤也不過是25%也就2250萬。

光工資開銷，一個員工每月平均2500元，450人約每年之處1350萬的工資，外加電費，燃煤費用，一年大概360萬。….

還有七七八八的費用，留下來最後的可支配金額不足200萬。

這麼大的鋼廠，要不是地塊還有廠區是自己的，恐怕賠的連褲衩都不剩。

而這些個刁民工人三天兩頭的過來要求加工資！

另外我們的貨物有些貨款資金回籠不及時，賬面上每個月多支出百來萬，已經入不敷出了。

所以，這種情況下，像你們過來採購的話，我建議最好是現金支付，我們給絕對的低價售賣。」聶小龍說到後面底氣全無。

說白了造成這種情況，是這些年大夏國大力發展高速，交通道路，海運以及鐵路運輸，交通工具的多樣化，讓原有的客戶想出了從外部尋求供應的思路。

前幾年，永強冶金鍛造廠產能是過剩的，後來倉庫里的貨賣了三年賣不完，之後裁員了一部分，控制產能了一部分。

但是最終還是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於是從原材料鋼材上偷工減料，但還是彌補不了這個窟窿，生意越做越少，路越做越窄。

名聲已經臭了。

這就導致，鋼廠的經營逐漸衰敗了下來。

起先，聶小龍認為是工人的問題，大肆的消減工人，一些人見老員工都走了，紛紛尋找新的出路。

而鋼廠來的新人操作不當，很多時候生產的鋼材都是不達標的，而且年輕人吃苦耐勞的品性不好，基本上大多數就是加不了班，甚至有些人上了一兩個月就走，勞動強度大，工資低，是主要元素。

「怎麼樣？要下個幾千萬的訂單嗎？」聶小龍引導著王亮消費。

一般情況下，普通客戶聽到廠里這麼個情況都會考慮再三的，萬一對方發不出去工資，交不起電費，那麼預先給的錢，都打水漂了，到時候貨款兩空。

「有沒有想過要賣？」王亮給出了一個隱藏在聶小龍心底多年的疑惑。

「想啊，可...偌大的鋼廠這麼多設備，這麼多資產，少說也要10億才能賣掉，誰有這麼多錢接盤這麼個不賺錢的廠子呢？」聶小龍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亮手頭就有這麼多錢。

他很想買，但是目前的情況，可以跟人談談嘗試着入股。

但是入股，又會出現一個問題，這麼多錢進去，還是按照現在的經營模式，現在的營銷模式，現在的生產模式，那麼遲早還是會虧的。

王亮下定決心要麼全部吃下來，改頭換面，要麼就採購一些先用着，實在不行，去東北那邊找大夏國立鋼廠採購也相當不錯的。

「你怎麼知道現在的人手中沒有這麼多錢呢？」王亮微笑道。

「你？」聶小龍看了看王亮。

怎麼看，都不像個有錢人，搖了搖頭，「手頭還缺五百萬，還了材料商一些錢，再還銀行的利息，外加工人的工資，基本也就四五萬塊多了，我姐...想去銀行碰個運氣，看看能不能貸這麼多錢出來，如果老闆你買一千萬的貨....或者充值1000萬，作為感謝我們給你價值2000萬的鋼材，相當於充一百送一百的模式。」….

王亮搖了搖頭：「看來，你誤解了營銷這兩個字，看上去送的是很多，但是虧的可能更多，生意不是這麼做的，特別是你們鋼廠，鋼廠的生命是質量，而非是偷工減料。」

「這我們也知道啊，原材料價格在漲，煤炭價格在漲，運輸費在漲，利潤空間被壓縮到了極致。」聶小龍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你們所生產的東西沒有競爭力。」

「便宜不就是競爭力？」

「錯，一般高端製造的人，東西要好，不要便宜，中端製造的人湊合就行了，低端的才要便宜，這三個檔次，也就高端製造能賺點錢，低端屁事還多，還不賺錢。」王亮說的是在自己的裝修領域領悟出來的道理。

同樣可用於各行各業，畢竟幾千年來，時代在變遷，人性從來沒有變過。

高端的人要品質，低端的人要數量要便宜，並且要求還多。

「看來你很懂生意啊。」聶小龍嘆了一口氣。

王亮搖了搖頭，「各行各業都有精英，在這行你是優秀的，只是，環境不對，沒有預算的單位，再好的人才也會沒落為庸才。」

他的這句話直插了聶小龍的心，很真實。

永強冶金鍛造廠，要不是資金鏈斷了，錢沒多少，也不至於會這樣。

以前聶小龍還有聶小鳳會怪廠里的工人的毛病，還有一些原材料商的毛病，東西不好，另外還有客戶的毛病。

從來沒有想過自身的毛病，廠長的毛病。

這裏邊的關係，是相互呼應的，一環出現問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到處都是問題。

王亮與聶小龍喝了半小時左右的茶討論了很多。

此時，聶小鳳也從銀行黑著臉回來。

上了三樓之後，就立馬打電話讓聶小龍上財務室，有事情商量。

聶小龍則表示這邊有個大客戶在談，指不準會有一個億的項目能簽約。

聽到這裏，聶小鳳當即叫聶小龍將這個大客戶直接帶到了三樓財務室，不，是三樓財務室邊上的總經理辦公室。

聶小龍還真的把王亮給帶到了三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王亮一見到聶小鳳，並不是特別意外。

倒是聶小鳳看向王亮覺得十分意外，「是你？金典裝飾的王董?」

「沒錯，就是我。「

「呵呵，原以為你就來我們這買幾條槽鋼，沒想到跟我這健談的弟弟嘮嗑上了。」聶小鳳指了指邊上的聶小龍。

「是不是簽下了大項目，需要大量的鋼材？我們這鋼廠很清爽的，現金過來，買一送一。」聶小鳳彷彿正在重複著聶小龍之前跟王亮說着的話。

「老闆娘，你要知道，這種愚蠢的做法，會讓你，跟你的企業甚至下面的員工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不出一年，你這家永強冶金鍛造廠等著被清盤吧。」王亮直接說出了對於這種方式的不滿。

「你說什麼？！」聶小鳳拍桌而起，「我不做你生意，你給我滾出去！」

實際上聶小鳳這輩子最勞心的就是這家廠，因為以前的一把手，就是她的父親，被廠長稀釋掉的股份，都成為了聶小鳳還有聶小龍的個人所有股份，只因為他們的父親早就丟下他們兩個孩子外加母親，跟另外一個狐狸精遠走他鄉了。

跟聶小鳳早就撇清了關係。

也就是說這個秘密只有聶小鳳，聶小龍知道，而廠長王少峰毫不知情，只因為這兩人隨母姓，而不是跟之前的一把手一樣姓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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